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跳跳蹦蹦跑到顧菲跟前,坐下後就興致勃勃地暢所欲言,由於兩人第一次離家,每次會面都情不自禁聊起中學時代的趣事。在和沈青交往的這些日子,顧菲發現她很少提及楊浦,於是得出她幾乎沒去過那地方的結論。而事實上,沈青除了去過楊浦的幾所高校外,的確沒有踏足過那裡。在一次聊天中,出於有意識的心理,顧菲大膽預測,如果哪天上海能像深圳特區一樣,可以搞市場經濟,她估計楊浦的城市建設肯定要超過虹口,因爲它沒有歷史包袱。沈青聽了使勁地頻頻點頭,好安撫內心深處的一點愧疚。
看到顧菲放在草地上的雜誌《讀者文摘》,沈青喜形於色,拿起這本從高二開始就形影不離的心愛讀物,走馬觀花翻閱了一通,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讓她困惑了很長時間的問題,爲什麼編輯這本雜誌的竟然是蘭州這座偏遠城市?她問顧菲。
英雄所見略同,顧菲顯然遇到知己,捋着頭髮說,我最小的叔叔六十年代去了蘭州工作,我每年七月份放假都去那裡避暑,也同叔叔交流過這個問題。叔叔無不自豪地解釋說,一條黃河直接穿過LZ市區,讓這裡的人們可以徜徉在母親河畔,可以從容不迫地思考一些最簡單而又最複雜的問題,比如,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沈青恍然大悟,平時看到的人們整天忙忙碌碌,可到頭來終究還是碌碌無爲,欲速則不達也。
猛然發現顧菲捋頭髮的姿勢富有強烈的美感,沈青抓住奇妙的一瞬間,按下相機快門。顧菲承受不起,自我解嘲說,別拍我,又不是美女,應該多拍拍你自己。沈青讚揚說,你很耐看。顧菲會意地甜甜笑了,倒也是,許多人都這麼說。此時沈青的腦海裡出現伯父說的意境兩字,就問顧菲。
意境?我的天!那是藝術家追求的目標。顧菲爲難地搖頭說。可沈青不依不饒,堅持需要一個哪怕粗淺的答案。顧菲只好苦苦思索一陣。過了大概兩分鐘,好像找到了靈感,喜出望外地告訴沈青,昨天在圖書館晚自習時,偶爾翻閱藏書資料,看到一本介紹江南園林的書,裡面有一個章節,專門把揚州和蘇州的園林作了鮮明的對比。如果說蘇州園林是小家碧玉的話,那麼揚州園林就是大家閨秀。相對蘇州,揚州的園林水面寬廣,既有柔情又有豪邁,融入了濃厚的北方色彩。點綴在石頭和假山中間的紅花綠葉更加莊重典雅,顯現出文人墨客般的寫意和雋永。拿二分明月樓來說吧,既然明月自古以來就是揚州的象徵,那麼分散在園林裡的小品如伴月廊和月亮橋之類的,都無一例外同懸掛在夜空中的月亮結下深厚友情。從此,風花雪月般的灑脫浪漫成了揚州園林的代名詞,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恐怕這就是藝術家所需要的獨特意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