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進門以後很客氣,點頭哈腰:“鄉長您好,我是北崗村的,我叫趙鐵柱。”
馮鄉長也很客氣,一點架子也沒有,還非常殷切地跟趙鐵柱握手:“趙鐵柱,赫赫有名啊,你的醫術在Z市都打響了,市委的人都認識你,現在做了北崗村的支書,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趙鐵柱心說,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去過小紅樓?小紅樓的姑娘告訴你的吧?
老子跟市委的那些領導治病,他們是不會到處宣揚的,因爲都是不好的病,都是花柳啊,淋病啊,梅毒啊,不舉啊,滑精啊什麼的。
他甚至懷疑馮鄉長也染上了這種病。趙鐵柱有點想笑,可是沒敢笑出來。
“趙鐵柱,坐,請坐,別客氣。”馮鄉長還挺客氣。鐵柱只好乖乖坐下了。
馮鄉長的工作很忙,辦公桌上有一大摞文件,但還是很熱情地招待了趙鐵柱。
“趙鐵柱,聽說你要爲村裡修一條路?”
趙鐵柱說:“是,馮鄉長,我們村子窩在大山裡幾百上千年了,迫切需要修條路出來,可大家都很窮,窮的連褲子都穿不上了,我要領着大傢伙致富,要想富,少生孩子修條路。
我趙鐵柱也是熱烈響應當的號召,想幹點實事出來。求求你了,給我們撥款修路吧,青石山的村民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趙鐵柱的口氣很軟,他也是個能伸能縮的人物,橫起來比誰都橫,青石山的狼王也敢鬥一鬥,求人的時候,比誰都會說軟話。這纔是大英雄,能屈能伸是丈夫。
馮鄉長聽趙鐵柱說完,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不錯,你有理想,有抱負,是個好青年。我當初跟你一樣,也是一腔的豪氣。
可是實不相瞞,鄉財政真的緊張啊,修路不是小事,要跟縣裡申請,要一級一級的審批。
改革開放以後百廢待興,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像北崗村這樣的山區村莊,我們鄉里還有很多。要不你先回去,我考慮一下,有時間到你們村考察一下,咱們再定,怎麼樣?”
趙鐵柱聽了一頭的霧水,這到底是給錢,還是不給錢啊?也沒個準話,含糊其辭,啥屁玩意兒。
鄉長這樣說就是推脫之詞,那意思,老子沒錢,趕緊滾蛋。
趙鐵柱還想再說點什麼,許秘書在旁邊使勁瞪了他一眼,趕緊說:“鐵柱,你先回去吧,鄉長說了,有時間到村裡去考察一下再定。”
許秘書一邊說,一邊把趙鐵柱給拉了起來,拽出了鄉長辦公室。
趙鐵柱很納悶,問許秘書:“鄉長啥意思,這錢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許秘書嘿嘿一笑:“鐵柱,鄉長說了,要考察一下,就是說同意給你錢,可是什麼時候給,給多少,還沒有定下來。”
趙鐵柱問:“那啥時候定下來?”
許秘書說:“那就看你會不會辦事了,懂不懂的變通了。”
趙鐵柱還是
沒聽懂,問:“怎麼變通?”
許秘書嘿嘿一笑,高深莫測說:“金錢和女人,你有什麼,儘管砸過來吧。”
趙鐵柱一聽就明白了,許秘書的意思,是讓自己賄賂鄉長,或者乾脆找個女人跟他上炕,只有把鄉長伺候舒服,才能拿到這筆修路款。
這不扯淡嘛?我趙鐵柱是什麼人?下流齷齪生兒子沒屁眼的事兒,根本做不出來。
鐵柱說:“許哥你別說了,辦不到!第一我沒錢,有錢也就不用大老遠跑過來求你了。第二,我身邊也沒有姑娘,就算有,也不會讓她陪着鄉長睡覺,你死了這條心吧。”
趙鐵柱憤怒極了,甩袖子就想走出鄉大院。可許秘書卻從後面拉住了他,怒道:“趙鐵柱你怎麼不懂事?這是官場的潛規則啊,每個人只要踏入官場,就必須要遵守這個規則。
誰說你身邊沒有姑娘?你們青石山的姑娘個頂個漂亮啊,一個個水靈靈的,而且還有野性,咱們鄉長就喜歡騎烈馬……”
趙鐵柱猛地停住了腳步,眼睛裡騰地冒出一股無名之火,彷彿要把許秘書全身點着,他指着許秘書的鼻子怒道:“你他媽的放屁!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青石山的女人陪着他睡覺?你妄想!
告訴你小子,少打我們青石山女人的注意,他要是敢欺負我們青石山的女人,老子他媽割了他,我纔不管他什麼鄉長不鄉長呢,你給我滾!!!”
趙鐵柱一使勁將許秘書甩脫,擡腳踢在了他的肥屁屁上,把許秘書踹出去老遠,幾乎栽一個跟頭。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鄉大院的門,氣哼哼走了。
鐵柱怎麼也按耐不住那股怒火,順便將許秘書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什麼他媽玩意?這難道就是人民的公僕?整天腦子裡琢磨什麼呢?
鐵柱就是死,也不會讓村子裡的女人陪着鄉長睡覺,他是決不許別人欺負青石山女人的,青石山女人的尊嚴不容侵犯。
如果說要靠身邊女人跟鄉長睡覺才能換來修路款,那這種錢老子寧可不要。
他揹着行李,肚子裡窩着火踏上了回家的山路,再也懶得跟許秘書這個鳥人廢話了。
回到家以後,已經是三天以後了,鐵柱一屁屁坐在炕上渾身疲憊不堪,眼睛看着窗外茫無邊際的大山,他第一次感到了失望和無助。
他不相信鄉長會親自到青石山來考察,也不相信鄉財政有那麼緊張,都是推托之詞。
修路,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啊?山外的人靠不住,也指望不上。
他打定了注意,就是啃,也要啃一條路出來。
正在哪兒發愁呢,狗娃哥叼着煙鍋子走了進來,狗娃哥聽說鐵柱回來了,屁顛屁顛過來詢問修路款的事兒。
當他一眼看到鐵柱氣呼呼的樣子時,心裡明白了七八分,不用問,鐵柱這次是屎殼郎追屁——空歡喜一場。
狗娃哥吧嗒抽了一口煙,將煙鍋子從嘴
巴里拔出來,呼出一團濃濃的煙霧,笑眯眯問:“怎麼?泡湯了?”
趙鐵柱蹭地從炕上跳了起來,怒道:“狗娃哥,你說氣人不?我問他們要修路款的事兒,許秘書給我出了個主意,說是想要拿到修路款,必須要找女人陪着鄉長睡覺……”
狗娃一聽,噗嗤笑了,毫不猶豫說:“這有什麼?那就睡唄,只要跟他睡覺能搞來錢,睡一覺算什麼?那東西又磨不壞。”
“啊?”趙鐵柱大吃一驚,想不到狗娃哥也會這麼說:“你也這樣認爲?”
狗娃無可奈何說:“兄弟,你還是太年輕,官場比你想象的還要恐怖十倍,舉步維艱啊,以後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東西是男人不能拒絕的,第一是金錢,第二是女人,不給他們一點甜頭,誰會爲你辦事?”
趙鐵柱苦笑一聲:“那好啊,讓你老婆素娥陪着他睡,我想你沒有意見吧?”
狗娃哥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你放心,必要的時候,我會這麼做,會讓自己老婆爬上鄉長的土炕。”
趙鐵柱這次失策了,讓他想不到的事情終於發生,因爲馮鄉長真的來到了青石山,而且是轉爲修路的事情考察而來的。
就在鐵柱回到北崗村十天以後,馮鄉長風塵僕僕也趕到了北崗村,他的身邊沒帶別人,只有許秘書一個人。
他們翻越了200多裡的崎嶇山路,歷經重重磨難,等趕到北崗村的時候,已經是灰頭土臉,疲憊不堪了。
馮鄉長這人不簡單,他年輕的時候打過越戰,再後來復原了,被安排在桃花鄉派出所工作,擔任那裡的所長。
再後來他就結婚了,娶了老鄉長的獨生女兒做老婆,在老丈人的幫助下,他的職位一路攀升,有派出所所長,直接被提到了縣公安局,做了哪裡的政委。幾年前又被安排到桃花鄉擔任鄉長的職位。
馮鄉長打越戰的時候受過傷,肩膀上中了一槍,腿上中了一槍,所以到現在爲止,他的身體行動很不方便。走路也一顛一顛的。
從前,他是個善良的人,心眼很好,對老婆也很好,夫唱婦隨。絕沒有許秘書說的那樣齷齪。
可命運的轉變總讓人無所適從,正在馮鄉長春風得意的時候,家庭的慘變把他從天堂拉進了地獄。
三年前,媳婦的一場大病改變了他的生活。她老婆忽然腦中風偏癱,得了個半身不遂,從此癱瘓在了牀上,從那兒以後,他的日子立刻轉爲了窘迫。
開始的時候,他依然對媳婦很好,殷勤的照顧,端屎端尿,細心的呵護。
有人傳言,他媳婦爲了不給馮鄉長填累贅,曾經偷偷自殺過,但是兩次都沒有自殺成功。他們的愛情故事也在桃花鄉被傳爲佳話。
但是後來,馮鄉長就顯得極不耐煩,隨着職位的攀升,他的人生觀也在發生着變化,他變得焦躁,不安,易爆易怒,有時候竟然砸鍋摔碗,對老婆發脾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