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莫跟個沒事兒的人似的跟在軒木屁股後面極爲討好的叫他“二哥”。
夏莫只有在犯了錯的時候纔會甜甜的叫軒木二哥,叫雲海大哥,那是她表達歉意、示弱、乞求和好的方式。
其實軒木心裡也知道,夏莫只是有些孩子氣,偶爾任性,但卻沒有惡意。
可當軒木聽到夏莫那半威脅的話語時,心裡就好像被人點燃了一把火,竟莫名其妙的敵視起夏莫來,甚至忍不住想對她發脾氣。
這樣想着,軒木的心裡又突然有些愧疚,因爲他曾跟夏莫和雲海約定過,就算以後各自有了女朋友,結了婚,也絕對不會冷落他們,更不會成爲重色輕友的傢伙。
在昨天以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爲另一個女孩,而影響和夏莫之間的感情,可是現在卻沒有那麼大的自信了。
雲海說那天夏莫哭了,他不信。
夏莫是誰?他認識她那麼多年,見過她打架流過血,卻沒見過她爲誰流過淚。
午餐的時候,夏莫遠遠的便看到軒木和雲海在一個角落裡用餐,笑盈盈的端着餐盤迎了過去。
“二哥,還生我氣呢?”夏莫看着一臉凝肅的軒木說道。
見軒木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柔軟,夏莫便知軒木定是心軟了。
故意夾了一塊胡蘿蔔放到他餐盤裡,烏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說道:“二哥,多吃點兒胡蘿蔔,胡蘿蔔對身體好。”
軒木並不算挑食,可最讓他受不了便是胡蘿蔔。
看着餐盤裡的胡蘿蔔,他眉頭微蹙,卻仍將它夾起放到嘴裡,沒要咬幾口便直接吞嚥下去,然後飲了一大杯水,看着比吃藥都難受。
“我二哥可真乖……”夏莫柔聲說道,像是在哄挑食的孩子吃飯似的。
軒木的臉瞬間黑了一半,不過又馬上被笑容替代,眉眼彎彎,輕輕掐了一下她粉嫩的臉頰,寵溺而又輕柔。
她就知道,軒木纔不會真的生她的氣,不可能不理她,他們一起那麼多年,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呢?
一個輕輕的舉動似是將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夏莫臉上洋溢着最燦爛的笑容,粉嫩的娃娃臉上一雙烏黑的大眼眯成一彎明月,閃耀動人。
見這兩人和好了,陸雲海心裡覺得歡喜,用細長的手指撥弄她額前的發,眼中一片溫柔。
食堂向來是人最多的地方,這一幕無論看在誰眼裡都覺得夏莫簡直就是這世界最幸福的女孩,被兩個又高又帥的男生如此寵愛着,瞬間引起不少女生羨慕的眼神和議論。
嫣然淡淡的看向他們,說不羨慕是假的,如此親暱的動作,一看便知是多年好友。
熟稔到從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便能猜透彼此的心緒,感情定是極爲深厚而又真摯的,恐怕連親兄妹都不見得如此親暱。
突然有些懷念小時候的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她生活的小鎮,有着用鵝卵石鋪着的羊腸小道,她和小夥伴們喜歡光着腳丫在被太陽曬的燙燙的小道上奔跑玩耍,那時的他們臉上也洋溢着像他們一樣的笑容。
乾淨清透的童聲飄蕩在小鎮湛藍湛藍的天空,像一粒粒剔透晶瑩的水花綻放在快樂的童年。
小的時候,他們總能從一片葉子,一粒石子,一個蟲子身上尋找到無限樂趣,只一眼便會義無反顧的闖入另一個假想世界,那裡永遠都是晴空萬里,色彩斑斕。
可不知何時,她突然發現,那些曾經無憂無慮在街角巷口奔跑玩耍的玩伴漸漸離她而去,寂寥悠長的小道空蕩蕩的,夕陽將她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孤獨而落寞。
誤解、爭議、蜚語……無情的割斷了那些美好的回憶,身邊的眼光越來越冰冷,越來越陌生。
似乎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對她評頭論足,竊竊私語。
“你知道麼?嫣然是被買來的,她爸爸媽媽都不要她,把她賣給了顧奶奶。”
“切~學習再好又怎樣?不過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嫣然,我真的不是故意在你背後說你壞話的,只是大人們都說你是被抱過來的,然後同學們又總問我是不是真的,我一時沒忍住就……”
“嫣然,昨天顧飛說你是撿來的,是真的麼?”
“嫣然,你好可憐哦……真的,我是真的心疼你。”
“其實撿來的也沒什麼,我看你奶奶也挺疼你的,以後你長大了好好孝順她便是了。”
沒有人知道當嫣然聽到這些話時,心裡到底承受了怎樣的痛苦,像被人拿着刀生生的剜着肉,血淋淋的。
卻仍有人覺得不夠,假惺惺的過來問:你真的疼麼?我來看看。
然後無情的掀開你的傷疤,窺探那化了膿的傷口。
時間長了,她漸漸不再覺得氣憤、委屈、甚至怨恨,慢慢變的麻木,像失去痛覺的玩偶,平靜的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悲。
倘若有人問她,她便會說:“是的!沒錯,我是撿來的!”平靜淡漠到讓問的人都覺得尷尬。
在那些歲月裡她漸漸遠離了那些與她最親密,知道她最多秘密的朋友,學會面對孤獨,內心深處築起一道道城牆,不讓別人進來,自己也不曾出去。
避免了被傷害,卻也難得到快樂。
初中同學曾經在作文裡含沙射影的裡評價過她:她總是一個人,性格孤僻,不愛笑,也從沒見她哭過,沒有朋友,不參加任何活動,可是學習成績卻非常優異……有人說她冷漠高傲,可只有我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源於她內心的極度自卑,因爲她是撿來的。
自告奮勇朗讀這篇作文的女生她忘了叫什麼名字……卻記得讀到這裡的時候同學們投向她的目光,憐憫、驚訝、嘲諷、竊喜……
她靜默不語,淡淡看了那個女生一眼,然後從書桌裡拿出數學模擬套題,低頭認真解答,語文老師卻假裝沒有看到,可能覺得她可憐吧!
是呀!她都這麼可憐了,又何苦這樣挖苦她呢?
冷漠高傲?他們竟然這樣形容她?
也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很諷刺,似乎每個人都很瞭解她,唯獨她自己看不清自己。
心中明明苦澀一片,卻假裝淡定自若,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連她自己都懷疑,她是否已經病入膏肓了。PS:又上傳晚了~不好意思呀~明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