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一路跟着幾人朝着村落中間走去,一路走來,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都根本不去看他一眼,他在這些人眼中就像是空氣一樣。
這位老者一直沒有告訴陸遙他的名字,但是陸遙知道,這個人並不是苗祿,曾經苗福告訴過自己,苗祿是他的孿生弟弟,那也就是說兩人的長相即便不是完全一樣,那也應該是相差無幾的,可是眼前的這個老者和苗福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就這樣,陸遙七拐八繞的跟在老者身後,大概穿過了十一道長廊,四處大廳,纔來到一處藥香四溢的大藥圃附近。
這出藥圃種了很多的中草藥,其中有些花開的很豔,有些開的素雅,很豔的那些藥草陸遙基本上都認識,可是花開素雅的那一些陸遙基本都不認識。
認識的藥草中有一些完全顛覆了陸遙的對於這些藥草的認知,原本只能生長在熱帶地方的藥草此時卻是安安靜靜的長在這雲霧山腳下的一處花圃裡,而且看那花開的樣貌,顯然並不是移植而來,有一些只能開在極地區域的草藥,此時也是開的十分茂盛,總而言之,熱帶的、寒帶的各種本不應該生長在這裡的藥草卻是花開妖豔,爭相攀比,彷彿這裡纔是他們的樂土一般。
藥圃的盡頭有一張躺椅,模樣算不上奢華,但是很是考究,陸遙仔細看了一下,用的材料是雙塔市本地的松木做成,上面刷了一層淡淡的紅黃相間的油漆,油漆的上色十分精細,按照樹木的紋路勾勒出來,顯得很好看,躺椅的靠背處是用粗麻布織成的,簡單樸素。
躺椅上躺着一個男人,用一頂有些誇張的草帽遮住面龐,讓人看不出他的年紀,如果不是陸遙眼力好,看到他的手上的皮膚有些褶皺,猜到他的年齡應該比身邊這位老者相差無比。
老者帶着陸遙踏進藥圃邊的一條泥土小路,而之前一直將他圍在中間的那些年輕人卻是沒有進來,這藥圃就像是一處禁區,他們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面。
“族長,破陣的少年給您帶來了!”老者踏上泥土小路並沒有走多遠就站定了腳步,揹着手,彎着腰,聲音不大也不小,恰巧能夠被躺椅上的人聽到。
躺椅上的人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知道過了足足差不多兩三分鐘,他才擡起右手將面部的草帽拿開,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此時陸遙看清楚了那張佈滿了皺紋的老臉,那是一張讓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陌生是因爲陸遙確定自己是第一次和此任見面,熟悉是因爲他的五官長相和苗景天有幾分相似,而是苗福則是相似度更高。
從他坐起來的樣子來看,這人應該就是苗祿無疑了。
苗祿的身材並不高大,反之有些瘦小,臉上爬滿了皺紋,眼睛很小但卻炯炯有神,眼珠子是灰色的,給人一種迷幻般的感覺,陸遙甚至覺得他的眼睛如果看的久了,很有可能會讓自己陷入到他的世界中去,這顯然是一種並不正派的幻術。
苗祿的顴骨很高,太陽穴也是高高鼓起,就像是隨時會長出兩隻犄角一樣,定出很大的一個包,手指纖細,像是未經生活洗禮的年輕女人的雙手。
陸遙在打量苗祿,苗祿也在打量陸遙,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對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很久,或許只是一分鐘,兩分鐘罷了,苗祿總算是先開口了:“年輕人,你到我們苗家屯來幹什麼?”
“找人!”陸遙依舊和之前回答那個老者一樣的回答。
“找誰?”苗祿問道。
“我找苗景天苗大哥!”陸遙答道。
“你來找他何事?”苗祿依舊是問道。
“朋友敘舊,探討一些藥理方面的東西。”陸遙隨口說道。
“小小年紀,你也懂得藥理?”苗祿有些不相信的質疑道。
“學無先後,達者爲師,年紀小並不是不求上進,不學無術的理由,我從小就酷愛醫學方面的東西,雖說不上博古通今,但也可以說是讀了不少的醫學典籍,苗大哥是採藥人,也是醫學世家的傳人,我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甚是投機,相約閒暇的時候一起在討論一番,現在我有時間了,所以我來赴約!”陸遙說的很自然,不卑不亢,他知道要想順利的見到苗景天,眼前苗祿的這一關他必須“闖”的漂亮。
“哦?小小年紀話倒是說的很巧,不知道你的學識時不時和你的言語一般犀利。”苗祿聽到陸遙的這番話,將手中的草帽放在一旁,從躺椅下面拿出一根手臂粗細、半米來長的竹筒,搗鼓搗鼓抽了一口,接着說道:“我來考考你如何?”
“但說無妨!”陸遙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
“君臣佐使作何解釋?”苗祿見陸遙如此自信,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道。
“君臣佐使一說出自《神農本草經》,其曰:上藥一百二十種爲君,主養命;中藥一百二十種爲臣,主養性;下藥一百二十種爲佐使,主治病;用藥須合君臣佐使。”陸遙快速的從自己的腦海中搜尋出這麼一段他在縱橫書城中看到的註解。
“何爲上藥,何爲中藥,何爲下藥?”苗祿聽到陸遙的回答,微微的點點頭,接着問道。
“上藥一百二十種爲君,主養命以應天,無毒,多服久服不傷人,欲益氣延年輕身神仙者,本上品;中藥一百二十種爲臣,主養性以應人,有毒,無毒,斟酌其宜,欲治病補虛羸者,主中品;下藥一百二十種爲佐使,以應地,多毒,不可久服,欲除寒熱邪氣,破積聚除痼疾者,本下品。”陸遙回答。
“何爲三部九候?”苗祿又問。
“人體頭部、上肢、下肢分成三部,每部各有上、中、下三處的動脈,在這些部位診脈,稱爲三部九候。”陸遙再答。
“……”
“……”
兩人一問一答,足足半個時辰,苗祿所聞的問題,陸遙全都是對答如流,便不再繼續去問,他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着陸遙走了過來。
此時陸遙才注意到,苗祿的雙腿好像有些殘疾,走起路來,一搖一晃,開起來還似乎有些吃力。
兩人相距不過十幾米,苗祿硬是走了足足兩分鐘才走到陸遙跟前,到了跟前他才說道:“我叫苗福,是景天的大伯,歡迎你來我們苗家屯做客,你隨我到大廳暫坐片刻,我差人去將景天叫過來。”
陸遙雖然早就知道了這裡面的一些事情,但是此時聽到苗祿介紹自己的時候說自己叫苗福,這讓陸遙還是覺得心中好笑。
明明自己叫苗祿,卻非要說自己是苗福,在外人看來很正常,但是在陸遙看來,這完全就是一個彌天大謊。這也讓陸遙對於之前在雲霧山中那個和野人一樣的苗福所說的話更加的信服了一些。
不過陸遙心裡想歸想,卻也並不說破,保持着一絲禮貌和客氣,點點頭,算是遵從對方的安排。
苗祿見陸遙點頭,便徑直早在前面帶路,朝着藥圃外面走去。
那個老者跟在兩人身後,那些年輕人則是已經散去,估計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苗祿所謂的大廳,其實就是一件很普通的民宅中間一間上房罷了,房間裡擺放着一些老舊的傢俱,牆上掛了很多古代醫學聖賢的畫像,房子正中間的一張長案上面供着一尊一米見方的雕像,從他那身上的穿着看來,和外面那些村民們的一般無二,陸遙猜測這應該是苗家屯這些苗姓人家的先祖。
兩人在大廳中各自落在,苗祿坐在上手,陸遙坐在下手,之前那個老者被苗祿安排去給陸遙端茶了。
不大一會,那個老者便端着一個木盤再次回到大廳,盤子上面有兩杯芳香四溢的茶水,從老者剛一進門,陸遙就聞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我聽苗青說,你叫陸遙是嗎?”苗祿看了一眼老者,向陸遙說道。顯然那個老者正是苗祿口中所謂的苗青了。
“恩!”陸遙此時注意力有一半都被那個叫苗青的老者端着的茶水吸引了過去,對於苗祿的問話,他的回答很簡單。
“陸先生,請喝茶吧!”苗祿也注意到了陸遙的表情,微笑着說道:“這並不是一般的茶水,而是採用剛纔你在我那處簡陋的藥圃中我自己種出來的一些藥材泡製而成的,具有提神醒腦,明目養氣的功效,你不妨嚐嚐!”
不得不說,苗祿這茶很香,即便是平日裡習慣了喝白開水不喜歡喝茶的陸遙也是聞得心裡癢癢嘴裡饞,可是一想到苗祿善於用蠱毒,陸遙便打消了喝下去的念頭。
“謝謝苗老爺子的盛情,我身體不好,一直在服藥,平日裡不能飲茶,更何況是藥茶。”陸遙找了一個還算是能夠i讓自己覺得說的過去的理由推辭道。
苗祿聽了陸遙的話,微微一笑,也不強求,接過其中一杯自己抿了一小口,然後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