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莫走的時候說讓她想清楚,明天給她答覆。
嫣然臉色慘白,眼神空洞,僵硬的坐在那裡,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娃娃,無悲無喜。
伴隨着電閃雷鳴,久違的暴雨傾盆而下,噼裡啪啦的打在窗上。
她靜靜蜷縮在角落裡,頭腦混亂一片。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爲什麼他們都走到了這番境地,而她竟還渾然不知。
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辦法相信夏莫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記得,夏莫喜歡跟在她身後叫她姐姐,聲音軟軟的,甜美好聽,她的笑容總是很有感染力,會讓看的人也莫名的心情好轉,她總能給身邊的人帶來快樂。
她記得,夏莫總是極盡所能的保護着她,凡是欺負她的同學,必然會受到夏莫的瘋狂報復。
她被強哥打破了頭,滿臉是血的是時候,是夏莫護住了她,直到現在她依舊能夠清晰的想起,當時夏莫緊緊抱着她,叫她的名字,聲音那麼悲慟,撕心離肺。
那時候她便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對夏莫好,因爲夏莫不僅是她的姐妹,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記得,她出水痘被隔離,很多人嫌她的病太噁心,害怕被傳染,唯有夏莫申請停課,日夜照顧她,悉心爲她擦藥,怕她在睡夢中抓破皮膚,留下疤痕,夏莫經常一夜一夜的守着她。
她記得,她們在寢室裡分享着青春期的小秘密,打打鬧鬧,沒輕沒重,調皮的夏莫總喜歡搞偷襲,將她的胸!!罩揹帶拉的高高的。然後啪的放下,惹得她又氣又惱,追着她滿屋子跑。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都是她裝出來的麼?
還是她太傻,沒有看出夏莫的別有用心?
夏莫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布了這樣一盤大局。步步爲營,將她逼向絕境。
難道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爲了獲得她的信任,再一舉擊滅她?
都是假的麼?
他們在話劇社排演話劇,瘋瘋鬧鬧。嬉笑玩笑。
他們在南山農場騎馬奔馳,篝火、美酒、吉他,肆意歡笑。
他們在冬日裡打雪仗,堆雪人,說好四個人一輩子,在一起……
是她做了一場空夢麼?可是爲什麼夢境會如此真實,爲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疼,好像有人在一片片割她的心頭肉,鑽心刺骨的疼。
軒木呢?
他又爲何要騙她?
他做的一切也都是假的麼?
像夏莫說的,他根本就不信任她。在提防她,怕自己擁有的太多,怕貧窮的她會對他有所企圖。
她記得,每次吵架,他總怪她有什麼事情都隱藏在心裡不願告訴他,讓他覺得自己在她心裡毫不重要,覺得她不信任他。
可他呢?他又何嘗真的信任過她?
一想到自己忍着巨痛揭開心裡一道道的疤,將所有的秘密、不堪、醜陋如數拿到太陽底下暴曬給他看,將自己全身心的交給他……嫣然便覺得心中有塊巨石堵在胸口,快要讓她窒息。
他真的愛她麼?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牽手漫步,他親吻她的額頭,道晚安,讓她小鹿亂撞。不知羞的親吻他的臉頰。
可現在,她卻想從封閉的寢室跳出去,去質問他,夏莫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他爲什麼要騙她?
她的思緒很亂,如同纏繞在一起帶着劇毒的麻。她越是想要徒手解開,便越是心如刀絞。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她的好姐妹,被她最信任的男朋友耍的團團轉。
於是忍着劇痛,滿手鮮血,即便廢了雙手,也想要扯開那團麻,她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她又爲何落得如此下場。
窗外暴雨,伴隨着電閃雷鳴,將空洞的黑夜撕裂。
靜謐的寢室,唯有雨水無情敲擊玻璃的聲音,啪嗒啪嗒,從透明的玻璃窗上滑落,像某人的淚水,帶着哀怨和憤怒。
嫣然只覺得頭要炸開了,太多的情緒,太多的疑問糾纏在一起,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
她緊緊抓着自己的發,蜷縮着身體將頭埋在膝蓋裡,漆黑的夜隱藏了她所有的神情,卻藏不住她的絕望與痛苦。
她不能放棄軒木,絕不!
多奇怪,即便落得如此境地,她仍舊堅信軒木是愛她的。
她篤信,就算夏莫會對她別有用心,可軒木不會。
就算他故意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也一定是有難以言說的苦衷,更何況他是誰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無論他是小秘書的兒子,還是華人隱富的後裔,他都是她深愛的男孩,是她願意傾其所有去愛的男人。
哪怕這個世界所有人都覺得她配不上他,質疑他們的感情,唾罵她別有所圖,譏笑她癡心妄想……
可只要他不離,她便不棄!
她猶如黑夜裡被人推進冰冷海水的人,絕望下沉,被黑暗和冰冷包圍,而軒木便如同深海中的一道光,是她堅持下去的唯一希望和動力。
她堅信,哪怕她被這世間所有人拋棄、背叛,軒木都不會!
他會救她!
“咚!咚!咚!”帶着詭異和恐怖的氣息,刺耳的敲門聲在靜謐的夜響起。
透着微光的門縫裡,一個密封的牛皮紙袋被遞了進來。
昨夜狂風暴雨,軒木睡得卻極爲香甜,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早上陸雲海黑着兩個熊貓眼去衛生間方便,此時軒木已經在鏡子面前一邊刷牙一邊自我欣賞了。
搞不明白他的頭髮都變成了板寸,怎麼還這麼愛照鏡子。
“早上好,陸雲海同學。”顯然,軒木的心情是格外美麗。
一想到昨天嫣然的那個晚安吻,軒木便如沐春風,心情嗨到爆。
“早你妹!昨天那麼大的雷聲,竟然都沒把你劈醒,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死了!”嘩啦啦的水聲,雲海一邊方便一邊道。
“昨天打雷了?”軒木轉過頭看向雲海。一副呆萌的表情。
雲海黑着一張臉,極度無語。
昨夜的暴雨一直延續到了第二天,不過雨勢明顯變小了。
正是上學的時間,柏油馬路上人羣涌現。同學們撐着傘去往教學樓。
天空漏了一個大洞,雨水淅淅瀝瀝的從天而降,啪嗒啪嗒的滴在無數把顏色各異的傘上,演奏着別樣的曲目。
第一節課下課,軒木再也按耐不住激動的小心情。悄悄去往嫣然的班級,卻發現她的位置空空如也。
奇怪?爲什麼不在呢?
難道去衛生間了?
就在這時他無意間聽到走廊裡兩個男生的議論聲。
“聽說了麼?昨天女生寢室鬧翻天了,古月的項鍊被偷了,價值五十萬。”
“誰幹的?”
“說出來嚇你一跳,滿分學霸顧嫣然你知道吧!就是她偷的,人贓並獲,據說當場被抓了個正着……”長舌男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脖子一勒,雙腳離地,整個身體哐的撞在牆上。
“你再說一遍。誰偷的?”低沉陰冷的聲音傳來,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渾身充滿戾氣。
“你……你……放手……”男生掙扎着,整個人猶如釘在了牆上,被軒木用一隻手鎖了喉,臉色漲的通紅,如被吹的大大的氣球,馬上就要爆破。
“我讓你再說一遍,誰是小偷,誰偷了東西!”軒木怒火中燒。狠狠將他甩在地上,趴在他身上便是一頓暴打,打得長舌男滿臉是血,硬是沒有一個人敢攔着。
誰敢攔?那可是南華小霸王。背景神秘,連周肅都敢打,更何況是這幾個小羅羅了。
“你他麼給我住手!”雲海趕到的時候軒木已經接近癲狂狀態,沒有辦法,他拎起軒木的衣領,便是狠狠一拳。
軒木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臉色慘白,神情呆滯的看了雲海好一陣才道:“嫣然出事兒了!”
雲海一愣,他從未看到過這樣的軒木,好似靈魂出竅,冥冥之中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軒木跌跌撞撞的起身,眼神空洞,他隨便抓住一個女生問:“嫣然在哪兒?”聲音低沉破裂,隱隱有些發抖。
被抓住的女生,被軒木的樣子嚇壞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顧嫣然在哪兒?”軒木怒吼道,整個走廊都回蕩着他憤怒的聲音。
“她……她被關在了寢室!”女生嚇得臉色慘白,帶着哭腔道,直到軒木如風一樣消失在走廊盡頭,女孩才蹲坐在地上哇的大哭出聲。
軒木從來沒發現教學樓的樓梯竟然有這麼多的臺階,他怎麼跑都跑不完……樓梯窗口,急速奔跑的腳步突然嘎然而止,他傻傻的望向窗外那道在細雨中奔跑的清麗身影。
嫣然……嫣然……他喉間熾熱,卻念不出她的名字。
她拼命奔跑,以耗盡整個生命的速度往美音樓的方向跑去。
一股不祥涌現,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身體竟然冷的在發抖。
她……要做什麼?
僅僅只是片刻的遲疑,他的腳步便恢復正常,急速奔跑。
昨夜的暴雨,讓向來整潔乾淨的南華一片狼藉。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胸膛因爲缺氧而鼓的高高的,他拼命奔跑,濺起地上的泥土。
太慢了,太慢了,他從沒有如此無助過……空蕩蕩的操場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美音樓!
對!她進了美音樓,那個他們經常練琴的地方,那個留下他們無數美好記憶的地方。
可當他再次看到她的時候,她竟然站到了美音樓的樓頂。
“不要!嫣然……不要!”軒木只覺得雙腿發軟,好似瞬間被抽走了所有能量,再也邁不出一步。
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從黑洞洞的天空墜落,她渾身溼透,看着這世間的一切,卻也只是一眼,便毫不猶豫的跳下……
猶如一片羽毛,在大雨中被打溼……無限墜落,發出破碎的聲音。
“啊!”軒木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怒喊,劃破烏雲密佈的天際,悲慟,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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