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象鳴,鏗鏘的鐵甲摩擦之音,混雜在了一起,恍如一曲浩蕩宏大的交響樂。陳江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在那地平線上,無數白狼踏着滾滾黃塵奔襲而來,它們構成了第一縱隊。接着,不計其數的鐵甲兵持槍而來,以氣吞山河的氣勢往前推進。伴隨着一聲悠長的象鳴,一頭頭通天徹地的長毛象緊跟其後。
乖乖,打死他都沒想到,在這兒迎接他的竟然是一支軍隊!
如果擋在它們面前,一定會被它們無情碾碎的吧?
陳江腦海中不禁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只看一眼,他就覺絕望了,提不起反抗的念頭。
就在他徵楞的當兒,地面上那道貫穿南北的裂隙突然擴大至百倍。
裂谷!
在這恍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中,他生生看到眼前生出一個偌大的裂谷。
那支軍隊停下了,也沒見有誰在指揮,幾千匹狼趴伏在地,表現出順從的姿態。緊跟着是那龐大的鐵甲軍,拄着長槍,單膝點地,深深垂下頭顱。
天地徒然一靜,沒有風,沒有雪,沒有霧,地面停止了塌陷,也停止了震顫。陳江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駐足遠眺,那片烏壓壓的黑鋪陳在雪地上,像是燃燒後沉寂的灰燼。
更大的危險潛伏在暗處,陳江開始變得心神不寧。
一團灰濛的光,從裂谷最深處慢慢爬了出來。
一步步爬升,似是把本就純淨的雪照的瑩亮。純粹的光明恍如大潮般涌起,將這世界上所有的光彩吞噬。天空了,地空了,陳江的心也跟着靜下來。此刻,他就像一個虔誠的使徒,沐浴在光明中。他突然感覺到異常疲憊,也感覺到空前的放鬆。
他閉上了眼睛,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那團純粹而又潔淨的光籠罩在他身上,他緊緊皺起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這種感覺,就像回到了高中的時候。他枕在最愛的那個姑娘的大腿上,身下是舒軟的草地,午後的陽光爬到了他臉上,那個姑娘,輕柔的撫摸着他的發·····
他猛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而又清晰,接着,一個穿着短褲加速狂奔的青年闖進他的眼簾。
陳江愣住了。
熟悉的操場,慵懶的午後,還有這身校服,這好像,就是他的高中!
“你還好吧?”
陳江猛地轉過身去,一個短髮女孩撩起頭髮,輕輕扯動笑容,笑得恬靜而又美好。陽光打在她身上,將她的皮膚照的像是透明的一般。
恍惚中,陳江眼前又浮現出那件掛在梧桐樹上飄蕩的紅裙子。當他在看向那個女孩時,那個女孩的五官面龐變得模糊了。
“你是誰?”
“沒能騙過你嗎?”那個女孩笑了笑,最後無悲無喜的看着他。此刻的她,身上籠罩着一團聖潔的光芒,陳江腦海中不禁冒出了一個字:“神”。
他吞嚥了口唾沫。
“最起碼剛開始時,你騙過我了。那時,我以爲你是我的初戀。”陳江低下頭,用一種懷念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高中制服。
“好久沒穿過了,記得上高中時,我當時就產生一種幻想。我活了大半輩子,某天突然醒來,我又回到了十八歲。然後旁邊有個人問我,怎麼了,你做惡夢了?然後我搖搖頭說沒有。其實心裡還竊喜吶,瞧瞧,老子又活了一次。”
“好像人類都會有這種想法。”
“所以說,你是誰?”陳江的語氣嚴肅下來,目光多了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是神。”
“你果然會這樣回答我。”陳江笑了,突然掐住了女孩的脖子,將她按在地上:“說!給我說啊!”
此刻,他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殺氣。
神消失了,化成無數砂礫,從他掌下飄飛而去,最後又在空中重組成一個不具名的形象。整個世界跟着轟然崩塌。陳江又看到了那支如山如海的軍隊。
風起,雲散,天地一白。
完了!
陳江的心咯噔一跳,本能後退。空中那自稱是神的不明發光體迸發出球形閃電,刺啦刺啦的雷電交疊之音撕扯着他的耳膜。
完了,完了,那傢伙要動真格的了。
陳江倒頭就跑,然而那球形閃電的彈射速度更快,陳江躲閃不及,硬生生吃了這麼一記。灼熱的電流瞬間蔓延至他全身,那種*的電擊感搞得他渾身虛軟。
陳江爬不動了,一頭栽進了雪地裡。
有一顆球形閃電奔涌而知,陳江挺直了後背,咬着牙,嗚咽着發出一聲類似於野獸*般的慘嚎。
特麼的,同樣都是死,當然是安樂死舒服點。
早知道這個不明發光體要殺他,他當時就順從它那樣麻痹的死去得了。
陳江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翻了個身,迷迷糊糊掃了一眼空中那不明發光體,頓時打了個一激靈。乖乖,可能它嫌球形閃電一顆一顆扔着不過癮,那不明發光體現在給他準備了一浩瀚的雷潮。
完了,死絕了,死絕了!
陳江臉上蒙上一層絕望的死灰,自知這一劫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他反倒光棍了。
奶奶個熊,老子不躲了!
他勾起脣角,不屑朝那不明發光體比了箇中指。
隆隆隆!
那紫光煌煌的雷潮傾瀉了下來,狂暴的能量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地面就升騰起一顆蘑菇雲。灼熱的氣浪朝着四面八方鋪泄開來,將這方圓百里的積雪囫圇蕩盡。
至於陳江,早在那雷潮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就被那狂暴的電流撕扯成無數碎片。
西伯利亞
饕餮裹着睡袍,一個人坐在城堡頂上,閒散的望着薄冥的天幕。
他的手邊,放着一個高腳杯,杯中盛滿了紅酒。
城堡一樓大堂裡滿是屍體,那些衣着華貴的吸血鬼們氣息奄奄躺在地上,顧婉儀披頭散髮的坐在血泊裡,兩眼空洞,面容憔悴。血液從她手腕流了出來,所有的吸血鬼圍繞着她,面露貪婪的目光。
“昆達噠,出來吧。”饕餮話音剛落,那個在鏡像世界中出現在落拓男子出現在了饕餮面前。
昆達噠抱拳行禮:“拜見主君。”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固執。怎麼?我的面子不好使了?非得考驗考驗那小子,你才甘心給他賣命。”
饕餮所言指的自然是陳江,昆達噠稍有異動,他就察覺到了。只是一直按着不出手,現在見陳江扛過了第一輪考驗,他這纔出言敲打敲打這個榆木疙瘩,免得他把玩得太過火,最後把陳江再給玩死了。
“得不到冥土大神的承認,小主便就是有通天之能,也無法重啓修羅道,更別提馭令餓鬼了。”昆達噠仍舊面無表情:“主君將小主託付給卑職,不正是想讓卑職幫助小主,獲得冥土大神的承認嗎?卑職也只是按規矩做事。”
“就你一肚子的歪理!”饕餮氣急,拿起手邊的高腳杯就朝昆達噠扔去。
高腳杯穿過昆達噠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昆達噠單膝點地,一言不發。
共處了幾百年,昆達噠什麼脾氣饕餮最清楚不過了。
這傢伙,頑固的很,一旦認準了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沉默了會兒,饕餮揚起一根手指頭:“就聽我這一次,行吧?”
“主君請講。”
“就不要讓陳江走餓鬼道了。”
昆達噠臉上露出遲疑的神情,饕餮三步並兩步上前,以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道:“我知道你有不用走餓鬼道也能得到冥土大神承認的法子,算我求你,別藏着掖着了。”
昆達噠沉默許久,擡起頭來:“一定要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