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曹華一肚子邪火,抱着胳膊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打轉。
冤不冤,冤不冤。
他上輩子加這輩子,也是第一次這麼憋屈,陳靜柳她爹救出來至少能化解誤會。這把人師父都宰了他能怎麼辦,又不能起死回生。
再把他逼急了,趁着現在反抗不了,大不了當次惡人霸王硬上弓,他就不信這時代的女子能下的了手殺自己男人。當然,這種想法也只是想想,真做這種越過底線的事情,他和京都太歲有什麼區別。
正心煩意亂,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公子,尉遲虎前來拜訪!”
“啥?”
他氣不打一處來,這憨皮沒事老來找我做甚,難不成又調戲良家被公主抓住了?
事實上,情況差不多。
片刻後,身材高大的尉遲虎,穿着一身不搭調的書生袍,急匆匆跑到了書房外:“爺,你這次可得幫幫我!”
“有屁快放!”
曹華叉着腰站在門口,恨不得上去踹兩腳。他又不是在世華佗,自己屋裡還藏着個要他命的瘋婆娘,哪有心情顧及這憨皮的死活。
尉遲虎滿臉焦急,一拍手掌道:“爺,我吹牛吹大了,今天楊樓會上,範成林這幫人爭論誰是第一才子,提了一圈就是不提我。我是誰啊?鄭國公之子,和太子殿下稱兄道弟...”
“孫賊,你再這樣磨嘰,信不信我給你表演個一劍封喉?”曹華以手指做劍,眼神陰冷。
尉遲虎一個哆嗦,連忙道:“我氣不過,便和他們理論,也不知怎麼就把您帶進去,然後就炸鍋了,都在那兒笑話您。之後一個姓陳的姑娘不知抽什麼風,竟然跑上去給你說好話,您是誰啊?京都太歲,殺人如麻...”
“然後了?”曹華一愣,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尉遲虎苦着臉道:“然後就打起來了,把那姓陳的姑娘打的吐血三升,還要扒衣服遊街...”
“什麼?!”
曹華臉色驟變,本就心情不好,聽到這個消息又氣又急,差點一拳把廊柱捶斷。他迅速取來長劍,急匆匆往外跑去:“寒兒,把黑羽衛全給我調過來,把楊樓街給我圍住,一隻蒼蠅不許放出去!他孃的,真當我京都太歲是紙老虎,幾天不殺人,都他娘跳起來了...”
“諾!”
寒兒第一次見公子動這麼大火氣,嚇的二話不說衝向典魁司。而尉遲大官人,則小跑跟在曹華後面,眼中盡是如釋重負的神色。
尉遲虎看起來傻,但不是沒心眼的貨色,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移花接木的本事也不差,要說楊樓會的真實情況,實際是這樣的..
半個時辰前。
楊樓街上人聲鼎沸,歌舞之聲不絕於耳。
蘇香凝盛裝打扮,帶着滿頭髮簪和小刺蝟似的,頗爲惱火的走向琵琶圓。沈雨日夜趕工,把詩書上好看的詩句全抄下來,讓工匠刻在簪子上,然後這些簪子挑了一大堆好看的,全戴在她頭上。
雖然不情願,但既然答應了便不會拒絕,她特地沒讓沈雨跟着,還偷偷在加了一隻玉簪,耳朵也戴着兩個耳墜。漂亮是真漂亮,但卻是有些打扮過火,比幾個青樓姑娘還妖豔。
琵琶圓規模極大,亭湖假山周圍都是書生小姐,三兩圍聚閒談。
正中主樓內,洋洋灑灑三百多人聚在一起,書案百張筆林紙海,這麼大規模的詩會在京城也是少見,等同於將三個詩會合成一個。
主樓四周都有琴臺,不少花魁輪番顯藝,各路才子在亭中意氣風發,竟是連永安公主都吸引了過來。
周邦彥依舊與侍郎蘇幕等人坐在一起擔當此次詩會的評選。而嶽進餘、範成林等大才子,則分坐各方當領頭人,彼此之間較量。
人多也有好處,很難被人注意到。蘇香凝默默走到後方,等待管事的安排上去獻藝。作爲曾經茗樓的頭牌之一,追求者不再少數,這麼大規模的詩會難免遇上。蘇香凝在臺上彈完一曲,一個着華服的書生便走了過來,在臺下含笑道:“蘇小姐,好久不見。”
蘇香凝微微頷首示意:“林公子,您也來了。”
面前的華服書生名爲林封陽,才氣名氣皆有,但比不上範嶽等人,自知追求李師師無望,便一門心思想把她贖回去。
只是蘇香凝不想嫁人,又遇到了沈雨,便婉拒了林封陽。熟人見面又有這層關係,難免有些尷尬。
林封陽倒是熱情:“蘇小姐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語,今日詩會,林某到是有了份佳作,正想找人蔘謀一二,蘇小姐精通詩詞一道,可否爲林某掌掌眼?”
蘇香凝自然不好回絕,下臺接過紙條仔細觀看,雖然不算精通,也給出了自己的見解。而站在身旁的林封陽那有心思聽,好奇欣賞美人頭上的簪子,看着看着,忽然眉頭一皺,看到了那別具一格的一隻。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林封陽詫異好久,有些驚訝的說道:“蘇姑娘,這兩行詩是何人所寫?我爲何從未見過?”
旁邊的詩句都是抄的名句,他自然以爲是孤陋寡聞了。
蘇香凝取下簪子,倒是頗爲熱情:“是對面萬寶樓的掌櫃所寫,也是個書生,很有才學,公子有空的話可以過去看看。”
“就是寫出‘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位?”
林封陽頗爲驚訝,近些天兩句詩傳的十分火熱,但對面那小鋪子就是不說出全詩,讓諸多才子苦惱久矣。現在又來一句,林封陽如同發現了寶貝,立刻招呼朋友過來欣賞。
蘇香凝此次本就是給鋪子打廣告,自然是不會拒絕,還不停的幫‘蘇軾’說好話,什麼才氣過人,技藝巧奪天工。
在場諸多才子打眼一瞧,確實稱得上才氣過人。範成林性格灑脫,拿着簪子觀賞許久,來了一句:“常說京師四大才子,範某不才一直被掛上面,現在看來,四人上面又要多出一位,與周郎比肩了。”
文人相輕不假,但也佩服有真才學的人。衆人都是含笑稱是,還抱怨對面那掌櫃不厚道,隔着一條街都不願意過來。
便在此時,一聲粗礦聲音響起:“四大才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