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十分,校園裡熙熙攘攘的一片,這個時候正是學生們晚自習歸來的時候,女生們手挽手在被夜色包裹的校園裡慢慢地行進着,對路過身邊的男生指指點點,在討論着哪一個更帥一點。
男生們則像脫繮的野馬一般在校園裡追逐打鬧,笑罵聲連成一片,更有膽大的男生朝着不遠處的美女吹着善意的口哨,企圖吸引她的注意。一對對情侶還是一如既往地找一個生僻的小角落,如膠似漆地摟在一起,儘管很晚但是他們似乎都沒有要分離的念頭。N大正呈現着一天當中最後的熱鬧。
在學生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之後,教學樓裡面的日光燈如同被風吹過的蠟燭一樣一個接着一個的熄滅,沒過多久N大除了宿舍區其他的地方都陷入黑暗之中,一幢幢大樓如同巨型金剛一般默默地守護着這個校園。
此時黑暗中西南角的一處燈光若隱若現,它就像迷失在叢林之中的螢火蟲一般在膽戰心驚地發出微弱的燈光,但是這亮度足以讓好事者注意到它。
細細看去,這燈光的來源便是行政樓最高層最西邊的一間,晚上九點多鐘學校的相關領導都已經下班回家,理論上行政樓應該沉浸於黑暗,但是這一處燈光不合時宜地亮了起來,此時的它又如經驗不深的偵察兵,準備在叢林之中暗暗觀察卻提早被敵人發現。
校長室裡辦公桌旁的沙發上躺坐着兩個中年男人,他們每人食指與中指指尖各夾一根菸,時不時地要抽上一口,伴隨着煙霧脫口而出的往往還有一聲無奈的嘆息,兩人沒有說話並且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像是商量好的一樣都在悶悶地抽着煙,良久,室內已經雲霧繚繞如同天宮一般。
“志強,你說怎麼辦?”身體精瘦,臉部帶着一股狠氣的張濤率先開口了,語氣平靜但是氣勢凌人。
校長王志強依然一副無奈的模樣,一言不發,唯有暗暗地搖了搖頭。
張濤冷笑了一下,他把還未抽完的煙重重地按滅在菸灰缸裡,瞥了一眼旁邊的王志強又冷哼了一聲。
“不是我不幫你,陸封這小子實在是不好對付,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天馮的醫藥費我替他給了。”王志強的語氣顯軟,“至於剁了那小子,我是不敢的,我還得混飯吃呢,濤哥。”
張濤抽的一下從茶几上拿起那張寫着壹佰萬元人民幣的支票,怒氣衝衝地在王志強的眼前晃了晃,“這就是你答應我的?當初收錢的時候你保證的不是挺狠的嗎?還說一定幫我擺平那小子,擺平個屁啊。”
“我……”王志強一臉的憋屈,“濤哥,有些事是我沒想到的呀,反正不管怎麼說陸封這小子我是幫不了你了,這支票我一分沒動再還給你,這一次就當我對不住你了。”
“放屁!”張濤怒吼了一聲,臉上青筋畢露,眼中的血絲若隱若現,瞧那架勢,像是要把王志強給吃了一樣。
王志強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一下,臉上的恐懼清晰可見。
“看看你這窩囊的樣子。”張濤望着王志強,一臉的嫌棄,“既然你不願意摻和這件事的話,那我就按照我的方法來幹了,到時候你的學生出了什麼事,你這個校長就兜着吧。”
“你想……”
王志強剛想問他“你想幹嘛?”,張濤就率先起身向着校長室大門走去。
“濤哥!”
張濤停了一下,半轉過頭來,用餘光瞄了王志強一眼,“我們張家人還沒這麼受欺負過,陸封那小子我肯定是要他償還的。”
“啪”的一聲,張濤甩開門速速離開了。
校長想要叫住他卻再也來不及,望着茶几上張濤沒有帶走的壹佰萬支票,王志強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要是在平常他看到這麼大的一筆錢肯定開心的不得了,但是現在……
剛剛要入睡的N大校園被一輛寶馬731的引擎聲給吵醒,幾隻路邊的野貓野狗又在叢林之中到處亂竄起來發出窸窸窣窣的碎響,直到這輛憤怒的汽車完全駛離N大校園,受到驚嚇的貓狗才重新找到一個角落安靜下來,慢慢的N大校園又陷入悄無聲息的黑暗當中,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按照張濤的神色和話鋒,陸封這一次肯定是逃不掉了。張濤有權有勢,要想置一個毫無背景的農民子弟於死地那是不費吹灰之力,事後學校肯定對學生的意外推脫不了責任,而校長則更是社會的輿論毛頭的指向,到時候有些好事者肯定會對校長作徹底的排查,校長的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公諸於世。
想到這兒,王志強便打了一個冷顫,他披上自己掛在椅子上的外套又緊了緊,仍覺涼意包裹着自己的全身,早知道現在的處境,當初自己就不應該對這一百萬垂涎欲滴。
報警!
這是王志強突然蹦出的念頭,通過警方的力量或許可以將這一事故的傷害降低到最低,但是細細一想,,此法又是行不通的,因爲警方只會對一些已經發生的事情做處理,如果在事情還沒發之前就報警,那麼警方勢必會追究自己的責任。
王志強拍了拍腦袋,又轉而捏了捏自己鼻樑,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從接過校長這個職位以來,自己還從來沒有爲一件事費這麼大的神呢,真的很累啊!
反覆思量之後,校長王志強決定採用一個最無用的辦法,就是通知秦凌讓陸封最近一段時間注意點,儘量不要自己單獨出門,特別是在晚上,最好不要出門就呆在宿舍裡。另外,王志強還特意囑咐秦凌近期先不要管陸封的紀律怎麼樣,先保證他的安全要緊,並說明如果陸封出了什麼事,秦凌也吃不了兜子走。
又一個週五的晚上,陸封卻早早地上了牀望着天花板發呆,白成一片的天花板突然讓陸封感覺到一陣眩暈,他急忙閉上眼睛,企圖讓這眩暈的感覺消失。
他的目的達到了,眩暈感的確消失,但是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組組連續的畫面。
自己被一幫人逼到一個牆角,那幫人七手八腳地毆打着自己,自己無力還手卻只能手抱頭蜷縮起來作徒勞地防守,毆打過後,自己鼻青臉腫,四肢痠痛無力起身,唯有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死神的來臨。
陸封猛然地睜開眼睛,比起剛纔的眩暈,這些畫面更讓自己害怕,他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甩了出去,長呼出一口氣,稍作調整過後心臟跳動的頻率才慢慢地恢復正常。
自從秦凌按照校長的吩咐囑咐過陸封之後,只要一閉眼陸封的腦海裡便會時不時的蹦出自己被一羣人毆打的畫面,他們下手很重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每每陸封都會以一頭冷汗的狀態驚醒。
是你無力抵抗,還是本身就膽小懦弱?
陸封無力地笑了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杞人憂天了,之前的那個闖禍大俠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