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村裡人還擔心給王管事添麻煩,搭車的人員是縮了又縮,早就惹得孩子哭鬧,媳婦兒冷臉。但如今有了“專車”,可就方便多了。於是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各個歡天喜地翻衣裙找胭脂,打扮得花枝招展。淘小子們也纏着爺爺奶奶要了幾文銅錢,寶貝一般藏在懷裡,打算進城買個心意已久的冰尜、啃上兩串糖葫蘆。
山子這幾日因爲又恢復了農家小子的打扮,加上大盆的肉包子糧餉發下去,終於重新贏得了一衆小兵們的擁護。照舊每日上山下河衝鋒陷陣,玩得是不亦樂乎。
這般熱鬧的進城大采購,他當然不願意錯過,有心央求姐姐放他一起去玩,又怕姐姐不同意。於是,這小子就耍了個小聰明扯着桃花一起求情兒。
蒲草這幾日正忙着溫室裡那片越來越高產的蘑菇,實在倒不出空閒領兩個孩子進城玩耍。但她又不忍讓孩子失望,於是拜託董家滿桌兒帶着桃花,又讓東子跟去照看山子。
兩個孩子心願得成,歡呼得差點兒掀了房頂兒,紛紛跑去找尋小夥伴們顯擺。
第二日一早,太陽剛剛爬上東山頂兒,爬犁隊伍就趕到了,衆人分男女坐好,一同歡歡喜喜迎着凜冽的北風出發了。
村裡之人一時走空了大半兒,只剩了雞狗偶爾寂寞的叫上兩聲,真是前所未有的清靜。方傑早起幫着蒲草在溫室裡忙碌,中午之時,兩人就用爐子簡單做了兩個小菜,吃飽喝足之後,依偎在一處甜甜蜜蜜享受着二人世界。
待得太陽落下西山頭,夜風颳着雪粒子漫了整個天際之時,爬犁隊伍終於滿載而歸了。村裡的寧靜被打破,雞飛狗跳,孩子歡叫,大人說笑,真是熱火朝天般熱鬧喧囂。
蒲草接了兩個孩子回家,聽得他們興致勃勃說了進城的趣事之後就攆了他們去洗手吃晚飯,然後又跑去春妮兒家裡參觀她的戰利品。
兩人平日都是忙碌,雖是比鄰而居,也難得有空閒小坐片刻。這會兒好不容易湊到一處,就是扯起塊棉布都能說上一籮筐的話。劉厚生在一旁聽了半晌,無奈撓撓頭轉去方家找方傑閒話兒去了。
今冬李老太一家照舊還是生豆芽賣進城,這生意本錢小進項也算豐厚。李家人都不是貪心的,雖是知道南溝村建溫室種菜,卻半句未曾露過要一起發財的意思。蒲草心裡明鏡兒似的,自然清楚李家人是不想她和春妮兒在村裡難做人,感激之下就盤算着送過去的年貨儘量厚一些。
春妮兒更是個護孃家的,兩人說說笑笑就把年貨單子列出來了,吃喝用物簡直是應有盡有。
當然,同樣的盤算,這一晚也在村裡家家戶戶的小媳婦兒們心裡縈繞着。女子天生都偏心孃家,往年婆家過得不富裕,能在大年初二回門的時候拿上一盒點心二兩茶葉就是極體面的厚禮了。但是今年兜裡有錢腰板硬,不說媳婦兒就是女婿們也極想漲漲臉面,在丈人家擡頭挺胸威風一回啊。
如此這般,年貨置辦回來沒有幾日,小媳婦兒們就迫不及待的紛紛走孃家去了,免不了明着拿一份兒,背地裡還要張羅一份兒,加一起足夠讓孃家樂得嘴角咧到耳根了。
當爹孃的歡喜驚奇之下,夜裡自然要拉着自家閨女細細盤問。小媳婦兒雖是得了婆家囑咐,但面對爹孃還是漏了些許風聲兒。於是,很快十里八村就都知道了南溝村發了大財的驚人消息。
待得臘八南溝村裡家家輪流殺起年豬之時,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多年不見的二舅爺三姨奶都紛紛找上門兒來吃殺豬菜。
北方人都把臉面看得很重,輕易不做損人顏面之事。加者上門就是客,更何況還是沾親帶故的,於是主家院裡屋外就擺開了七八桌席面兒,大肥肉片成盆上,苞谷酒也是搬了一罈又一罈。
衆位遠親吃飽喝足,成筐成婁的好話就送了上去,直聽得主家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歡喜。當然,衆人免不得要旁敲側擊問起那後院的菜棚子,話裡話外都盼着進去瞧瞧,順便偷偷師。但主家也不是傻子,肥肉烈酒管夠,唯獨這生財的“聚寶盆”是絕對不能拿出來顯擺的。
七大姑八大姨們是使盡渾身解數都沒能讓主家鬆口,氣惱之下就有那仗着酒氣蓋了臉的傢伙趁着如廁的功夫鑽去了後院兒。結果主家早有防備,冷着臉直接把人攆了出去。
其餘衆人見了,心裡雖是暗暗咒罵主家小氣,卻也不敢再放肆了。待得這些人頂風冒雪回了自家村子,新一波關於南溝村諸家各個富得流油的流言就又傳得更厲害了。
有那些心思玲瓏的人家,琢磨了幾日就想到個曲線救國的法子。千方百計託了親朋好友,想要把自家閨女嫁去南溝村或者娶個南溝村的媳婦兒回來。一時間,媒婆們揮舞着香氣燻人的帕子各村亂竄兒,最後就都聚到了南溝村。
但凡兒女沒有定親的人家,都被這些媒婆煩得不堪其擾,後來不知道誰說漏了嘴還是被逼之下口不擇言,扔出這麼一句出來,“都粘着我們有啥便宜可佔,真打算髮財,還不如把蒲草這財神奶奶娶回去呢!”
一句話如同春日重雷,驚醒了衆多蠢蠢欲動之人,於是,媒婆們再消停了兩日打聽明白張家底細後,又一窩蜂似的擠進了張家。
而這一日,蒲草家裡也在殺年豬。西院陳家和東院劉家自然都要上門幫忙。大夥兒說說笑笑忙碌了一上午,正是嗅得大鐵鍋裡骨肉飄香的時候,居然有個自稱張家太爺爺的老頭兒鑽了進來,一屁股坐到大廳主位上就喊人上前磕頭。
衆人眼見那老頭兒身上棉衣都已蹭得油光鋥亮、棉絮紛飛,頭髮更是髒得打着綹子,卻如此大模大樣端着長輩架子,一時都有些發懵,齊齊看向蒲草,指望她拿個主意。
可惜,蒲草把先前那些半生不熟的記憶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出關於這太爺爺的半點兒信息,最後只得硬着頭皮上前細問。那老頭兒先前還很是硬氣,後來見得蒲草冷眼瞪他,別說大塊肉大碗酒,就是半杯茶水都沒有。他只好支支吾吾說同張家過世的老爺子有親,至於什麼親,那就是族譜裡上數六代都是一個爺爺。
蒲草一聽差點兒氣笑了,上數六代還是一個爺爺,那就是八代有餘。老輩人傳下來的規矩,同姓出了五代分支就不算親了,這號稱八代的老頭兒,還不如直接說同張家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不必說,老頭兒最後被劉厚生拎着脖領子直接扔出了大門。喝酒吃肉的願望破滅,老頭兒就差滿地打滾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坐在門前嘟嘟囔囔,估計是在同不知道哪個祖宗的在天之靈告黑狀。
山子等一衆淘氣小子原本圍在一旁看熱鬧,最後不知是聽得煩了,還是當真覺得老頭兒可憐,居然紛紛把昨日分到手的“肉包子糧餉”分了一個給他。
老頭兒眼珠子轉了轉,似乎還想再琢磨些好處,但是擡頭瞧得劉厚生又是大步走出來,趕緊拍拍屁股上的雪花,兜着七八個肉包子跑沒影子了。
衆人擺了酒桌兒,一邊說起村裡今日諸多趣事,一邊趁熱吃肉喝湯,笑鬧之聲差點兒掀了屋頂兒。孩子們吃得大半飽就不肯老老實實坐着,手裡舉着塊骨頭滿地瘋跑玩耍。胖墩兒這一年跟着山子蹭吃蹭喝,小身子越發變得圓潤結實了,屁顛顛跑起來就跟個小肉球滾來滾去似的,惹得一衆女子們都是笑得歡喜。
幾個孩子玩了一會兒就開始嫌棄屋子裡窄小,於是開門預備去院子裡打雪仗。可是開了門還沒等邁出腳去,就被一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們硬是給擠了回來。
衆人整日看着這些“老丘比特”們滿村亂竄,難免混了個臉熟,今日突然見得她們上門,都是驚得差點兒掉了手裡筷子。內屋的女子們聽得外面驟然安靜下來,好奇探看之下,也是驚問道,“怎麼…有媒婆來了?”
滿桌兒本來坐在炕裡哄着桃花吃飯,聽得這話,臉色立時變得煞白一片。如今張家四口,蒲草已是內定給方家做主母,桃花和山子年紀還太小,數來數去只有張貴最適合說親了。他原本就是個翩翩少年郎,將來讀書若是考了功名就是官老爺,哪家女子不想做官夫人啊…
滿桌兒越想越絕望,眼裡隱隱已是要滴下淚來。可是不等她的眼淚凝聚成珠,廳裡的媒婆們已是尖着嗓子笑開了,“呦,大夥兒正喝酒呢,我們來得可有些不是時候了。但老話都說喜事不怕多,我們今日就是報喜來了!不知哪位是蒲草娘子啊,快讓我們瞧瞧財神奶奶的模樣,若是能沾些財氣,免不得也發個大財!”
這說話的媒婆長了一張大餅臉,原本膚色黝黑卻死活圖了二斤米粉上去,嘴上更是抹了最紅豔的胭脂。偏偏她說話之時還喜歡揮舞手裡的帕子,一時間那米粉四處紛飛,唾沫噴濺,噁心得衆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大年
其餘幾個媒婆的打扮同樣沒好到哪裡去,聽得有人打頭開口也是嘰嘰喳喳跟着說了起來,“是啊,是啊,久聞財神娘子的大名,我們今日可要開開眼界啊。”
“對啊,以前都只是聽說,今日一進門纔是眼見爲實,張家這日子過得真是全村第一,這定然都是財神娘子的功勞啊。”
蒲草原本也猜測她們是奔着張貴而來,可是這會兒聽得她們口口聲聲要見自己,心下沒來由的就覺有些不妙。
她放下筷子走出門外,淡淡掃了那些媒婆們一眼,不冷不熱的招呼道,“嬸子們真是客套了,我一個寡婦可當不得嬸子們這麼誇。嬸子們先坐,我先去泡壺熱茶來。”
媒婆們從蒲草一開口說話,那眼神就恨不得變成X光射線把她裡外透視個明明白白了。待得見她並無什麼眼瞎嘴斜之類的殘疾,容貌還算清秀甜美,心下更是暗喜。
此時聽得她要去泡茶,幾人都是生怕被別人搶了先,立刻齊齊攔了她。最先那位大餅臉媒婆又是第一個笑道,“蒲草娘子啊,你可不要客套了。嬸子們今日是來給你道喜的,可不是來喝茶的。你不知道,二十里外杜家莊杜老三家的大小子看中你了,昨日特意找到我門上求我給牽個紅線。那杜家去年剛蓋了新瓦房,又只這麼一個兒子,家境殷實着呢。你若是嫁過去,進門就是當家媳婦兒啊。人家說了,願意出八擔的聘禮…”
後面幾個媒婆原本也想搶個先機,可惜身板不如人,硬是被“大餅臉”擠在後面動不得。她們聽得這話生怕蒲草一口應下,趕忙高聲推薦自己的主顧,“蒲草娘子,我是李家村李六爺家請來的,他家的小孫子柱子可是個好後生啊,上山打獵,下地種田都是一把好手…”
“還有孫家坳的馬老六…”
衆人聽得媒婆們是給蒲草說親,各個臉色都是古怪非常,那眼角不約而同的偷偷瞄向方傑那一側。果然方傑那整日掛在臉上的雍容淺笑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千年冰山一般的冷酷狠厲。
衆人嚇得齊齊扭頭不敢再瞧下去,吃醋暴怒的男人好可怕啊…
蒲草被一衆媒婆圍在中間,眼前只見手帕飛舞,各種香氣薰得她暈頭轉向,正是想要找個藉口脫身的時候。不想媒婆們其中一位不知爲何突然痛叫了一聲,轉而回身揪了身後那人罵道,“你掐我幹什麼?”
那人自然不承認,惱道,“誰掐你了,你搶不到話頭兒也不用冤枉我說事兒啊。”
兩人你來我往吵了兩句,轉而開始互相揭短廝打,混亂裡不知又踩了誰,又撓錯了誰,最後居然發展到所有媒婆都是兩兩捉對廝殺。
“你個不要臉的老傢伙,居然還敢出門,你先前牽線的孫家和陳家都放話要打折你的腿呢。今日你又拿杜家那個病秧子來騙人,你打量誰都是傻子呢。”
“你纔是個老不要臉的,杜家大小子就是身子弱點兒,可不賭錢。你那李柱子去年可是剛把家裡的耕牛輸給人家了,這樣的人家你也敢拿出來現眼…”
衆人被這突發的打鬥驚得目瞪口呆,繼而卻是差點兒笑破了肚皮。說媒能說到這般模樣的,恐怕全天下也就這一份了。
三兩下被擠到外圍的蒲草,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扭頭瞧瞧方傑手裡正拋玩着一粒花生米,目光灼灼看着她。
蒲草徹底無奈了,索性找了張椅子坐了,大模大樣看起了好戲。
媒婆們直罵得喉嚨嘶啞,抓撓得鬢髮散亂才停了手,互相瞧瞧彼此的模樣,再看看衆人一臉的意猶未盡,難得的居然紅了老臉,訕訕說道,“這個,這個,一時沒忍住…”
“對啊,讓大夥看笑話了,我們平日常這般玩鬧。”
“就是,就是。我們雖是沒個正形兒,但牽的姻緣可都是好人家啊。”
蒲草看戲看得盡興,倒也不願太過讓這些老丘比特們難堪,起身上前笑道,“嬸子們多年在各村走動,口碑極好,牽的姻緣自然也都是好的。只不過,今日怕是要讓嬸子們白跑一趟了。我們張家二十七月的孝期未過,若是這時候談婚論嫁,怕是外人就要傳揚我們不孝了。所以,嬸子們還是等一年再來吧。”
媒婆們方纔丟盡了臉面,已是猜得今日必是生意不成。此時在蒲草口中又得了個堂皇的藉口,足矣讓她們同主顧們交代,於是也沒有再糾纏下去,灰溜溜的紛紛告辭出門了。
蒲草關了門,回頭同衆人大眼瞪小眼對視半晌,都是齊齊大笑出聲。居家過日子真是精彩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碰到。
春妮擦了一把笑出的眼淚,一邊揉着肚子一邊拍打着蒲草,“蒲草啊,你如今可是香餑餑了,這麼多人家都爭搶着娶你呢。不過你可不能變心啊,方公子比他們強上一百倍!”
“就是,就是,這些媒婆嘴裡真是沒個真話兒,以後給孩子說親可要多留些心眼兒啊。”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不到片刻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很快,男人們吃飽喝足就轉移到劉家去繼續閒話,留下女子們開始拾掇碗盤。陳家二嫂是個精明的,怎麼想都覺得媒婆們突然上門有些奇怪,於是同衆人說了兩句就跑出去打探是哪個多嘴的蠢婦替蒲草惹了這場麻煩。
可惜,犯了口舌的婦人也不是傻子,怎麼會主動承認這事兒,惹得全村人指點責罵。
於是,陳二嫂最後只得恨恨跑了回來。不過,她倒也不算無功而返,村裡衆人經她一宣揚都知道有人要打蒲草的主意了。
蒲草可是村裡的財神奶奶,誰想把她挖走就是在搶全村人的聚寶盆啊。於是,村裡人人警惕,但凡再有媒婆進村,還沒到柳樹下就被攆了回去。左右村裡如今家家富庶,娶媳婦還是嫁女兒都極容易,誰家也不差這三五月。待得事情平息了,再慢慢挑個好人家結親也是好的。
如此這般,蒲草照舊每日在溫室忙碌,照管兩個孩子,家裡再沒有媒婆登過門。倒是春妮兒偶爾還要喊上兩句日子過得無趣,被蒲草賞了兩個爆栗子也就笑嘻嘻不敢再玩笑了。
仿似轉眼間,日子就到了臘月二十二,明日就是小年了,一心想念兒子的里正娘子約了蒲草,帶着厚禮進城拜訪了張貴和勝子的先生。自然免不了一番道謝客套,最後接得兩個出息的越發清秀文雅的讀書郎回家過年。
桃花見得哥哥回來,歡喜得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一般,她領着哥哥去溫室走了一圈兒,末了又去方家小坐。正巧楚非拿了本遊記在讀給山子聽個新奇,張貴路過窗前一聽之下來了興致,進門行禮之後,兩人就攀談起來。
楚非十五歲出門遊學,學問是否長進,無人得知。只是這走遍名山大川,風景和趣事可是着實見了不少。他住在方家這些時日,雖是常與方傑小酌閒話兒,但方傑經商重利,言語間多偏實際,這同他滿腦子的風花雪月,實在有些不搭邊兒。所以,楚非常常感嘆人生沒有知己的寂寞。
不想,今日突然識得張貴這麼一個讀書郎,滿眼都是崇拜望着他不說,但凡開口發問都是恭恭敬敬。這讓他瞬時就找到了驕傲之感,談性更是高漲,直惹得張貴越加敬佩。
兩人對坐直說到日落西山,張貴兒猶有不捨,第二日一早又跑去方家追着楚非繼續討教。
對此,蒲草倒是無可無不可,畢竟張貴這清高小子時不時就犯些迂腐的臭毛病,常惹得全家人不痛快。如今他有了新“玩伴”,全家人不必小心翼翼行事,免得被他挑出毛病,都覺輕鬆許多,倒也是件好事。
又是兩場大風雪後,家家祭拜了先人就過起了大年。照舊是三十守歲,初一吃餃子,到了初二就是出嫁女兒回門的日子了。蒲草安頓好兩個孩子之後就同春妮兒一起,帶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用物去了李家村。
李老太一家早就盼着呢,一得了消息就馬上接出門來。李老大還特意放了一掛鞭炮,這在農家可是極隆重的待客方式了。
李家幾個孩子嘴裡“姑姑,姑姑”叫個不停,然後如願得了雙份的壓歲大紅包,興高采烈的跑去找夥伴們顯擺了。
蒲草這一次自然沒有像去年那般再受到李家村人的冷遇,相反,這些聽了無數流言的村人們差點把她當祖宗供起來。這個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誇讚有福氣,那個端茶送水又贊她貌美心善。各個都是殷勤備至,差點兒讓李家人錯覺他們成了客兒。
後來還是李老太生怕蒲草不自在,發話請了村人散去,這才把蒲草解救出來。
蒲草也不是個見外的,家裡一清淨下來就挽了袖子同李大嫂、二嫂下廚整治了一桌兒好菜孝敬乾爹乾孃,直吃得一家人讚不絕口。春妮照舊吃醋撒嬌,惹得老太太嗔怪,自然又是一番熱鬧歡喜。
李老太捨不得兩個好女兒,直留了她們坐到天黑才送上爬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