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妾佟佳氏然若給琪貴嬪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她謙卑地行禮,神情恭敬。
琪貴嬪有些生硬地說:“然貴人起吧。”星琪說罷,又轉頭對殿內的宮女道:“你們都下去歇着吧,本宮要單獨和然貴人聊會兒天。”
等下人都走了,琪貴嬪纔不抑制着自己的情緒,激動地說:“格格!琪兒終於又看見您了!”
然若沒有一絲驚訝,只是站起身,走到她對面坐下。然若想了想,淺笑着問道:“琪姐姐這三年在宮中還好嗎?”一個沒有身世背景的貴嬪,想當年也一定有過不小的寵愛吧。
星琪感激地道:“多虧佟妃娘娘的照顧,琪兒纔有今天。只是恩寵,早已是兩年前的事了。但無論如何,琪兒都感謝老爺和格格幫琪兒入宮!”
琪妃年方十九,三年前亦是選秀的年份。由於並非上三旗人士,她原本是沒資格參加選秀的。是然若的阿瑪佟圖賴爲她捏造了身份,儘管並不顯赫,卻也得以進了紫禁城。當年要算寵愛,最得寵的應屬如今的恪貴嬪,然後纔是佟妃。由着恪貴嬪是漢人,所以身份高貴的佟妃就逐漸在後宮獨大,而且她還生了一個兒子,就是當今的三阿哥玄燁。佟妃亦對星琪有所提攜,因此在兩年前星琪也頗得聖寵,逐漸晉位最終得了貴嬪位。
星琪是自願入宮的,然而並不是想圖什麼富貴。她並無親屬,只是因爲一次偶然遇見少年順治,對其一見傾心便立誓要進宮。當然,佟圖賴不會無緣無故幫她,星琪生得自然十分美麗。
然若滿意地看了星琪的表現,然後靠近她耳畔道:“其實然兒今天是有一事要麻煩姐姐。然兒沒記錯的話,賢妃她也曾在這翊坤宮住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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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宮裡,佟妃佟佳氏芯雅正微眯着鳳眼,看着丫鬟給她修剪美麗的指甲。風兒吹得愜意,佟妃不由地閉上雙眼,靜靜享受着後宮中難得的安寧。思緒卻飛得遙遠,想起兒時的苦與樂來……
“姐姐,姐姐……”二妹然若和三妹悠樂一邊兒一個地扯着她,把正讀書讀得認真的芯雅拉出了屋。
“你們兩個小調皮鬼,又要姐姐幹嗎呀?”十五歲的芯雅假裝不悅地說。
最小的悠樂開心地道:“今天那兩個老嫫嫫都進宮去啦,額娘說咱們今天可以自己玩兒。姐姐,帶我和然姐姐去放風箏吧……”
芯雅的額娘雖是正室,但早已去世。三姐妹都是由二夫人撫養的。佟圖賴極具眼光,並不如常人家把女兒不當回事,而是全力培養她們,讓她們進宮……要知道“生男勿喜,生女勿憂,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並不僅僅只能是漢武帝時候的事。
三年多不見二妹了,如今然若也進了宮,她總算不是一個人了。三妹,那個小小的女孩,還是軟綿綿的吧。今年好象也有十三歲了呢。
太后……爲了輔佐並不強勢的皇后,讓她所信任的大臣家的女兒都進宮來,表面上私下裡儘管都多有幫助,但終究不是自己家的人,不會真正地交心。星琪和燕如也都無寵,只慶幸自己生了個兒子,纔在後宮有了較爲穩定的地位……
玄燁……佟妃不由地輕笑起來。那是她唯一的兒子啊。
旁邊的侍女不由有些呆楞。主子她……有多久沒這般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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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主子,如今您已是貴人了,請從這些丫頭中再選兩個來服侍您。還有這邊,請您選兩個小太監。”
“勞煩公公了。”這次的套話然若並沒有親自說,而是由蘭沁代勞。
然若並沒有對樑九全有多少客套。這位內務府副總管是“自家人”,然若早就認識了的。至於蘭沁……儘管然若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但有些事情蘭沁她還是不知道的。
柳青扶着然若親自看了這些宮女太監。由於品級只是貴人,分到這裡讓然若來選的大多是粗使宮人,衆人自然都盼望這位新貴能選中自己。
然若的鳳眸凌厲地掃了掃,瞥到最末尾的兩個十六七歲的宮女,覺得模樣十分清秀便要了來。至於小太監,則是由蘭沁來選的。
新選來的兩個丫頭高興地扶了然若進屋。柳青多留了個心眼,一直盯着蘭沁。她並沒有隨然若進屋,而是出了翊坤宮。
“格格!”兩人都十分激動,闊別五年,終於又看見家中這位溫柔可愛的小格格了。沒錯,這兩個宮女是佟圖賴在五年前送入宮的。
然若的嘴角勾起了不易察覺的弧度:“玉珠兒和玉兔兒,我沒記錯吧?”
兩人都很激動,沒想到格格還會記得她們的名字。玉珠兒略帶顫抖地道:“格格能記得奴婢,真是奴婢的福氣了!以後奴婢定當好好爲主子做事!”
然若點了頭,往宮外看了看,對玉珠兒淡淡地道:“珠兒,你快去追我剛纔我身邊那個穿青色衣服的宮女。別驚動別人,就說我吩咐她快回來的。”
玉珠兒有些奇怪地應了。然若又轉過頭對玉兔兒說:“玉兔兒,咱們出去看看沁兒新選的兩個小太監吧。注意着些,別讓他們進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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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兩個分別名喚小文子、小武子的兄弟倆簡單聊過後,玉珠兒帶着柳青回來了。然若讓玉兔兒給她遞了一杯茶,神色微有些不悅。“青兒,你很聰明,但是太沖動了。這種事可不是隨便做的。宮裡的眼線可多得很。這時候你給我當了眼線,保不準兒就被別的宮的眼線瞧去了。”
柳青假裝不明白,心裡卻暗驚。這個才十五歲的主子,竟然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得分明。“回主子的話,奴婢剛纔只是應貞貴嬪娘娘身邊兒明月姑姑的邀,去拿貞主子送您的禮品。”
只見然若飛快地睨了柳青一眼,微蹙了眉心道:“青兒,那便和我去謝過貞貴嬪吧。辛苦你要再走一趟了。”
柳青餘驚未平,不住好奇地打量着然若。她這麼說是信她說的話了嗎?還是隻是心裡明白什麼都不說?都怪自己剛纔太沖動了,竟然明目張膽地在宮中……
“青妹妹快點兒去給主子撐傘啊。”玉兔兒催促道。
柳青回了神,趕忙支了傘跑去然若身邊。兩人走後,玉兔兒忍不住說:“這麼醜又笨的宮女,格格留她做什麼啊。”
玉珠兒聽了忙提醒道:“兔兒姐姐,以後可別叫然主子格格了。小心被別人抓出馬腳。”
玉兔兒一愣,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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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姐姐這兒的昭陽殿,可還真是明亮呢。”然若微笑着誇獎道。
貞貴嬪神色如常,淡淡應道:“本宮久病,皇上和太后心疼本宮,便把這兒修得亮堂了些。”
把然若迎進了內殿後,貞瑩親切地拉過然若的手道:“妹妹的皮膚可真水嫩。本宮真是老了呢。”
然若卻開門見山,不再說客套話兒:“貞姐姐,然兒是個直接的人,今天只想來問問姐姐您,賢妃壓在您頭上,貞姐姐您心裡服氣嗎?她比您進宮晚,才貌亦沒有姐姐突出,您甘心讓她獨寵後宮?”
貞瑩不由一驚,面上卻努力保持着鎮靜。這個黃毛丫頭……今年才幾歲啊,竟然這麼大膽地和她說話……不過是個小小貴人呀,與自己的姐姐佟妃不和,剛剛承寵根基又不穩……
貞瑩擔心然若是在助他人試探她,於是小心地說:“然妹妹這話兒本宮可不明白。賢姐姐便是本宮的親姐姐。既然是親姐妹,位分又何必在乎那麼多。皇上喜歡賢姐姐的才情,本宮自然也很高興。”
“高興?”然若努力讓自己的神色顯得不悅,“貞貴嬪娘娘,然若本是真心想和您說些實在話兒的。原是爲姐姐您不平,想要幫您剷除賢妃,既然娘娘不感興趣,然若也不在這裡做惡人了。只當然兒今天從未來過。”說完然若就做出一付要走的樣子。貞貴嬪的侍女明月見狀,趕忙將其攔住,賠笑道:“然主子可別動怒呀,我們主子也只是顧及姐妹情嘛。”
“姐妹情?”然若冷冷地反問道:“難道入了這後宮,貞貴嬪娘娘還能顧及所謂的姐妹情?那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感情?貞貴嬪娘娘,她賢妃得勢了之後,可曾真心真意地幫過您一次?”
貞瑩的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佟佳氏然若,佟佳氏……自己和佟佳氏康妃,這個丫頭的姐姐鬥了三年多,難道如今還要相信佟佳氏的人?不過……姐妹又如何,真正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姐妹,又算個什麼?沒錯,她說得對,感情,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啊……有了感情,她想要的權勢和寵愛如何得到?
貞貴嬪冷了心腸,握緊了然若的手。“儘管賢妃不幫襯本宮,可她畢竟還是本宮同父的姐姐。容本宮再想想吧。”
然若見她鬆動了些,便起身告辭。末了貞瑩又補充一句:“然妹妹若有事,儘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我這景仁宮。”
然若明白這是在試探她,於是坦然道:“還是不好罷。如今我剛冊封來姐姐這兒還說得過去,可是以後要是別人以爲咱們是一路的可就不好了。而且,妹妹我還與淑妃、靜妃面上交好……”
“她們兩個?不都是些廢人了嗎?妹妹你何需在意?”貞瑩看似不經意地反問道。
“儘管無寵,但是她們身後有蒙古和太后不是嗎?還是要顧慮着的……姐姐若有事兒,也可讓明月姑姑差人來尋。”然若小心地避開較爲敏感的話題。
離了景仁宮後,柳青有些不放心地說:“主子,和貞貴嬪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啊!而且她與賢妃畢竟是姐妹!”
然若突然放聲笑了起來。“姐妹?呵,你以爲我爲什麼放心地找貞貴嬪合作?她們姐妹早就互相恨死了。說起我與這兩姐妹的淵源,可以追溯到五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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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若晉封的第二日,順治卻像是忘記了這位美貌的妃子似的,翻了琳貴人的牌子。然若前一天是佟妃侍寢,這樣算來,賢妃已經連續三天沒侍寢了。許是因爲幾天前太后對賢妃的刻意刁難讓福臨有所顧忌吧。
然若並沒有在意順治今天傳了誰,只是請了幾個姐妹來宮中聊天。燕常在燕如、清答應清燭、與燕如交好的盈常在,以及清燭的表姐楚嬪都聚到了懿靈軒。
“恭喜妹妹承寵了。”燕如不知是賀是諷。
楚嬪亦淺淺地笑道,“恭喜然妹妹了。”
然若搖了搖頭,無神地說:“誰知道是不是就那麼一次,皇上便忘了然兒呢?可不,今天翻了琳貴人的牌子。”
這話卻說到了燕如的痛處。當初燕如也是一夜承寵之後賞賜不斷、風光一時。然而第二天,順治就像忘記了與她溫綿過一般,從此對其再不過問。
盈常在自然明白箇中因由,於是轉移了話題:“說起這琳貴人,還真是不容小視。天真可愛的樣子,皇上和太后都很喜歡呢。”
清燭接過話去:“家世也不錯,阿瑪亦在朝中爲官。想是封妃指日可待。”
然若輕笑道:“封妃?清姐姐也有希望啊。莫不要平白去羨慕人家嘍。”
幾人笑作一團時,玉珠兒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喘着大氣。然若讓她理順了氣再說話。幾人等了她會兒,只聽玉珠兒十分激動地道:“剛從景陽宮傳來消息,琳貴人有了一月的身孕了!”
衆人皆是一驚,都在羨慕這琳貴人的好福氣。還是楚嬪經過事兒,冷靜地問:“皇上和太后那邊兒可有什麼表示?”
玉珠兒點點頭道:“皇上的子嗣少,自然很高興。太后也是賞了好些東西。而且……”
燕如諷刺地接過話:“是不是晉了位分?以後見了她還要叫一聲琳嬪娘娘了吧?”
玉珠兒慌張地應了:“皇上一高興,是給琳貴人晉了位。以後,就該稱琳嬪娘娘了!”
然若似不在意地玩弄着鑲金的護甲,心中暗暗思量。恭佳氏婉彤!新屆秀女中除了董鄂氏第一個晉嬪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