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渠吐得天昏地暗。
把胃裡的所剩無幾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連酸水也吐乾淨了,竟然還趴在馬桶邊,離不開。
捂着胸口,遏制不住地一下下嘔吐感,折騰得她渾身無力,軟得雙腿就像是麪條。
怎麼回事啊……難道昨晚受涼了?
姜曉渠拖着疲倦的身子,在小藥箱裡翻找着藥物,她學醫的,家裡準備的常備藥可不少。
剛剛找出來止吐的藥片,都端着水杯把白色的藥片塞進嘴巴了,卻突然想起一件事,驚得一口吐了出來。
自己……好像……好久沒有來特殊了……
頓時一身冷汗。
連身體不適也顧不上,匆匆跑下了樓。
一路上想跑快,又不敢,不停地嘆着氣,乞求着老天爺:千萬不要是啊,千萬不要是……
怎麼買的試紙,怎麼回的閣樓,都不記得了。
現在,姜曉渠坐在榻榻米上,手裡舉着那個試紙,呆了好久好久。
陽性……
懷孕了!
天哪!
怎麼會……怎麼會珠胎暗結!
姜曉渠無助地落着眼淚,咬着自己手指頭,腦子亂極了。
安峻熙丟棄了自己,跟其他女人結婚了。也就是說,她現在是慘遭遺棄的角色。
她恨安峻熙,更恨自己!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權衡利弊,想了好久,姜曉渠毅然決然地拿着包包,下了閣樓。
婦科門口,排了好多女人。
姜曉渠坐在裡面,小手攥緊了包的帶子,一直在發呆。
腦子裡不能停止地,反覆出現安峻熙與自己的點點滴滴。
他第一次那麼翻天覆地的強要,他霸道的押解,他氣急的大吼,他被她鬧得恨不得撞牆的樣子……淚水就那樣呼哧一下涌了出來,陣陣酸楚在心頭盪漾。
細細去回想一下,竟然會對於回憶懷有一份份懷念和留戀,曾經,真的是曾經了,安峻熙對自己那麼上心,那麼用心,那麼認真……卻怎麼也不敢相信,那些累積的認真,都成了諷刺和嘲諷!
“姜曉渠。……姜曉渠!”護士小姐大聲又叫了一遍,才驚醒了姜曉渠的失神。
“呃……哦!在!”姜曉渠站起身,蒼茫的眸子看向護士,然後踉蹌了一下,緩緩走入診室。
“哎呀,這麼小的女孩也來看婦科啊?不知道是不是現在觀念太開放了,前一陣子,我一個朋友家的女兒,才十五歲,竟然就懷孕了,造孽哦!”
“誰不說呢,我看前面剛剛進去的那個小姑娘,年齡也不大,有十六七歲嗎,這麼小的年紀會得什麼婦科?還不是不自愛造成的!切!”
兩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湊在一起看着姜曉渠的背影嚼着舌頭。
中年眼鏡女大夫的盯視,讓姜曉渠感覺如坐鍼氈。
“才十八歲,就懷孕了。有過幾個性伴侶?”大夫例行公事地問着。
姜曉渠咬着嘴脣,聲音小小地說,“一……一個。”
大夫在病歷上寫着,透過眼鏡去看姜曉渠,接着問,“以前有過懷孕史嗎?”
“沒、沒有。”
大夫寫下了“初孕。”
“上次月經是哪天?”
姜曉渠深深吸了一口氣,“有兩個月沒有來了……”
大夫皺眉,刷刷地寫着,語氣帶着責備,“都六十天了,你都不知道動腦子想想怎麼回事?超過五十天就不能藥流了,你只能做人工流產手術了。你是怎麼打算的?是流產?還是保胎?”
姜曉渠急急地尖利地叫道,“流產!”
大夫吃驚地看向她,她才放低了聲音,抖着眼睛說,“大夫,我才十八歲,只能流產……”
大夫便點點頭,開了一個門診流產手術的單子。
“你直接過去吧,交了費估計就能做手術了,因爲今天流產的人比往常少,往常是要預約的。”
姜曉渠抖着手接過單子,乾澀地說,“謝謝你,大夫。”
轉身要走,只聽那位女大夫好心地警戒她,“以後要做好避孕手段,否則再次流產,會導致不孕或者習慣性流產的。”
姜曉渠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渾身虛飄地往外走。
等待進手術室的長椅上,坐着幾對男女,平均年齡都不大,也有跟姜曉渠差不多大的,貌似學生狀,也有剛剛上班的年輕男女。只不過,只有姜曉渠是孤身一人坐在那裡,其他人都是兩個人,有自己男人陪伴着。
心酸啊。
姜曉渠小手,情不自禁地撫摸到小腹上。孩子啊,你現在大概有我拇指那麼大小了吧?超過四十五天,你就分出了男女性別,不知道,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你生下來,長得會像誰呢?是像自己柔媚而小巧的五官,還是隨了你爸爸那樣高貴而自傲的眉眼?
突然很傷感,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涌。
可憐自己不多,可憐孩子一撥又一撥!
寶貝啊,不要埋怨媽媽心狠,是不能生下來你啊。
生下來你又如何?
你沒有爸爸,只有媽媽,那將是多麼不完整的生活?你會遭受小朋友的唾棄和蔑視,你會在暴風驟雨的黑暗中跟媽媽索要你的爸爸!寶貝啊,原諒媽媽的心狠……你在離開媽媽身體的時候,會不會很痛?
姜曉渠捂着臉,無聲地哭泣起來。
“下一個……姜曉渠!”
圍着口罩的護士喊着姜曉渠的名字,姜曉渠抖着腿,揉着眼睛,慢慢地走進了手術室。
脫去下身的衣服,躺在手術牀上,分開了雙腿,當她雪白嬌嫩的肌膚觸到那冷冰冰的器械時,不由得抖了抖。
聽說人工流產手術,就是吸塵器一樣的原理,把子宮裡的小胚胎,用強力的吸力狠狠地吸出來,吸成一股血水……
心,又痛了痛,悲傷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安峻熙隨意套了一身休閒裝,冷漠地走下樓。
方蘭在剪花、插花,熟練而靜雅的動作,一看就是經過培訓的。
安夫人正接着電話。
看到安峻熙下來,方蘭站起身,頷首微笑,算是打過了招呼。
“哼!”安峻熙冷哼一聲,甩都不甩人家一眼,徑自朝母親走去。
安夫人剛剛扣死電話,手腕就被安峻熙惡狠狠地一把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