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畫今天穿了一襲白色長裙禮服,將她曼妙有致的身軀展現的更爲優雅動人,在配上一串奢華耀眼的磚石項鍊,就算她有意低調不語,默默藏於人羣之中恐怕也極難不被注意。
往年長輩們的生日,她雖會出席,卻不得不像個隱形人般默默送上禮物及祝福,悄悄待在角落裡,安守林家養女的本分。
無人關注,也無需讓人關注,這就是她在林家的處境。
9年前秦玉將她送到國外,幾乎斬斷了她之前培養的所有勢力,這些年更是派人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更是想法設法的壓制着她,幾乎禁止她參加所有公開宴會。
聰慧如她,怎會不知秦玉的打算,她是想用時間漸漸抹去她在林家的痕跡,讓世人忘記林書畫的存在。
沒關係,爲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她不介意等,也有足夠的耐心和耐力隱忍一切不公和屈辱,但卻絕不會坐以待斃。
只是目前她的實力實在太過薄弱,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國外,孤立無援,一方面是要保持高度冷靜的判斷力,精心謀劃所要走的每一步,以防讓林家人看出端倪,另一方面要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和擴張人脈。
如此這般小心翼翼,自然難以讓她施展,讓她處處受限。
9年了,她明白如果再以這樣緩慢的方式培養自己的勢力,恐怕爲待她厚積薄發便已經淹沒於時間的洪流之下,別說想要在林家佔有一席之地,恐怕早晚會被林家自然遺棄。
她是孤兒,天生的不安感,總是能夠讓她很快判斷自己的處境和危機。
她需要一個翻盤的機會,一個可以讓她的身份和地位一躍而升的機會。
爲此她必須精心佈局,步步爲營,絕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
而今天這場宴會,便是她的極爲重要一局,她要以最完美尊貴的姿態告訴世人她的存在。
林家內廳,林書畫精心打扮了一番,華美不失雅緻,亭亭玉立,自是一種渾然天成的自信和由內而外散發的高貴氣息,讓人嚮往,卻又不敢輕易褻瀆。
就連內廳的僕人們看到了也不免驚歎,人與人的差距竟可如此之大,有些人生而華貴美麗,有些人卻註定卑微平庸。
“吳嬸,這茶是要送到奶奶房間的麼?”在樓梯拐口,她正好遇見要廚房的吳嬸,吳嬸是林家的老人,最擅長的便是各種養生藥膳,是林老太太的御用主廚,專門負責老太太餐飲。
“是的,小姐。”吳嬸低頭恭敬的道。
“吳嬸,您這麼叫我,我可真的會傷心的,您是看着我長大的,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您最是疼我的,經常會拿各種各樣好吃的甜點給我。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舊記得您做的糯米糕的味道。在我心裡一直都視您爲長輩,您要是不與我見外,叫我書畫就好。”林書畫道,吳儂軟語,半委屈半傷懷,讓吳嬸聽的心裡暖烘烘的。
“……”只是一直傳承古老家訓的林家,無論是對後繼者的培養還是對內宅的管理,都深入到了每一個微小的細節,森嚴的主僕制度更是不可逾越、冒犯的,即便林書畫這麼說,可吳嬸也絕不敢真的就直接喚她的名字。
關於這一點,林書畫自然明白,吳嬸心裡也十分清楚。
有些話明明知道是場面話,可聽的時候仍會不免入了心,暈暈乎乎的便當成了真。
就如吳嬸,平時那麼謹慎的人,被林書畫三哄四哄的,便將手中的茶遞給了林書畫。
林家賞罰分明,職責更是精細,對於老太太的事務秦玉更是極爲上心,尤其這膳食,除了她和吳嬸,旁人是碰都不讓碰的。
原本,吳嬸也是遲疑的,但想想卻也沒有多疑,本也不是什麼多大的事情,不過一杯茶而已,她又是老太太的新孫女,到不至於會害了老太太吧,再加之書畫這麼久纔回來一次,想爲奶奶奉茶,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攔着。
卻也是這杯茶,讓林書畫有機會走進了林老太太的房間。
“母親,我有件事情希望您務必答應我。”秦玉緊握着林老太太的手道。
“怎麼了?”嫁進林家這麼多年,這還是秦玉第一次對她有事相求。
“書畫這一生活的太悽苦,我實在看不得她死後還孤零零的留在外面,回不了家。母親,我求您了,將書畫遷入林家祖墳,爲她舉行葬禮,爲她超度,將本該屬於她的名字還給她。”秦玉知道,她實在不該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講這樣的話,可是看到了那串珍珠,她實在忍不住不去爲書畫思量,不去爲她爭取。
林老太太微愣,疲憊的閉上眼睛,早已淚流滿面。
她怎會不明白秦玉的心,她視書畫爲親女,試問有哪個母親能夠容忍自己的孩子被頂替,生前受盡苦難,死後就連屍骨都難以歸家。
只是當年的謊言是她撒下的,是她將紅娟變成了書畫。
如今真正的書畫死了,因爲未成年難以入林家祖墳,跟因爲世人知道的林書畫,還活着。
9年前找到書畫的屍體時,秦玉就曾極力爭取,要爲書畫正名,要將書畫屍骨迎進林家祖墳,卻被林子涵拒絕。
即便是向來溫婉柔靜的秦玉,也無法接受林子涵這樣的安排,子涵夫婦結婚這麼多年,向來相敬如賓,恩愛有加,林老太太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們如此爭吵,秦玉也因此落下了心結。
秦玉可以恨他,怨他,而她卻不可以。
當年,林子涵拒絕遷墳的理由有二,一是少亡不入的祖制,二是因爲……林紅娟。
論祖制,秦玉是宗婦怎會不知,書畫身亡時雖是未成年,再加之是女孩,不能入孃家墳,但是並非沒有化解之法,只要請人配了紙偶陰親,便可遷入祖墳。
那麼問題便在紅娟身上了,是啊,所有人都以爲林家大小姐便是紅娟,甚至大家都叫她爲“林書畫”,這麼多年來她也都是以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存活於世。
若突然告訴世人林書畫死了,而那個被稱爲林家大小姐的女孩兒,不過只是林家養女,那她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