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蘇木這麼說,心裡雖然癢得難受,卻也都能接受。
這麼奇特的故事,實在太罕見。
大家聽說書人講故事時,主人公往往都是人,以猴子的視角聽故事,還是頭一回,這種新鮮感,簡直史無前例。
遠比一些書生、白狐糾纏愛戀之類的故事,讓人覺得奇特。
每個人都向往石猴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彷彿靈魂被蘇木抽離後,載入到了石猴身上,得到了釋放。
那種抓心撓肝的感覺,並不是裝出來的。
衆人又是把蘇木一頓好誇。
蘇木也聽得理所當然,反正臉皮夠厚,吳老先生又不能拿他怎麼樣。
小錦看着蘇木,總覺得蘇木身上在發光,都說女人的好奇心能害死貓,她也不例外,她實在癢的難受,便靠近蘇木,道:“你就再講講唄,後面怎麼樣了?”
蘇木笑笑不語,拿筷子夾了一口青菜後,淡淡道:“明日。”
小錦生氣道:“你說不說?”
蘇木不看她,也不理小錦撒嬌生氣,還是說道:“日後再說。”
小錦沒轍,看着蘇木,真想敲他一腦瓜嘣,看周圍人全是崇拜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動手,只能乾瞪眼沒脾氣。
旁邊,宋斯年看着李和光整理筆記,拿起一張邊看邊道:“蘇兄文采斐然,不說這故事後面如何,單是這遣詞造句,此書若成,必將流芳百世!”
衆人又是一驚。
好嘛!
剛纔一首定場詩,你說它能傳頌千古,這故事纔講一開頭,你直接就定它能流芳百世,感情蘇木說什麼做什麼,都能影響後世是吧?
蘇木淡笑道:“希望我能出去,不然這故事,可能會胎死腹中。”
他雖在淡笑,但聽者無不肅然,若蘇木真遭了不測,還真會讓這故事,一起埋進土裡去。
一時間,衆人皆有些難過。
小錦看着蘇木眼神暗淡,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開解,於是轉移話題道:“你怎麼懂那麼多?什麼醜會,什麼五行,還十州之祖脈,三島之來龍,你這詞從哪學來的?”
蘇木看着靠近的小錦,發現這小女人,雖扮成男相,但精緻的五官,不輸雲兮,倘若能出去,討她做老婆也不是不行。
一想到這些,他就心情好轉,直接拿起小錦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你摸摸看,這裡裝的是《大學》。”
小錦起疑,臉先紅了一下,想到親都親過了,摸一下怕啥,大膽了一些。
她摸了摸蘇木跳動的心,哪兒有什麼大學?
蘇木又拿起小錦的手,按在了自己膻中穴上,“你再摸一摸,這裡是《中庸》。”
小錦還是沒摸着。
蘇木又拿着小錦的手,按在了自己肚子上,“這是《論語》。”
小錦開始皺眉。
蘇木最後把小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子上,“這是《孟子》,你剛纔摸的都是四書,你好好摸摸四叔。”
小錦聽過四書五經,但蘇木身上哪有書啊?
忽見宋斯年與李和光捂嘴發笑,小錦再看蘇木的表情,也是一臉賤笑,立即明白過來,四書與四叔同音,於是,她咬着嘴脣,一下子就騎在了蘇木身上。
“找打是吧!”小錦頭一次被捉弄,早已亂了方寸。
蘇木沒想到玩笑開得有點大,把姑娘給惹毛了,趕緊求饒,好在有宋斯年等人勸阻,小錦壓得更結實了。
這邊獄中亂作一團,笑聲不斷的時候。
縣衙內宅。
門右平與薛九野的談話,也徹底進入了尾聲。
守在門外的天化,聽得裡邊有腳步聲,於是轉過身,正看到門右平從裡邊打房門。
薛九野率先邁步出來,門右平跟着出來後,站在了臺階上。
門右平躬身執禮,沒下臺階。
他靜靜看着站在臺階下,不再前進一步的薛九野,表情顯得十分淡定。
天化不知道,二人在他出來後,又談了些什麼。
他也不好奇,只是看着靜止不動的薛九野,也不敢催促。
好一會兒後,薛九野背對着門右平,道:“你聽……怡紅院中傳來的這首小曲兒,是我甥外孫所譜寫的,說的是一個書生與白狐的故事。”
門右平道:“老將軍知道,我從不去那種地方。”
薛九野‘嗯’了一聲,繼續道:“聽人說,這曲子講的是一個負心漢的故事,一個白狐等了書生千年,修成人形後,來到書生身邊,給他洗衣做飯,陪他寒窗苦讀,等到書生高中後,卻與她人洞房花燭,這白狐爲還千年前的恩情,決絕之前想給書生跳一隻舞……”
啪!
砰!
薛九野沒回頭,只是眼神動了一下。
天化扭頭看向門右平的時候,發現門右平此時倚着門框,額頭上冷汗直流。
薛九野淡淡一笑,道:“聽聽曲兒挺好的,告辭。”
說完,薛九野邁步往前走去,步伐堅定而有力。
天化不解地看了一眼門右平,趕緊跟上了薛九野,時不時回頭,仍就看到門右平,倚着門框,像是石化了一樣。
等薛九野與天化離開許久,錢縣丞終於回到內宅,報信於門右平。
他一到內宅,看到門右平靠在門前,身體一直哆嗦,緊張道:“大、大人,你怎麼了?我、我去叫陸郎中。”
門右平一把拉住了錢縣丞的手,說道:“備馬。”
錢縣丞怔了一下,以爲自己聽錯了,此時天已不早,門知縣這是又要去哪兒啊?
但他不敢多問。
門知縣不是普通知縣,這是京城府尹,那是天天面聖的人物,雖被貶鳳陽,誰都知道這是暫時的。
錢縣丞‘誒’了一聲,把門右平扶在臺階上坐好之後,忙不迭地跑出內宅,通知快班房,牽來了兩匹快馬。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門右平身上的常服,已換成了一身布衣。
錢縣丞一怔,忙把自己身上套着的常服也一扯,露出一身粗布衣服。
門右平一眼就看出了錢縣丞,這點小心思。
他也沒說破,點頭道:“聽說怡紅院夜夜笙歌,常至子時,不知錢縣丞今日是否得空,能否陪我午夜聽曲兒?”
錢縣丞點頭如搗蒜,“得空,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