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勇蹲在門檻上,語氣有些忿忿的說道:“李兄弟,你說,錢就能代表一切,有錢就能爲所欲爲嗎?”
李易撇了一眼牀下的箱子,那裡面裝的是從白,馬,徐三家換來的金條。
他走過去,拍了拍林勇的肩膀,嘆了口氣說道:“我覺得有沒有錢並不重要,日子過的簡單開心就好,人不要活的太虛榮,錢不是萬能的,金錢能買來健康嗎,能買來快樂嗎,錢再多也只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看開點,沒有錢,日子不還是照樣過?”
林勇點了點頭,說道:“還是李兄弟你看得透徹。”
“那什麼狗屁大皇子,還想搞議罪銀,議罪銀是什麼東西,殺了人給官府交銀子就行,朝廷還給我們這些普通人活路嗎?”
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林勇的情緒很激動,拳頭緊握,如果大皇子在他跟前,可能會被他活活掐死。
很久以前李易就發現了,林勇這粗獷的外表下,其實也是一個心思細膩的憤青,搖了搖頭,說道:“能想出議罪銀的人,心腸實在是歹毒,根本就是不給普通人活路,以後這日子,可是越來越難過了……”
“誰說不是呢……”林勇嘆了口氣,說道:“現在外面都在傳,大皇子的人這一次之所以被三皇子扣住,就是因爲他想要在齊國推行這什麼狗屁議罪銀,不給普通百姓活路,三皇子纔是真正爲百姓着想,這次扣下了大皇子,朝廷那邊,怕是不好交代,三皇子一心爲民,可惜,唉……”
讓下面的臣民和百姓不是總想着推翻他,而是真心的爲他着想,這纔是一個成功的掌權者。
在這方面,趙頤比那位大皇子做的好多了。
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不止豐州,整個齊國的百姓都會對他報以感恩之心,簡直是爲他本來就開掛的人生又插上了一雙翅膀。
反觀另一邊,連驛站都被人圍起來了,自身難保的大皇子,應該沒有什麼精力也沒有心思,去做別的事情了吧?
雖說這樣做,等同於間接爲趙頤掃清了障礙,日後對景國產生的威脅也會更大一些,但相對來說,大皇子的威脅,要更加的緊急和迫切一些……
畢竟,如果他不忙了,自己怕是就得忙起來了。
……
“呸,議罪銀,這狗日的,讓不讓人活了!”
“大皇子要是當了皇帝,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可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幸好還有三皇子,爲了我們,不惜得罪大皇子,得罪那麼多京官,生在豐州,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這幾日的豐州城比往日熱鬧了許多,街道上行人漸多,有人是豐州人士,有人是從其他地方趕來,就是爲了看看千餘守軍圍住驛站的震撼場面。
不乏有人在目光望過去的時候,狠狠的剜上一眼某個方向,然後向地上吐一口口水。
自從議罪銀的事情傳出去之後,大皇子趙崢,在豐州已經是猶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這種影響,甚至還在向着更遠的地方擴散。
驛站周圍,有不少人圍着指指點點。
城內的一座酒樓裡面,一個體態微胖的年輕人表情不屑,指着前方的數人說道:“老子的詩就是抄襲的怎麼了,你咬我啊,再多說一句,打死你們!”
“議罪銀聽說了沒有,算一算你們幾個的命值多少錢,你們猜,一次買十個的話,會不會再白送三個?”
在他的對面,數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不由的退後了一步,想到他剛纔說的話,臉色皆是白了下來。
“垃圾,下次再找茬,湊十三個一起來!”錢多多撇了幾人一眼,真以爲自己還是以前被人肆意欺辱的錢胖子了?
他揮了揮手,喝個酒也能碰到這些人主動上前找茬,頓時興致全無,轉身離去。
同樣的,豐州驛站之內,面對着一桌山珍海味的趙崢,也提不起一絲的興趣。
這幾日驛站之中的氣氛格外的壓抑,雖說沒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但想到此時外面的情況,他寧願待在這裡。
他拳頭緊握,咬緊牙關道:“該死的,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原本他在豐州的一切都順風順水,借貸記賬,清查賬目,將豐州的官員清洗了一遍,又有那本秘策在手,已然佔盡了上風,怎奈何消息走漏,膽大包天的豐州刺史居然聯合趙頤將這裡圍了起來,此時他進退兩難,爲今之計,也只有等從京師傳來的消息了。
趙崢喝了一杯悶酒,走出門外,遙遙的望着某個方向,面露期許。
齊國京師。
向來就不怎麼莊嚴肅穆的朝堂之上,此刻又亂成了一鍋,近百位大臣站成了兩個陣營,嘴脣抖動,唾沫橫飛,噪雜吵鬧猶如菜場,聲音像是要將屋頂掀飛。
“借貸記賬法乃是百世大功,揪出一條蛀蟲,我大齊的江山就安穩一分,利國利民,必須推行!”
說話的是御史臺某位御史,言辭鑿鑿,口水飛過兩位官員,落到另一位官員臉上。
又有一位官員沉聲說道:“便是如此,也不可急功冒進,三殿下的奏章中說的很對,此事一旦過激,會引起更大的動盪!”
“放屁,依我看……”
“一派胡言,老夫之見……”
……
……
齊國的朝堂之爭向來都是這樣,兩位三品大員當朝對罵不算常見,在這裡你能看到三品尚書互噴口水,四品侍郎當庭扭打,五品-五品官一般情況下是沒有資格上朝的。
朝堂上現在爭論的是多日前豐州刺史獻上的一道奏章。
奏章中說大皇子在豐州偶然得到了一種妙法,可令天下所有貪官無所現形,此法已經在豐州得到了驗證,奏章中先是對大皇子給予了極高的肯定,然後才委婉的提出,這種方法,似乎還有一點小小的弊端……
朝廷之上關於這一點小小的弊端,已經爭論了好幾天了,也沒有一個結果。
“豐州急報!”
忽有一人從殿外狂奔而來,三步兩步跨入殿內,高聲說道。
這幾日他們爭吵的中心就在豐州,朝堂中的爭吵聲音爲之一滯。
上首處,一位身穿龍袍,臉上盡是倦色的男子睜開了眼睛,看着下方喧鬧的朝堂,揮了揮手,說道:“念……”
那人從懷裡取出一份奏章,遞了上去,高聲道:“恆王殿下急奏,告豐王殿下和豐州刺史串通,譴千餘豐州守軍,將恆王殿下和京中十餘位御史囚禁在驛站,意圖謀反!”
他話音一落,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再念一遍……”龍椅上,那男子緩緩的站了起來。
“恆王殿下急奏,告豐王殿下和豐州刺史串通,譴千餘豐州守軍,將恆王殿下和京中十餘位御史囚禁在驛站,意圖謀反!”
那人又從懷中取出一份奏章,恭敬的遞了上去,繼續道:“豐王殿下告監察御史肆意妄爲,欲亂齊國根本,推行亡國之法,殿下已經將御史們全都扣押,等候陛下定奪!”
他這句話說完,朝堂之上,連最後一絲聲音都沒有了。
齊國皇帝緩緩的坐回去,指了指下方,沉聲道:“將那兩份奏章,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