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靜和大明再次躲藏在一間舊校區舊房子的拐角後面,是在幾天後的又一個晚上了。
有黑影鬼鬼祟祟地閃到浸屍房裡去時,曾靜就認出來了,那影子與她想象的確實有些相似,雖然曾靜並不希望結果會是這樣,但現實往往很殘酷。
因爲來之前曾靜已經和大明交流過了,只要連續埋伏三個晚上,他們心裡面的懷疑對象就會出現在浸屍房附近,而最有可能的是,那個人就會鑽入浸屍房裡去。
所以,今晚曾靜特別的打醒精神,留意並諦聽着周圍的一切,眼睛不時打量着浸屍房黑糊糊的輪廓。
夜闌人靜,已經入秋的風颳起來,還是有些滲人肌膚,正是好睡覺的時節。
可是,今晚曾靜特別地精神,一點睏意也沒有,她心裡面憧憬着,呆會兒把人揪個正着,就一定能揭開至今迷霧重重的秘密,那將是多麼撩撥人心的事情!
但鑽入浸屍房的那條黑影,並沒有象往晚那樣,在浸屍房裡亮起鬼魂一樣的亮光。
黑影彷彿嗅到了今晚有危險的氣息,黑影靈敏地鑽入浸屍房不久,還沒容得曾靜和大明發信號,又躬着身體溜出了浸屍房,然後沿着舊屋子的小巷,往舊校區更深處走去。
曾靜勉強地笑了一笑,對大明解釋說:“這就是搞陰謀活動慣常用的手法,神出鬼沒的,要想逮到她,不容易啊……”
可是曾靜分明從大明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惶恐。
他在惶恐什麼呢?
是怕這個人嗎?
還是這個人掌握着他的什麼把柄,讓他不大情願這條黑影被逮到?
對了,大明上次莫明其妙地失蹤之後,又重新出現,這個過程,至今大明仍然守口如瓶,曾靜看到的大明,與往日裡去上課的大明是不同的。
自從大明重新回到學校來生活,他給同學們的一種印象,就是一個已經被嚇傻了的人,問他什麼,一問三不知,還擡起頭來,眼睛看着天上的白雲,一副看得很遠很遠的樣子。
同學們就議論開了,說大明人已經被嚇傻了,所以纔會表現得癡呆呆的。
當時,曾靜也相信了同學們的議論。
直到三天前的那個晚上,黑暗中一條身才高大的影子,手握棍棒,要對曾靜準備下手,後來才發現他是大明之後,才明白大明深藏不露!
這使曾靜恍然大悟,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驚覺,自己是多麼的大大咧咧,竟然疏忽了一個細節——那就是,既然大明都被嚇傻了,那麼,當他和小薇在一起的時候,卻又不令小薇擔心與失落呢?
有一次,寢室裡只有大明和小薇時,兩人竟然有說有笑的,態度之親熱,行爲之曖昧,是超出一個被嚇傻了的人的範圍的!
當時,曾靜不知道寢室裡只有小薇和大明,當她撞門而入的瞬間,曾靜分明看到了,那個大明立刻收起笑容,人爲地堆起癡癡呆呆的表情在臉上,使得曾靜的內心裡詫異得什麼似的,這是不小心漏出來的呢,抑或是見了別人才又被嚇回原樣的呢,不知道……
現在曾靜知道了,大明是大智若愚啊,也許,他失蹤的那件事的確不能對外述說,有可能說出來會牽扯到重大後果,所以,爲了避免出現重大殺戮,大明只好裝傻扮懵——只是,就這樣被說不出口的人威脅着,他又心有不甘。
所以,他投入瞭解疑釋惑的行動中來,自覺地投入到這個揭露真相的行動中來!
既然在行動中碰上了志同道合的曾靜,那樣,多一分力量總比自己單打獨鬥更有實力,大明又何樂不爲呢!
午夜的浸屍房,靜寂又詭秘地佇立在黑夜之中。
在下半夜的時候,那個曾經出現過的身影,又悄悄地出現了,鬼鬼祟祟地四下裡瞅了瞅,一切都那麼靜寂又漆黑,那身影就繼續從那破舊而低矮的破窗戶溜進浸屍房裡去。
小心地從浸屍池邊拿起那隻專用於打撈屍體的撈子,爬上了浸屍池的牆邊,開始打撈池子裡的屍體。
經撈子一攪拌,那一具具微白色的屍體就在池子裡上下浮動起來,如殭屍復活。
可是,天色本來就黑,再加上在浸屍房裡,就更顯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近來舊校區常有些不怕死的學生出現,害到潛入浸屍房那條黑影不敢打手機上的電筒了,突然,微弱的灰白色屍體中,有一條花格子的屍體夾在中間浮上來了。
打撈屍體的黑影頓時激動得有些顫抖起來,黑影緩慢蹲下了身體,把手伸向漸漸浮上來的花格子屍體去。
似乎這條還沒有剝去衣服的屍體,對於午夜來打撈屍體的黑影來說很重要,黑影已經不再是蹲,而是趴在浸屍池邊的牆壁上了,爲的是能夠伸手把屍體抓在手上。
“住手!”
隨着一聲厲喝,浸屍房裡齊刷刷地亮起了十多支手電筒。
一時間,雪白的光線齊集到浸屍池牆壁上的黑影上,讓這個人完全暴露在雪亮的光照中。
而浸屍房裡齊刷刷按亮手電筒的,卻是接到報警的一羣荷槍實彈的警察,他們的槍已經指向了浸屍房水池上瞪着一雙驚恐眼睛的黃老師!
“怎麼會是你?”曾靜和大明從警察背後鑽了出來。
“我……我……”黃老師斜眼看了一下那花格衫的屍體,因爲沒有被什麼抓住,又在慢慢地往池子下沉了,便語無倫次地接着道:“我只是想撈上來……看看……”
“黃榮,你被捕了!請到公安局去爲你夜闖浸屍房的行爲作解釋吧!”
兩名警察走上前去,將黃榮從池子上扶了下來,黃榮面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尷尬。
“其實,我不算是闖進浸屍房的,我,我本來就是浸屍房的保管員……”
黃榮還想解釋什麼,可警察卻悶聲不響地把他銬了起來。
“曾靜!”
曾靜站住了,她回過頭去,看見黃榮滿臉絕望地看到她後呼叫道。
“嘿,幹什麼呢?”她頗爲錯愕地應道,她至今還沒能在現實中清醒過來呢,怎麼在浸屍房裡溜出溜入的是黃老師,而不是她心裡以爲的那個同學?
“快告訴警察,我是學校裡看管浸屍房的人員,我出入浸屍房是合法的……”黃榮一邊喘氣,一邊求救地對曾靜說。
可是警察不理,抓住他押回警局解釋清楚再說。
當然,事情並沒有發酵,只是有些醜聞傳出來而已。
據說,黃榮沒有說大話,他的而且確是浸屍房的管理員,之所以夜入浸屍房,只不過是他有戀女屍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