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變成一具骷髏,唯有一顆心臟是完好的,還在有力地跳動。
陳江踉踉蹌蹌的走出幾步,很害怕自己走着走着就散架了。凜冽的寒風肆虐在空中游走,還沒等陳江適應這具新的身體,一團黑影,從天而降,幾乎能用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撲面而來。陳江倒飛而去,重重跌落在地,還差點滑進他身後那片無盡的虛空中。
獨眼,豎睛,慘白的面孔,瘦長的身軀,密集且如針尖般尖銳的利齒,過膝的手臂,灰白的皮膚,還一個可怖的人形怪物。
陳江痛苦的爬起來,連忙壓低身子,做出防禦的姿態。
那個怪物眼中爆發出嗜血的光芒,貪婪的流着口水,時不時還用它那長舌舔舔乾裂的嘴脣。
怎麼就這麼噁心呢?!
陳江攥緊拳頭,咬緊牙關,下一秒,那人形怪物獰笑着朝陳江發起了第一輪攻擊。
身上血肉全無,只剩一個骨頭架子,陳江生怕自己被那怪物一下給撞散了。現在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只能躲了!
陳江沉下心來,兩眼直勾勾盯着那怪物。
暗夜下,他深陷的眼窩爆發出兩團幽藍色的烈焰。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怪物的速度在他的感知中放慢了幾十倍,陳江甚至能清晰的感應到它帶起的狂風撲打在自己臉上的感覺。
那怪物越是靠近他,風壓就越大,風壓大到極致,那怪物的雙臂在一瞬間就被絞成一團肉泥。血肉迸到陳江臉上,如同紅寶石般圓潤的血滴,一點點滑進他嘴裡。
陳江現在只是一具骷髏了,按理說,他已經失去了味覺。
然而當血液沾染在他牙齒上,一種濃郁的難以言喻的甜香倒灌進他嘴裡。這香氣直抵他心臟,就此在他心裡紮了根。
陳江眼窩中旋轉的幽藍色火焰瞬間暴漲,他望向那頭卡在氣牆裡不得脫身的怪物,心臟以一種極快的頻率跳動着。
吃了它!
彷彿是神俯身在他耳邊,用一種具備着蠱惑人心的魔力的聲線對他做出指令。
陳江顫顫巍巍的舉起雙手,掐住那怪物的脖子。他的心臟跳動地頻率更快了,那怪物無意間對上他的視線,瘋狂而又嗜血的眼神瞬間被一種巨大的恐懼所替代。
它面對的是獵食者的眼神,貪婪,狂暴,充斥着極端嗜血的*。
遠處高山上,昆達噠漠然的看着陳江將那怪物壓在身下,咆哮嗚咽着吞食那怪物的血肉。先從脖頸開始,陳江如瘋狗般撕咬下來一大片血肉,貪婪的飲血。那些他吃下的血肉化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化成了一根根肌肉纖維。接着,陳江生生將手捅進那怪物的胸膛,掏出那怪物的心臟,以勝利者昂揚的姿態,一口吞下。
那怪物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了,氣息也越來越弱。
吃下那顆心臟後,陳江暴露在外面的骨骼,已經被泥灰色的肌肉覆蓋的七七八八。難以言喻的歡喜在陳江胸腔裡澎湃涌動,陳江眯起雙眼,在無邊的暗夜下直起身子,像是在回味,他臉上露出既癲狂又優雅的迷醉的神情。
“忘記自己名姓的餓鬼啊,只能通過不斷地殺戮找回回家的路。”昆達噠默唸着這個句子,忽然悲從中來。
沉寂了幾千年的噩夢又一次追上他了,昆達噠臉色越發冰冷。
“殺戮,開始了嗎?”那團光芒在他身旁幽幽開口。
“開始了。”昆達噠擡手一招,那環繞在陳江身旁的風壓驟然消散。
他背轉過身去,朝着修羅道更深處走去了。
陳江突然打了個寒噤,徵楞了半響,茫然的環顧四周。
一具被啃食的一片狼藉的怪物屍首赫然闖進他的視線,當時他就被嚇得連連後退。
“這是誰幹的?”
陳江抱住頭,在極度混亂中,幾段殘缺的記憶突然浮現在了他腦海裡。
他愣住了,在記憶裡,他看到了一個退化成獸的人,壓在那怪物身上,餓死鬼投胎似的拼命撕咬,大口吞食。在回憶這些的時候,他彷彿泡在粘稠的血漿裡。
恍如一場噩夢。
他兩腿發軟,渾身虛弱無力,於是他就蹲坐在地上。他臉上粘糊糊的,陳江本能的擡起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當他把手放下來時,掌心上那一大片猩紅色如針一般刺痛了他的眼膜。
直到現在,陳江才意識到他嘴裡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他朝那具怪物屍首投去驚愕的眼神,望着地上那一大灘血,陳江一下子全想起來了。
那個他記憶中退化成獸的人,就是他自己。
想到自己像個原始人一樣野蠻的吃着生肉,一股強烈的吐意就竄上他的喉頭。
陳江趕忙彎下腰,乾嘔了起來。
生着人臉的怪樹枝椏搖晃的幅度更大了,在幽幽磷光的映照下,它們彷彿化身成詭譎的魑魅魍魎,作爲圍觀者,發出充滿惡意且猙獰的笑聲。
桀桀桀桀!
陳江跪在地上,耳朵裡灌滿了這種笑聲。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厭惡自己,自己就不該活着。他揚起頭,聳拉下肩膀,哭喪着臉,望着暗沉的天幕。
這一刻,他彷彿產生了一種錯覺,天是旋轉着的·····
王瀾溪還在那金雞山附近徘徊,她早應該離開的,只是臨走前,她還是對陳江放心不下。
對陳江,她更多的是好奇吧?
她想看看,這個被饕餮選中的男人,最後到底能掀起怎樣的風浪。這天她像往常一樣,隨便找了棵樹,坐在枝椏上,等着陳江過來。過了晌午,忽然見山下不遠處那個小縣城上空,被一團黑雲覆蓋。
王瀾溪當時就變了臉色,凡間用來連接諸多異界的通道明明被那位大能者給切斷了,冥土的氣息,怎麼會滲透到凡間呢?
不好!陳江還在那小縣城裡!
王瀾溪立即作法尋找陳江的蹤跡,結果,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陳江,人間蒸發了!
不可能!
王瀾溪飄然而起,落於地上。
她才現身不久,幾個身穿僞裝服的僱傭兵就抱着槍衝了出來。王瀾溪急着去找陳江,懶得與這些僱傭兵糾纏,隨手釋放出幾團狐火,就將那幾個僱傭兵燒成灰燼。
那幾個僱傭兵*都佩戴着記錄儀,24小時開啓錄像,拍攝到的畫面會實時上傳到數據庫。
吳秘書和奎恩兩個人站在大屏幕前,目睹了王瀾溪將那幾個僱傭兵焚燒成灰燼的全過程,堂堂兩個大男人,被嚇的站立癱坐在地上。
“你們東方人果然都是魔鬼,太可怕了。”奎恩喃喃自語。
“這事兒我也是頭一天遇到。”
“等等。”奎恩突然想到了什麼,把前幾天,陳江在雞鳴山附近大鬧一場的錄像調了出來:“之前我們還在討論,這份錄像有沒有作假的可能性,畢竟就算是大力士也做不到徒手從中間劈開一棵合抱粗的大樹。”
吳秘書臉色凝重下來。“你的意思是?”
“不管怎麼樣,先找到他。”奎恩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那個女人呢?”
“也是一樣。”奎恩離開主屏幕,走到他那天拉來了的那套設備終端面前,熟練的調出金雞山的地形圖。
“金雞山磁場異常紊亂,說明了什麼?金雞山極有可能已經成爲了類似於百慕大三角那樣神秘地帶。”奎恩接着說道:“我們不能再貿然派僱傭兵進山了,這樣只會徒增傷亡。”
“我懂你的意思。”吳秘書十指交叉在了一起:“可是我們該怎麼找到他們?退一步講,即便找到他們,我們又該怎樣說服他們幫我們找人呢?對他們,我們根本就不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