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千年以後,
碧空如洗,雲霧翻滾,看不到雲下的世界,只有浩蕩的天風吹過,轉瞬歸於平靜。
“嗚……嗚……難過,嗚……嗚……傷心……好歹也……也算朋友,連面……面都不肯見麼,你……你怎麼這麼絕情。”依稀聽得有人在雲海之上抽抽噎噎,邊哭邊說,也不知什麼事兒那麼傷心,哭聲不可遏止,令人聞之心酸無比,哭聲中,雲天之間無端生出一條波瀾壯闊的河流,浩浩蕩蕩,向前方流去,水聲滔天,卻沒有絲毫流散,至遠處消失不見,不知流向哪裡,河流依然無窮無盡,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
“嗚……嗚……有……有什麼話……你……你倒……是說出來,這麼不哼不哈的,也不知人家……心裡……難……難過麼”這人還在哭訴,卻見她紫袍綠髮,這般裝束,而且對水之靈力應運的如此自如,三界之中除了洞淵神君水靈姬不會再有別人。
這丫頭,曾經在破了萬惡淵藪之後答應要爲闢破玉和風輕舞說和,並親口許諾,要是風輕舞不聽她的話,就把玄真太元天給淹了,她果然說話算話,一哭就哭了一千年,而且還沒有停歇的意思,
“嗚……嗚……風姐姐,嗚……嗚……九天神君,你倒是出來,聽我說……說幾句總可……可以吧,我都……都哭成這樣,難道……難道你就不心疼麼,嗚……嗚……咱們好歹也曾共患難,同……同生死,一點……一點面子都不給……說……說不過去,我……我難受啊,我可難受了,出來吧,嗚……嗚……風姐姐,求求你了。”
水靈姬還在哭,眼淚一滴滴滾滾而下,融入淚河之中。
前方依然空無一物,突然一陣風起,掠過河面,直向水靈姬刮來,將水靈姬衣袂吹拂的颯颯作響,彷彿在訴說着什麼,水靈姬抹掉眼淚,傾聽片刻,突然跺着腳哭道:“嗚……嗚……你還勸我回去,不行啊,我答……答應過戰神,你要不聽我的的話,我……我就是不走,我……我和你……你耗上了,嗚……嗚……只要你……你不嫌煩,我……我就哭個不停。”
原來風輕舞早都聽到她的哭聲,真身並不出來,一直用一陣風勸她回去,可水靈姬認準了一條死理,怎麼也不肯離開,天風在水靈姬左近盤旋一陣,終於無奈的離開,如突兀的出現,剎那間消於無形,就如從來沒有存在過。
水靈姬還在哭,足下淚河橫流,依然無遮無擋的向前方流去。
唉……突聽身後有人輕聲嘆了口氣,水靈姬收淚止聲,回頭望去,恍恍惚惚之間,出現一位三眼紅甲的天神,自然是戰神闢破玉。
闢破玉手中捧着一束絢爛奪目的鮮花,緩緩走來,輕聲說道:“水靈姬姐姐,難爲你了。”
看他這麼嚴肅,水靈姬破涕爲笑,倏忽之間,踏浪而至,不迭聲的說道:“你又來送花了,這花好漂亮,從哪裡採來的,嘻嘻,一年送一束,如果我記性不差,這應該是第一千次了,挺有心的。”
闢破玉懊喪的說道:“一千次又怎麼樣,她還不是不肯見我,一年來一回,也不過表達心意罷了。”
“嗨,彆着急,花越來越漂亮,沒準這回會有作用呢,快拿過來,讓我送進去吧。”水靈姬連忙安慰道,一把從闢破玉手中搶過鮮花,順手拋入淚河之中,高聲喊道:“風姐姐,戰神又送花了,收着吧。”呼聲之中,鮮花順着河流漂浮,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好了,送進去了,”水靈姬瞪大眼睛向前方看去,說道:“等等吧,我想風姐姐會出來的。”
闢破玉也不再說話,充滿希望的等待,幾個日升月落之後,前方沒有一點動靜,依舊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不由沮喪的說道:“和以前一樣,她還是不肯見我。”言語之中頗爲傷感,
水靈姬眨巴眨巴眼睛,眼淚又傾瀉而下,大聲哭喊着:“風姐姐,你就真的這麼狠心麼,一千年了,冷冰冰的石頭也該捂熱了,你們到底怎麼了,難道就是因爲戰神救我向魔帝下跪麼,他沒有錯阿,爲什麼天帝,師叔,你對他都那麼冷淡,就連大梵天諸仙也對他不理不睬,這是戰神最難的時候,你怎麼能不管他呢。”
“難道,我不應該活下來,難道眼睜睜的看着我被魔帝殺死你才肯乘心麼,風姐姐,求求你了,不要這麼絕情好不好,嗚……嗚……我傷心啊,我的心很疼,真的很疼,風姐姐,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真的,大家都是朋友,難道你也認爲我……我不應該擁有生……生命麼……”
水靈姬剛纔還喜笑顏開,可一會兒的工夫,哭着喊着,居然連話都說不連貫,臉色漸漸發白,顫抖的身子開始如流水一般,汩汩波動,
不好,她就要傷了自己,闢破玉見壯大嚇,隻手一張,一道金光****而出,在強大的靈力下,水靈姬汩汩流動的身子逐漸歸於平靜,臉色也恢復了正常。
稍後,闢破玉徐徐收回靈力,暗自鬆了口氣,說道:“水靈姬姐姐,這是何苦呢,差點傷了自己。”
其實水靈姬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傷心到這種地步,一時驚訝異常,眨巴着一雙靈光四射的大眼睛想了半天,突然說道:“剛纔,我哭着哭着,似乎感應到了三界之中所有的悲痛,差點控制不了自己,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到底怎麼回事。”
咦,剛纔還難過的心都疼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問東問西的已經沒事了,這丫頭,真讓人有些難以捉摸,闢破玉一時不明所以,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看你別再哭了,否則,要出什麼事兒,我可沒法向水神交代。”
“纔不呢,我哭得正有癮頭,不會有事。”水靈姬就是不肯答應
“嗨,你怎麼不聽話,回去吧。”闢破玉勸道,
他是在爲水靈姬擔心,是啊,要是一旦離開之後,再出現剛纔的情況,誰還能救她。
好意是好意,然而水靈姬卻一點也不領情,倔強的說道:“我說了,不行,你們不和好,我是不會走的,大不了再哭個一千年,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呵呵,這句話倒頗有玄天變的味道,二仙果然關係不錯,一語說罷,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真不知道,佑聖元帥現在怎樣了。”水靈姬目光投向遠處,喃喃自語道,
“你呀,操的心還真不少。”闢破玉無奈的指着水靈姬說道:“他在土神那裡已經閉關修煉了一千年,再見面時,修爲一定突飛猛進。”
“但願如此。”水靈姬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說道:“戰神阿,這一年又收拾了幾個妖怪阿。”
“哼,哪有什麼成器的妖怪,打發召平他們出去也就夠了,這一千年都是如此,可真有些寂寞。”
“戚,又說大話,”水靈姬不滿的說道:“你也不能大意,魔帝元神在重傷之餘,借邪氣散入人界,這一千年也修煉得差不多了,誰知又會有什麼陰謀,你一定要小心。”
“是,水靈姬姐姐,小神遵命。”闢破玉真拿這位****閒心的美女沒有任何辦法,只得拱了拱手,作出領命的模樣。
“嗨,在談公事的時候,你該叫我洞淵神君,別再姐姐姐姐的,讓人聽了笑話。”水靈姬又有了一個主意,
闢破玉微微一笑,說道:“還叫什麼神君,元帥,我早都不是戰神了。”
“又說喪氣話,誰說你不是戰神了,難道天帝親口把你給撤了麼。”
“那倒沒有,”闢破玉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不過一千年來對我理也不理,好幾次到通明殿看看,連面都見不着,也不知在忙些什麼,有我這樣坐冷板凳的戰神麼。”
“嗨,就爲這個原因,難道忘了火神師叔的話麼,誰也否定不了你是戰神這個事實,況且這一千年來,可曾聽過天帝斥責過你。”
水靈姬不住口的勸說,
闢破玉想了想,說道:“天帝要斥責我就好了,也有個分辨的機會,可是我就怕這樣不冷不熱的,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嗨,戰神阿,別瞎操心了。”水靈姬非常老練的拍拍闢破玉肩膀,說道:“你傻阿,難道不知道,大梵天諸仙平常只在各自的世界修行,只有有事的時候才聚到一起,一千年沒見過,只能說明這一千年暫時還不用勞煩戰神大駕,要是用得着,你這個大梵天唯一的戰神想躲也躲不了。”
水靈姬就是會安慰人,是啊,剛上大梵天的時候,百花仙子青若虛不也是這麼說的麼。
聽了這些話,闢破玉心頭寬慰了少許,
一陣天風颳過,身旁盤旋一陣,水靈姬又聽到了什麼,突然大聲喊道:“風姐姐,不,九天神君,原來你也誇我說的不錯,你還在關心他,我說你們這是何必,明明心頭有他,可爲什麼就是不肯出來相見,這樣苦着自己有意思麼。”
天風象怕什麼似的,突然消失,水靈姬愕然半晌,悄聲說道:“戰神,我看咱們乾脆闖進去,反正眼下這道小小的結界又擋你不住,有事當面說個明白,豈不比我們在這裡胡猜亂想強得多。”
闢破玉嘆了口氣,說道:“算了,虧你也想得出來,風姐姐不願意見我,硬闖進去豈不令她難堪,一切順其自然吧。”
“也是,那你走吧,”水靈姬點了點頭,說道:“回你的日天去,呆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快走吧,快走吧,我還沒哭過癮呢。”
這什麼話,哭泣還有了癮頭,沒完沒了了,闢破玉一時愕然,水靈姬卻不迭聲的催促,萬般無奈之下,猶豫着說道:“那,那我走了,你保重。”
“羅嗦,走吧,走吧,我現在就想哭了。”水靈姬迫不及待的擺了擺手,這麼說,呆在這裡,倒打擾她享受哭泣的滋味,只好猶豫着招招手,說道:“那麼,明年見。”
“明年見。”水靈姬話音一落,消失不見,哭聲自高空響起,一道流水滾滾而至,向遠方流去。
這什麼人啊,這麼喜歡哭,不過看起來她不會有事,闢破玉緩緩轉身,身形消失於冥冥青天之中。
……
日天,和煦的陽光照耀着這個美麗的世界,靈河泛着粼粼波光,緩緩流淌,兩岸青山如帶,到處花紅柳綠,鶯歌燕舞,一派安寧祥和的景象,妖魔肆虐的時代又成了千年以前的傳說,部民們快樂的生活,根本不知憂愁到底爲何物。
在繁華的安樂城,喧喧嚷嚷的街道上,行走着一個和部民一般裝束的年青人,約摸十歲年紀,此刻他面帶笑意,穿梭在人羣之中,卻和誰也不說一句話,只是微笑的看着來往的部民,彷彿能從中找到無盡的快樂。
安樂城是離咕族老弱婦孺安享天倫的地方,一千年後,城裡的佈局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只不過比以前大了許多,滿城是數不清的部民,個個在天神的眷顧下,過着富足快樂的生活。
年青人在街市上行走,這裡看看,那裡聽聽,滿臉是滿足快樂的表情。
忽然,東邊的天幕紅光一閃,轉瞬消失,彷彿產生的幻覺,根本沒有人發現,年青人眉頭一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正待擡頭觀望,紅光又閃了一下,這一次,光芒更盛,讓所有人眼前豁然一亮,不由自主的向遠處望去,
東邊的天幕上,果然出現異像,恍恍惚惚之間,出現一道色彩斑斕的大門,如海市蜃樓一般,在虛空之中輕微的晃動,分明可以看見,奪目的紅光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這種景象從來沒有見過,部民一時愕然無語,沉寂半刻,
“轉生門,轉生門出現了。”突然有人高聲呼喊,他們看出了那道大門的來歷,
轉生門日天的部民即便沒有見過,也早都聽過關於它的傳說,知道所有的部民都是通過它的檢驗才能在日天生活,
此刻突兀的出現,不知有何徵兆,恐懼,驚慌混雜在一起,虔誠的部民一一呼喊着跪伏於地,原本人流如織的街道慢慢平靜下來,
紅光越來越盛,轉生門也越來越清晰,門內熾烈的熱流滾滾而至,讓整個日天彷彿到了驕陽似火的夏日,部民們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然而又無計可施,只能不住口的禱告,只有那名年青人站立在人羣之中,眉頭緊皺,不滿的看着越來越清晰的轉生門,顯得那麼的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