聽見祝曲妃這番話,曹華思索片刻,偏過頭來:
“你還想策反我?”
“那兒能啊。”
祝曲妃訕訕一笑:“黑羽衛要是能策反,那就進不了黑羽衛....其實吧,你我也沒啥區別,你殺的是江湖匪人,我殺的也是江湖匪人,要不這樣,姐姐我給你當暗樁。”
曹華淡淡一笑:“你這樣的暗樁,不把我帶坑裡我都謝天謝地,指望不上。”
“唉~”
祝曲妃抿了抿嘴,軟磨硬泡都沒法恢復自由身,心裡難免有些絕望。想了想,又開口道:“小郎君,你要殺要剮給個明白話唄,條件可以談嗎,把我一刀宰了,你也沒好處不是。”
“說了回去的時候放你走,你愛信不信。”
祝曲妃那裡肯信,被黑羽衛抓住的江湖人,除了劫囚從未有人能活着離開。
略微尋思,祝曲妃實在猜不透書生的目的,也只得暫時放棄,岔開話題詢問:“小郎君,你見沒見過你們那兩尊閻王爺?”
在江湖人心中,薛九全和曹華兩個名字,可比當今天子要有威懾力的多。親眼見到這兩位,基本上待會就能見閻王,‘黑無常’‘閻王殿’的綽號也是這麼來的。
曹華對這個倒是有幾分興趣,點頭道:“曾有幸在京都遠遠瞧見過一次曹太歲。”
祝曲妃略顯好奇:“你們曹太歲,是不是真的身高過丈,面如羅剎,雙目如蛇,一個眼神就能嚇死人?”
也不怪祝曲妃這麼問,這種傳言在江湖上屢見不鮮,親眼見過曹太歲的基本上都死了,沒死的也大多嚇破膽,這個說法還是溫柔的,更有甚者連‘好飲人血,以心肝下酒’的話都冒了出來。
曹華擡了擡眉毛,煞有其事的點頭:“差不多,不過沒那麼高,長的也不醜,一個眼神最多把人嚇個半死,若是膽小的話,倒是有可能。”
“小郎君,你武藝這麼高,和你們曹太歲差了多遠?”
“差點挺遠,只能在黑羽衛裡打雜。”
祝曲妃滿眼詫異,半信半疑。曹太歲的武藝有多高,江湖人都知道,天有多高曹太歲的武藝就有多高。但面前書生的身手,怎麼說也能在江湖上橫着走,怎麼着也得是個虞候吧。
祝曲妃沉思了少許,又開口道:“小郎君,你這樣的人物,居與人下實在屈才,我和方臘認識...”
“行啦。”
曹華吃完東西,起身走到歪脖子樹下,解開祝曲妃腰間的繩子:“你別想這麼多,說不爲難你便不會爲難你,你自己作死可別怪我。”
祝曲妃個字不算高,近在咫尺,只能靠在樹上仰頭望着曹華:“小郎君,沒有平白無故的好,你一個黑羽衛忽然這麼親近,換誰都得心裡打鼓。
姐姐看你不像個惡人,武藝又這麼好,你要是真饞姐姐的身子,只要不玩完就殺了,我肯定從一而終。
反正我是案板上的魚,你是刀,給句明白話姐姐也放心些不是。”
“我不饞你身子。”
祝曲妃聽見這話,眉眼間真的浮現了幾分惱火:“你上次就是摸我了~!”
“我又不會隔空取毒針。”
“毒針藏在大腿上,你手指戳的是哪兒你自己不清楚?姐姐我一個黃花閨女,身子也不髒,哪種地方被男人碰了,以後還嫁不嫁人?”
“祝姑娘,你別血口噴人!”
“我不管,你不殺我,不放我走,也不碰我,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總不會是想讓我對你情根深種,你臉皮咱這麼厚?”
“嘶——你...”
曹華叉着腰,擡起手指點了點。
祝曲妃揉着手腕,倒是豁出去了:“你要真這麼想,我也不計較,男人都這副德行。我曾經發過誓,誰幫我殺了百刀莊的祁虎報仇,我就以身相許,你只要...”
“滾!”
曹華擡手指向山嶺下方。
祝曲妃話語一頓,悄悄的朝山下挪步,不確定道:“真讓我滾?”
“我數到三!”
“青山不改,綠..水....長....”
後面的話,因爲離的太遠已經聽不清,祝曲妃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漆黑山林之間。
曹華揉了把臉,長長的吸了口氣,感覺世界終於清靜了。回頭瞧去,李百仁等都眼神怪異的站在門口。
顯然方纔的對話,全落在這羣狗腿耳朵裡。
黃鐵錘還看了看手指,似乎再琢磨‘戳’這個字代表的畫面。
“都閉嘴。”曹華臉色微沉。
“諾!”
黑羽衛急忙站直身體,不過馬上又眉頭一皺——我們也沒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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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曲妃剛走後不久,在縣城裡四處放火的荊娘子,和荊鋒一起順着記號找到了破廟的位置。
方纔縣城裡混亂不堪,荊娘子起初點燃了幾家人去樓空的賭檔,倒是沒被人發覺,可把一家妓坊的馬棚點着後,當場就闖了馬蜂窩。不少沒穿褲子的漢子和娼妓從屋裡跑出來,提着刀就追。圍攻車馬行的人也趕了回來,以兄妹倆的武藝來說,能逃出來確實十分驚險。
荊娘子到處引火的緣故把身上弄髒兮兮,本就穿着世井婦人的衣服,看起來頗爲狼狽。在路上遇見小溪,還稍微清洗了下。
來到破廟外面,擡眼瞧見曹華揹着手來回渡步,臉色殘存幾分火氣。荊娘子猶豫了下,低着頭走在荊鋒後面。
荊鋒渾身烏漆麻黑,倒是頗爲激動,上前呵呵道:“都督,這手圍魏救趙如何?我妹子出的注意,簡直是神來之筆...”
曹華本來一肚子邪火,見他們安然無恙,稍微消了些,輕聲道:“不錯不錯,有我百分之一的風範,進去休息吧。”
“諾。”
荊鋒抱了抱拳,便走向了一幫子黑羽衛,瞧見光着膀子烤衣裳的黃鐵錘,眼前一亮:“呵,黃大錘,你這是在茅坑裡洗了個澡?怪不得都督站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