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福臨沒翻任何人的牌子批閱着奏摺。他疲倦地往背椅一靠,旁邊的小太監立刻會意上前按摩。
“皇上……”樑九功猶豫着叫道。聰明的他當然可以看出皇上今晚很倦,可是又不得不來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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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果然,福臨神色有些不悅。
樑九功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悲痛:“睦貴嬪娘娘的大阿哥……病重了。”
福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樑九功。好一會兒才聲音顫抖地說:“快帶朕去看看。”
等到順治到了睦貴嬪的宮殿時,大阿哥牛鈕已經夭折了。睦貴嬪早已失寵,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孩子也沒了,她的神情近乎癡呆。
順治心裡也很不好受。雖然他已經有好幾個孩子了,但是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不無心痛地吩咐道:“睦貴嬪這屋子太暗了,傳朕旨,搬往永壽宮。睦貴嬪……晉爲庶妃,居永壽宮主位。”
睦妃身份低下,儘管晉位也只能是庶妃。順治這夜心情很不好,離開啓祥宮的偏殿後就只帶了樑九功在宮中隨意走着。
去哪裡呢?要是在一個月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宛湄那裡吧。如今呢?唯一覺得可以與自己產生心靈共鳴的人也沒了。他要的她,究竟在哪裡?還是在這深宮之中,他福臨身爲一個帝王也得不到一份真感情呢?
“皇上……夜深了。您不如回宮就寢。”樑九功小心翼翼地說。
順治擺了擺手,繼續無方向地走着。這夜的風很大,在漆黑的夜中,高大的樹木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忽然,福臨看到不遠處有兩個身着白衣的宮娥在風中翩翩起舞。他以爲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那兩名宮娥果然不在了。
福臨以爲自己由於太過悲痛而眼花了,也就沒多在意。誰知又走了幾十步,又看到兩個身着漢裝的女子在跳舞。絢麗的舞步美而憂傷。
順治當然不知道,這是柳青特意安排玉珠兒和玉兔兒跳的現代華爾茲。兩人卻又並不是一對,而是同樣的舞姿對立而舞,動作並不完全一致。
玉珠兒見已經成功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立刻一轉身,做了一個飄飄欲飛的動作向翊坤宮的方向舞去。玉兔兒見狀也知趣的跟過去。這倒是激起了順治的興趣,竟跟着走了過去。樑九功卻明白得很,定是哪位妃嬪想出的勾引皇上的法子了。
月色朦朧,一少女身着純白色睡衣,頭上不飾一珠一釵,面容素淨,卻別又一番清麗而嫵媚的氣質。以皎潔的月光與幽深的夜做背景,兩女亦白衣在其周圍曼舞,別有一番韻味。然若素手芊芊,輕巧地在琵琶上勾勒出一幅美麗的畫面。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爲霓裳後六麼。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舟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撥括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然兒……”順治許是好久沒聽過這搬細膩的琴聲了。宮中女子又多彈古箏、古琴,而琵琶這般感性的樂音則令他醉心不已。
然若像是剛看到皇上一般,驚訝地起身行禮,卻不想被琵琶所累險些摔倒。福臨忙大步向前,抱住美人。樑九功和玉兔兒等人此刻亦是知趣的退下了。
“不想愛妃的琴藝竟這般絕妙呢。”福臨的笑多少有幾分勉強。喪子之痛,並未盡除。
若是一般的宮嬪定會回答“皇上謬讚了”,而然若卻從老嫫嫫那兒學來這樣的話只能在檯面上說,而私下裡若那般禮數周到會使男人厭煩。
然若微扯嘴角,姣色櫻脣便輕勾起華色的弧度。羽睫微揚,淺笑若斯:“幼時然兒曾與小妹乘舟小遊,忽聞一陣清越的琴聲從湖對面傳來。於是上前,原是一女子輕蒙面紗,靈動地撫着琵琶。垂目傾聽半晌,便對琵琶喜愛至極。那年然兒五歲,習到今日,已有十年了。”
福臨想到那一幅美人江中撫琴的畫面,心中頓感無限的放鬆與愜意。懷中的然若在月光下彷彿仙子,他心中一動,便輕輕吻住其小巧的紅脣……
即使在此刻,然若在順治的心裡仍舊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妃子。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女人日後將給他帶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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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已經是貴人,所以然若這次侍寢並未晉位。琳貴人有了身孕也只是晉爲嬪,所以即使順治對她有好感,也不能過分違規。
然若給皇后請完安後早早回了宮。昨夜皇上喪子,正巧趕在她計劃的那天。如果皇上覺得你安慰的不錯,更加喜歡你了倒是一帆風順,如果皇上覺得你的話令他厭惡,那麼這番計劃就是白廢了。而顯然,順治是喜歡然若的安撫的。
“蘭沁呢?”然若靠在貴妃榻上懶洋洋地問。
“沁姐姐去花塢給主子取花了。”玉珠兒不假思索地答道。
然若疲倦地翻了個身,想着賢妃今早對她表現如常,着實詭異,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