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尼自知從主持哪裡已經得不到迴應,無奈之下,他頹喪的走出羅漢殿。
那個小沙尼走後不久,慧遠主持掀起袍袖,在他手臂之上,赫然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黑斑。
“這該如何是好啊·····”慧遠主持憂心重重。
陳江將紀雪送到小區門口,正巧碰到了蘇慧。她啊,躲在崗亭裡吹空調。小嵐安安靜靜的在她一旁的小桌子上寫作業。紀雪埋着頭,慌里慌張的跑進小區。蘇慧擡起頭,望了停在不遠處那輛邁巴赫一眼。
陳江降下車窗,和蘇慧打了聲招呼。
蘇慧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喂,陳大廚,怎麼是你?”
“小嵐呢?在家。”
“在我旁邊寫作業吶。”蘇慧拉開窗戶,邊說,邊指了指小嵐。
小嵐一聽是陳江來了,作業也不寫了,放下筆,小鹿似的跑出崗亭。然而她剛走下臺階,突然停下腳步。她年齡小,但這並不意味着,她感覺不到陳江開的那輛車所散發出來的氣場。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當她意識到這一點,一面透明的牆便將她和陳江相隔開來。於是她傻站在哪裡,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陳江推門下車,走到了她面前。小嵐由慌亂變得不知所措,她低下頭去,故意不去看陳江的臉。
陳江蹲下身子,親暱的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饕餮毫無徵兆的佔據了他的肉身,索性,將小嵐抱了起來。
“以後跟着叔叔生活,好不好?”
小嵐抿了抿嘴脣,猶豫了良久,她擡起手摟住饕餮的脖子,把頭靠在了饕餮身上。蘇慧悵然的嘆了口氣:自從她認識小嵐起,小嵐對誰都冷冰冰的。即便是她,平時也沒有過於親暱的舉動。然而她對這個小夥子卻不一樣。
剛纔紀雪好像就是從他車上下來的,要不,撮合撮合他們倆?
蘇慧正琢磨着,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轉過身去,紀雪怒氣衝衝的站在她背後。蘇慧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目光緩緩下移,落到她手中握着的那把鋒利的水果刀上。
“放下我女兒,不然,不然······”她聲音顫抖着,她在害怕,只能藉着歇斯底里的發狂的姿態給自己壯膽。在陳江看來,她柔弱的不堪一擊。可是她的目光卻如豹子般兇悍。
陳江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彎下腰,將小嵐輕輕放到地上。
小嵐夾在她媽媽還有陳江之間,一頭霧水。蘇慧也是,她一會兒看看紀雪,一會兒看看陳江,滿肚子疑問。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噹啷!
紀雪手中的水果刀掉落在地上,她哭着跑上前去,一把抱住還在原地愣神的小嵐。陳江嘴裡叼了根菸,轉過身去。
紀雪緊緊將小嵐護在懷裡,生怕陳江這時轉身將她女兒搶走。其實陳江現在有很多話要對紀雪交代,可是最終,他還是欲言又止。
他對饕餮不甚瞭解,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饕餮是玩弄人性的高手。在他認識的人之中,沒有人比饕餮更瞭解人性了。
他並不在乎輸掉這場賭局,他擔心的是或是不忍看到的,是紀雪會在饕餮的誘使下做出錯誤的決定。
陳江逼迫自己邁開腳步,逃也似的鑽進車裡。他最後看了紀雪一眼,紀雪這時肩膀聳拉下來,抱着小嵐,癱坐在地上。
陳江苦笑着搖搖頭,把手握在方向盤上。
“好一齣鬧劇。”饕餮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也看到了,那個紀雪,敢爲了她女兒和我拼命。”
“你想表達什麼呢?”
陳江狠狠一腳踩下油門。
“你沒戲。”
“恰恰相反,我覺得我很有戲。”
“你就不能放過她們一家嗎?!”陳江在車裡暴躁的嘶吼。
“其實你也在好奇那個紀雪最後會怎麼選?對不對。”饕餮懶散的繼續說道:“你也需要一個答案,甚至比我還迫切需要它。你這麼着急要這個答案,到底是爲什麼呢?”
饕餮玩味地笑了,“讓我猜一猜。”
“別瞎說。”陳江用警告的語氣說道。他把車開得更快了。
“你害怕那個你最不想面對的結果成爲現實,可是你又想看看紀雪到底會怎麼選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矛盾呢?!”
饕餮用一種洞悉一切的語氣慢悠悠的說道,陳江的神色動搖了。他手心冒出細密的汗珠。
“給我閉嘴。”陳江咬着牙,發了狂似的狠狠攥緊方向盤,直至骨節森白。
“今晚我給你準備了一出好戲。”饕餮笑了接着就消失不見。
陳江因超速被交警攔下了,尖銳聒噪的警笛聲在他耳畔響個不停。
他憤憤的爆了句粗口,把車靠邊停下,雙手離開方向盤。
今晚重頭戲就要上臺了,趁着交警還未過來,他把頭仰靠在座椅的椅背上,先閉目養養神。四下裡安靜下來,大概過去半分鐘,陳江就聽到潺潺的水流聲。這聲音似乎帶有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陳江那顆躁動的心不僅平復下來,眼皮子也越發的重。
他很想睡一覺,這個願望來的如此強烈,以至於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力氣。模模糊糊的,他聽到有人在敲車窗玻璃,他有試過開門,或是降下車窗。然而他的手臂卻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擡不動。
他太困了,在這種狀態下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陳江無來由的窩了一肚子火。
不管了,就算是天塌下來,都不管了。陳江突然有種將自己放空了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在下沉,不停的下沉,四周是粘稠到化不開的黑暗。終於,他沉沉睡去,這一覺,他睡得極其香甜。
陳江猛地睜開雙眼,像是做了場噩夢,他表現的驚魂未定。陽光有些刺眼,他本能的擡起手,遮擋了一下陽光。
這時,他問了自己一個很愚蠢的問題:這裡是什麼地方?慢慢的,他也適應了四周的光亮。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意識到這一切,肯定又是饕餮在背後搞得鬼。
果不其然,當他放下手,在不遠處,他看到了紀雪。
比起初見時她穿的那般廉價寒酸,現在的她,無論是衣着,還是她穿戴的配飾,明顯上了好幾個檔次,給人的質感完全就不一樣。以小見大,陳江從她現在的穿着,大概也能猜出饕餮給她安排的是怎樣的劇本了。
卑鄙!
他咬牙切齒,不行,自己得過去警告她。
這些都是假的,是幻覺,萬一紀雪沉溺了進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思及此,陳江站不住了。他直接橫穿馬路,跑到了紀雪面前。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手,竟然直接穿過了紀雪的身體。
他想到了一個極爲恐怖的可能,難道,紀雪完全看不到他?
遲疑了會兒,他擡起手,在紀雪眼前晃了晃。紀雪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說好了看戲,就老實看戲嘛,咱們要是再進場,這事兒可就真變得沒意思了。”
饕餮走上前來,並肩和他站在一起,陳江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打了個哈欠,忽然伸手在紀雪臉上畫了兩根鬍鬚。
紀雪依舊沒有察覺到,陳江笑了,踉蹌着後退,想到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他驀然覺得渾身無力。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沒什麼目的,就是覺得好玩。”頓了頓,饕餮補充道:“難道好玩還不夠嗎?”
“我認輸行了吧?”陳江對自己越發沒有信心,比起直接認輸,他更怕看到紀雪最後把她閨女送出去。饕餮搖了搖頭,“幹嘛認輸啊,這場好戲纔剛開始呢?你不準備看看嗎?”
陳江目光移到了紀雪身上,紀雪像的個木偶人似的站在他們面前。一隻蝴蝶落到了她肩上,她眼睫毛幾乎在同一時間微微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