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不自勝的楊曉開始靠近這個幽怨女聲,等到撥開了雲霧,看到的是一個弱小的紅綃衣裳女子,鬅鬆着水發,潔白的臉頰上盛開了一朵精緻的五官,眼睛大大的,但是看得出略有的憂鬱,櫻桃的小嘴欲語還休,惹人愛憐。
女子看到楊曉的呆愣,並沒有說話,相互沉默了一會。
“我很奇怪,你還這麼年輕,真不簡單。”
“你也是一樣,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安琪兒,跟着我走吧。”
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真的要好好感謝她了。楊曉撓了撓後腦勺,小心了自己的動作,害怕有任何的變故,同時緊緊跟隨着安琪兒,生怕一不小心就會丟失所有的東西。
穿越了更多的花草植物,見識了很多的奇奇怪怪的形狀,還有聞到了各種各樣的香氣,她的居室更多像是各種東西的競技場。雖然有屋頂的遮掩,但是奇怪的是依舊有充足的陽光照射進來,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光影時空轉換,造成的室內顏色時時不同的奇妙效果。或者房子不是安靜的,時不時某些地方變動着方位,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調皮移動看得見的物體,這其實會讓見者感到很多不同的奇妙。
楊曉實在描述不出這裡究竟有多夢幻,像是夢中的不真實。
等到走了一段不小的路程,終於結束了植物的追延,擺脫了那種奇奇妙妙的感官,來到了一間蠻大的臥室。
一頂大的絲帳呈現在了眼前,幾乎佔了整個臥室的四分之一,但是不是那種四四方方的,而是圓錐形的滑順。精細的製作讓整個的絲帳看起來雍榮華貴,鑲上了很多的蕾絲花邊,褶皺在漣漪着想象,還有很多的精緻的小掛飾,都在歡呼或者雀躍着。臥室還有的就是女孩子必備的梳妝檯,簡單置辦的桌椅有序着,明窗淨几。總是那些乾淨,彷彿塵灰不染。不知道哪裡溜進來的風,帶着各自的笑顏追逐着,整個房間,洋溢着活潑的氣息。
楊曉羞澀着自己的手腳,他覺得有時候陌生的東西還是會讓人產生害怕,就像是一個陌生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微笑或者是對你施加拳腳。
“你看,這裡是我和我丈夫的臥室,我的丈夫就躺在那裡。”安琪兒用她柔荑般的纖纖玉手指向了絲帳,“他也在硝煙中離開了人世間,不再依戀我了。可是……我讓他復活了。”
楊曉睜大了眼睛……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讓人復活的方法,而每種復活的方法帶來的效果都不盡相同,同時施法的時候需要異常的小心,出不得任何的差錯,畢竟這和救人治病一樣。”安琪兒深情望向了牀上他的丈夫。
安琪兒說得很安靜,可是在楊曉的心內卻是掀起了狂濤巨瀾。
“夫君,你起來試一試,我們好久沒有客人了。”安琪兒走向了絲帳,蹲在了牀沿,小心挑開了絲帳的邊緣,用着楊曉從未聽聞的溫婉語氣。
接着是等待以及沉默了,都似乎自己就是螞蟻躁動在熱鍋上。
絲帳上的掛飾響徹了整個臥室,牀上躺着的男人開始撐起了他的身子,似乎有什麼在放慢着鏡頭的幀數。
感覺時間很沉重。
忽然之間,楊曉只感覺眼前的男子身體扭曲了起來!楊曉眨了眨眼睛,似乎出現了什麼幻術,讓眼前場景有一些不真實,強自鎮定了一下情緒,終於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那個男子上身終於直了起來,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太多的情緒,俊削的臉龐雕刻着精緻,略微古銅的皮膚顯示着主人的健康。
但是楊曉從他的眼睛只看得出空洞,雖然感覺得出生氣的存在,但是沒有生氣流動的跡象。
“我的夫君有很大的隱痛,所以只能一直呆在牀上,你不要見怪。”
“沒事……是因爲當時你施法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嗎?”
“你怎麼突然之間問這個?”
“呃……”
“他又要休息了,我們還是不要打攪他吧。”安琪兒小心扶住她的摯愛,慢慢將他平坦在牀上,絲帳自然合上了,“請允許我吟唱一首歌。”
楊曉說不出話來,剛纔她夫君的表現讓他依舊不能忘懷。
安琪兒開展了她的喉嚨,囀啁聲音開始在臥室縈繞起來。
“我行於野,渺然有思;未得君心,恨意遲遲。我行城郭,翹首雲飛;未攜君袖,恨起依稀。
“我來臨皋,日落水激;未撫君帶,誰與披衣。我行大道,形容如逝;未得君歡,無語傷悲。”
安琪兒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緒,傷悲也是一刻鐘的事情。她慢慢調整了自己的面容,開始了鎮定的開始,但依舊是幽怨般的哀啼。
“這樣吧,我準備一下,你明天晚上的時候再來找我,不要帶上其他的人,研究需要的是安靜。明天晚上的時候,我就簡要說明一下復活術需要的東西,相信只要你努力,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的。”
一陣小小的興奮開始襲擊着楊曉,不長的時間,他似乎經歷了一次悲歡離合,情緒的落差確實如同瀑布傾瀉時的威力。
楊曉默默離開了,這下子他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外面強烈的陽光了。強大的落差感在慢慢毀滅先前任何價值觀。
隨着關門的聲音的響起,安琪兒轉過了身,又一次蹲在了牀邊,挑開了絲帳的邊緣,望着自己夫君那似乎稍縱即逝的面容,開始自言自語:“夫君,你現在應該允許我這樣稱呼你了吧,你從來不曾注視過我,就像從來不曾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你知道嗎?剛纔的那個孩子身上居然有那種氣息,或者說不定,夫君你真的可以復活呢……”
安琪兒的面容開始變成了苦味的笑容。
若果你真的復活了,是不是會拋棄我的漫天心血,依舊不願看我一眼呢?
拖着疲乏的身心,終於在太陽正中央的時候趕回了旅館。楊曉額頭甚至鋪滿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隨着身子略微的緊張,汗水跟着滴淌了下來。
等到的是楓君悠閒着自己,正在逗趣着幼龍小曉。成小詩依舊不見身影,芳蹤難尋。兩位老人以及笑呵呵笑臉盈盈。
“你終於回來了,有沒有什麼收穫?那個女人對你說了什麼?”
楊曉抿着自己的嘴巴,他知道自己很難做出一個選擇,就像走過十字路口需要長久的徘徊。如果橫衝直撞的話,那麼傷痛依舊是不可避免,即使自己毫不在意。
“嗯,大概有一些收穫。那個女子對我說了很多……”
“真的嗎?那還真的要恭喜你了,看來你的努力真的有一些效果。”
“可是……真的能讓人復活嗎?”
兩位老人開始互相對視起來,覺得事情突然有點什麼不妥。
“那個安琪兒是怎樣跟你說的?”
“她說會教我復活術。”楊曉仔細想了想,“安琪兒以前是不是結婚了的?她心儀的對象是不是因爲戰爭硝煙死去了?”
“是啊。”
“但是安琪兒讓他復活了,還讓我見他了。”
瞬間,錯愕在兩位老人臉上成型,睜大着眼睛,嘴巴似乎不願意合攏上了。
“那個人復活後是不是一直不願意說話、保持沉默?”老人開始改變了穩定,迫不及待詢問。
“是啊,一直沒有說話……似乎生了什麼病痛。”
“那個女子的丈夫就是一個很少說話的人……看來,看來……”
“看來什麼……?”
“沒……沒什麼……?”
老人沒有聽完整楊曉所說的,只是一個勁迅速激動起來,身體甚至開始了微微的打顫,特別明顯的是雙手篩糠一樣戰慄,楊曉還特別觀察到了老人嘴角小小的抽搐。
接着,兩位老人不顧楊曉的詫異,自顧自進入了房子。看着兩位老人落寞的身影,楊曉突然也浮現出這種落寞的黑影悲痛,在自己很多次的失意之中。
時間慢慢消失在自己的錯愕之中,唯有現實在繼續着,無論是歡快或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