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不止一個
次日清晨,華靜瑤還沒有起牀,沈逍就來了。
她梳妝打扮好過去的時候,沈逍正在吃早飯,飯菜是尤嬤嬤讓人送過來的,並且讓他不用去給長公主請安了。
聞言,華靜瑤笑道:“我娘還沒起呢。”
沈逍望着面前明珠朝露一般的少女,心底涌起一股柔情。
“以後我們成了親,你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
華靜瑤沒想到沈逍憋了半天就來了這麼一句,她家木炭頭素來人狠話不多,聽他說話,三分靠聽,七分靠想,想像的想。
比如現在,沈逍聽說這個時辰了,昭陽長公主還在睡覺,他立刻便想到,以後要讓華靜瑤也能過上這樣想睡就睡的生活。
華靜瑤還挺喜歡沈逍這種表達方式的,這世上,能說會道的油膩老臘肉不計其數,可是惜字如金的漂亮小鮮肉,卻是鳳毛鱗角。
多幸運,最好看最優秀的那個,歸她了。
華靜瑤冷哼一聲:“看來我猜得沒錯,不,即使有錯也不會錯得太離譜。”
畢竟,顧氏在進隆安王府之前,是先帝身邊的司茶宮女。
如果不是擔心拉低沈逍的顏值,華靜瑤恨不能在沈逍腦門上蓋上印章,定陶所有!
沈逍一擡頭,就迎上華靜瑤火辣辣的目光,他的俊臉一下子就紅了,下意識地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衣裳扣的嚴嚴實實,可爲何他有一種被扒光了的感覺呢?
兩人甜甜蜜蜜用完早膳,沈逍這才說明來意。
大周朝從德宗開始,每一位皇帝都想看着隆安王府死光死淨,到了如今,隆安王府終於斷了,皇帝樂見其成。
如顧氏那般精明的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如果沒有利益,她沒有必要冒着風險做那麼多事。
一來是爲了洗三禮,二來則是新生兒死亡的情況很多,穩婆有經驗,讓她們在府裡多留幾天更穩妥。
華靜瑤笑道:“看來顧氏從懷孕開始,就有所隱瞞,比如腹中胎兒的月份,以及.”
沈逍微怔,但他很快便想起華靜瑤之前說過的話。
皇帝恐怕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後宮裡有誰懷孕,但卻不會不讓人去盯着顧氏。
沈逍問道:“你是說雙生子?”
可是把趙孟瑜接生到這個世界上的,既不是宮裡派來的執牌穩婆,又不是大戶人家愛用的孫家穩婆,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董婆子。
楊氏還說,這並非是她的猜測,而是顧氏確實是這樣做的,趙孟瑜四歲時,每天就要練字兩個時辰,小孩子的胳膊痛得擡不起來,顧氏卻讓夫子教訓他,以他太懶爲由,把趙孟瑜的小手打得又青又腫。
華靜瑤的臉上浮現出笑意,她笑盈盈地說道;“我呀,我猜要麼趙孟瑜不是顧氏親生的,要麼顧氏當時生下的孩子,不止趙孟瑜一個。”
華靜瑤微笑:“這只是其中一個可能,而我卻更傾向於另一種可能。”
雖然只有一個月的差別,卻能直接導致宮裡的穩婆沒有過來,隆安王府臨時找個穩婆的事。
身爲乳孃的楊氏看着心疼,悄悄給趙孟瑜上藥,顧氏得知後,便把楊氏叫過去,當着她的面,讓趙孟瑜洗去手上的藥,自己脫了褲子,讓顧氏打屁股。
這倒是,從德宗開始,一直到當今天子,都會時刻關心隆安王府生沒生,生了幾個,是男是女。
比如懷孕四個月,卻讓太醫上報爲三個月。
當然,詠恩郡主膽子再大,也不敢當着昭陽長公主說出她的另一個懷疑。
如楊氏這樣出身**房的乳孃,幾乎個個都是人精,那時趙白安已經死了,隆安王府除了一個封號以外,什麼也沒有。楊氏心裡自是清楚不過,無論趙孟瑜多麼聰明,多麼文武雙全,都不會被委以重任,隆安王府從它存在的第一天起,就意味着子孫後代全都完了,若是真的聰明,那就要表現得越發平庸,皇帝要看到的是隆安王府人丁單薄,子孫無能,不務正業,若是再出幾個傻子,皇帝就更高興了。
這便能解釋顧氏爲何會從東華衚衕附近隨便請個穩婆過來了。
所謂執牌穩婆,是指拿了宮牌的穩婆,這些人又被稱爲“老孃”,專門爲後宮嬪妃和宗室皇親的女眷接生,平時她們便是住在宮裡,除了接生以外,皇帝選秀時,給秀女驗身的,也是她們。
如果當時爲了掩人耳目,買通太醫,在胎兒月份上做手腳,這並非不可能的。
所以,華靜瑤纔會推測董婆子是從隆安王府回來之後就舉家搬走的。
沈逍的臉色越發凝重起來,趙孟瑜就是無憂公子,手中靈丹妙藥無數,能讓人死於無形,也能讓人快樂似神仙。
沈逍補充道:“楊氏還說了一件事,那就是無論是給趙孟瑜做衣裳鞋襪,還是置辦筆墨紙硯,顧氏都是讓人準備一模一樣的兩份,可是最後卻又把另一份收走,楊氏覺得奇怪,爲此還曾問過顧氏身邊的嬤嬤。楊氏還說,離開隆安王府之後,她想過很多,後來便想起了這件事,她覺得顧氏之所以會讓內務府同意把她送回來,主要原因就是這件事,她不該多嘴,向那嬤嬤打聽。她算過日子,就在她向嬤嬤問起這件事之後的第三天,內務府便來人,通知她回**房。”
“對,無論趙孟瑜是誰的兒子,他都已經死了。我甚至懷疑過死掉的那個是趙孟瑜的替身,而事實證明,死掉的那個就是趙孟瑜本人,這樣一來,豈不是還是不能說通顧氏的作爲?可是楊氏說過,顧氏爲趙孟瑜準備的東西全部一式兩份,卻把另一份收起來,若是顧氏當年生下的是雙生子,而她因爲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原因,把另一個孩子藏起來呢?這個孩子現在還活着,趙孟瑜死後,這個孩子就是顧氏唯一的希望,她讓鄭婉做那些事,不是爲了她自己,而是爲了那個孩子,而那個孩子也顧氏唯一存活在世的親人。
她懷疑趙孟瑜是先帝的種。
華靜瑤說到這裡,忽然止住了聲音。
可是顧氏卻沒有認命,她不能出去,便讓鄭婉做她的手,爲她去辦事。
沈逍不明白,問道:“瑤瑤,你猜到什麼?”
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她雖然被尊爲“老夫人”,可畢竟只是一個妾室,這也是皇帝准許她留在隆安王府終老的主要原因。
楊氏一家都很感激趙孟瑜,認爲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趙孟瑜死後,楊氏還在家裡偷偷設了靈位拜祭。
說完穩婆,沈逍又說起乳孃。
而在表面看來,隆安王府隨着趙孟瑜的死,便斷了香火。從今以後,趙襄那一脈徹底斷了,即使以後大周朝還有隆安郡王,那也不會與趙白安、趙孟瑜,以及顧氏有半點關係。
之所以會有這種要求,是因爲執牌穩婆們掌握着太多貴人們的隱私,比如皇帝身上的胎記,比如皇后娘娘肚皮上的花紋,執牌穩婆數量稀少,十幾二十年才能培養出一個,不能像韭菜割了再割,總不能接生一位皇子就殺掉一名穩婆,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們代代相傳。
楊氏還說,她離開**房時,趙孟瑜已經長大了,每年都會讓人給她送錢過來,一直送到趙孟瑜離世。
華靜瑤一怔:“第四天?那就是洗三剛過,她從隆安王府回到家裡就走了。”
華靜瑤隨即又想起昭陽長公主說過的話,詠恩郡主一直懷疑趙孟瑜不是趙白安的親生骨肉。
所以,正如華靜瑤之前所說的,顧氏圖什麼?
“趙孟瑜應該就是顧氏所出,宮裡對隆安王府的重視,說不定比一些嬪妃還要多些。”沈逍說道。
那時隆安王府就在東華衚衕,現在的二皇子府就是以前的隆安王府。
執牌穩婆是世襲的,大周朝的執牌穩婆全部出自莫氏和魯氏,傳媳傳女都行,但是絕不會傳給家族以外之人,即使是養女或契女都不行。
與穩婆不同,趙孟瑜的乳孃就是**房的,姓楊,現在已經年過半百,早就拿了養老銀子回鄉了,楊氏的家離京城很近,我派去的人已經回來了,根據楊氏所說,當年她在隆安王府待了五年,趙孟瑜五歲那年,顧氏說不想讓趙孟瑜長於婦人之手,給內務府遞了信兒,讓楊氏離開了郡王府。楊氏說顧氏對趙孟瑜親力親爲,很少會假手於別人,趙孟瑜小時候就很乖巧懂事,和其他孩子有所不同,加之他非常聰明,因此顧氏對趙孟瑜寄望很高,四歲時就給趙孟瑜開蒙了。楊氏還說她一直想不明白,顧氏爲何對趙孟瑜要求那麼高。”
穩婆是提前四五天進府,若是產婦提前一個月發作,府裡當然沒有穩婆,就連孫家穩婆也不是說請就能請過來,一般也是提前一兩個月就打發招呼,所以臨時去叫人,要麼人家沒空,要麼人家不願意過來。
楊氏現在說起這件事,還掉了眼淚。
一般來說,離預產期還有四五天時,大戶人家便會把穩婆請到府裡,提前住上幾天,因爲在這幾天時,產婦隨時會發作,府裡有穩婆會保險一些。
“你說宮裡之所以沒有提前往隆安王府派穩婆,會不會是因爲趙孟瑜是提前出生的?比如太醫上報的足月時間是下個月,可是顧氏卻在這個月就生了,因爲中間差了一個月,所以宮裡纔會沒有派穩婆過去?”
“說來奇怪,顧氏生趙孟瑜時,用的不是執牌的穩婆,而是住在東華衚衕附近的一名姓董的穩婆。那個時候,京城裡最有名的穩婆全部出自孫家,宗室和皇親國戚用的是執牌穩婆,其他大戶人家則是請孫家穩婆。那位姓董的穩婆名不見經傳,隆安王府卻請她爲世子接生。”
“這件事雖然事隔二三十年,但是董婆子以前的街坊都還在。根據他們所說,董婆子和她丈夫不是京城本地人,他們是北直隸青縣的,董婆子一家要走的時候,有街坊問他們要去哪裡,他們便說是要回青縣,說是那邊的親戚來信了,要和她丈夫一起開鋪子,還說那邊催得急,讓他們趕緊回去。”
因此,楊氏纔會搞不明白,顧氏那麼精明的人,爲何會在教養兒子這方面想不開呢。
依照大周朝的民間規矩,初生兒的洗三禮都由穩婆全程參與,洗三禮上賓客們給的喜金喜禮,全部歸穩婆所有。
若她的尊稱不是“老夫人”,而是“老太妃”,恐怕在趙孟瑜死的時候,她也一杯毒酒歸西了。
“我又去查了那位姓董的穩婆,卻發現她在趙孟瑜出生後的第四天,就舉家搬離了京城。”
因此,除了小門小戶沒有地方住以外,但凡是大戶人家,生下孩子之後,穩婆都會留在府上至少三日。
沈逍看向她,問道:“瑤瑤,您又想到了什麼?”
趙孟瑜出生的時候,隆安王府雖然已被降爵,但是卻仍然還是王府,是宗室,趙孟瑜是趙白安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隆安王府那一代的長子,他出生時,宮裡必然會提前派穩婆過來。
因此,顧氏後來的所作所爲,着實令人想不通。
按理說,顧氏應該認命了,她的未來就是圈禁,皇室所謂的圈禁,除了不能出來以外,在待遇上也不會太差,說不定比起普通的大戶人家,過得還要舒服。
“我已經讓平安喜樂去青縣了。”
而她進了隆安王府不久便傳出有孕,誰知道那孩子究竟是不是趙白安的。
而且趙孟瑜還是多宗案子的幕後黑手,好不容易他死得透透的了,現在又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與他是雙生子,而那人人很可能比趙孟瑜更加優秀,也更加可怕。
“我再去詔獄,繼續審顧氏。”說這話的是沈逍,詔獄不是好地方,且陰氣太重,他不想讓華靜瑤過去。
上次瑤瑤沒給顧氏用刑,這次他不會放過顧氏,一定讓她吐出實情不可。
“不,現在先不要去,你不是派了平安喜樂去青縣嗎,青縣離得也不太遠,我們等等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查到董婆子的下落吧。”華靜瑤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