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小心翼翼的把電話放在桌子上，一臉鬱悶，每次給劉彪打電話都不會超過十分鐘就可以看到人，今天居然在最需要他的時候要半個小時。“可憐的孩子，打開第一個抽屜。”王伯揚了揚手，有氣無力道。“哦。”“看到那個黑色的塑料袋沒？”“恩。”“吃吧。”“麪包……”張揚打開黑色的塑料袋，眼睛發亮，但是，他對這顏色灰黑的麪包有點不放心，忍不住問道：“這多久了，過保質期了沒有？”“麪包還要保質期嗎？”老頭不禁驚訝的坐了起來。
“咳咳……有的，有的，這多久了？”“好像是……是上上個星期的吧……”老人有點遲疑，似乎不能確定準確的日子。“上上個星期？”張揚愕然。“咋滴，不能吃？想當初……”“我吃我吃……嗚嗚……”張揚幾乎是含着眼淚猛的在麪包上咬了一口，他寧願把這明顯發黴的麪包幹掉也不願意聽這老頭的“想當初”，那絕對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老人蔘加過越戰，但實際上，老人去的時候戰爭已經差不多結束了，直到退伍，老人都不知道越南人長怎麼樣子，不過，因爲那時候邊界還偶爾交火，所以，老人退伍的時候也算是參戰人員，現在，老頭每個月還可以拿一點參戰人員的津貼。當然，這都是別人悄悄告訴張揚的，而老頭自己卻是把自己吹成了天上飛的牛，總之，對越南戰爭如果沒有他，中國是肯定打不贏的，一開始，倒也忽悠了一羣崇拜戰爭英雄的學生，慢慢的，老頭的話也就穿包了，自然，那層光輝的形象也在同學們心裡倒塌，只是，老人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說，我要如何追上李教授他老婆呢？”見張揚在咬麪包，老頭滿意的躺在了睡椅上面，閉上眼睛。“這個這個……我看，你還是緩一段時間吧，人家老公才死，應該沒有心思談情說愛的。”“哎！這道理我也想過，但是，但是，我不急不行啊！”“咋滴？”“食堂的那死胖子現在天天往李教授家裡跑，如果我還不出擊，可能會被別人捷足先登啊……”老頭一臉憂鬱的表情。
“那那……咳咳……那你直接上她家裡去告訴他你喜歡他，到了你們這種年齡，不用拐彎抹角的，時間就是金錢啊，你都六十多了，時日無多，抓緊每一天的機會……”“我呸呸呸……誰時日無多了？”“……”“不過，還真是這麼一回事，行，等會我下班了就去她家。”老人嘆息了一聲猛然站起來大聲道，嚇得張揚一跳。“……”看着老頭一臉刑場赴義的模樣，張揚大汗，人家老伴才死一個多月，居然晚上就跑去求愛，張揚只能暗之祈求如來佛保佑老頭不被掃帚把趕出來。
“張揚，快點。”門衛室外面傳來一個粗狂的聲音。“啊……王伯，劉彪來了，我先走了……”聽到劉彪的聲音，張揚就像看到救星一般，連忙站了起來。“哦……小心點，告訴那小子，別整天沒事帶着一羣混混在門口轉悠。”“恩恩。”“去吧。”老頭又變得有氣無力起來，整個人捲縮在睡椅上顯得無比的孤獨。“王伯，那我走了，這風扇別對着胸口吹，很容易着涼的。”
張揚看着老頭那嶙峋的身體捲縮在睡椅上面，突然泛起一絲不忍。“去吧去吧。”老頭似乎想睡覺了，揮了揮手又閉上眼睛。張揚沒有出聲，把電風扇調節到最小檔後輕輕的退出了門衛室，又把門慢慢的合上。“快點，慢吞吞的像個娘們。”校門口站着一個上身穿着西裝和雪白襯衣，打着條紋領帶，濃眉豹眼像鐵塔一般，一看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身邊停了一輛雅馬哈250的破爛賽車，車身全是油污。
“你你……你幹什麼？”張揚一臉呆滯的看着劉彪一身整潔的西裝，這不像是劉彪的打扮，在張揚的記憶之中，劉彪從來都是黑色的背心加一條藍色的牛仔褲，偶爾會是一雙白色的波鞋，但大部分的時候是一雙人字拖鞋，像現在這種西裝革履的打扮張揚還是第一次看到。“嘿嘿，今天見老大，老大喜歡穿西裝，走，跟我混飯吃去。”劉彪咧嘴大笑道。
“那……我還是不去了……”張揚不禁一陣遲疑，雖然他和劉彪關係好，但是他從來不會參與到劉彪的社會。“走走，怕個鳥，幾百人吃飯，多你一個沒人會注意的。”劉彪一把抓住張揚的手拉到摩托車邊道。“我……”“這是什麼？”劉彪看着張揚手中的黑塑料袋問道。“麪包……”張揚尷尬的把手反到背後。“麪包？老頭給你的？”劉彪不禁皺眉。
“咳咳！”“給我。”“不給！““給我！”“不給！”……“，死老頭子這都給你，也不怕把你毒死，給老子扔了，和大爺一起去吃大餐。”劉彪追到張揚，一把奪過麪包打開一看，頓時大罵，狠狠的摔在地上。“我吃飽了。”張揚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麪包有問題還是的確吃飽了，張揚感覺自己的肚子舒服多了。“我靠，吃飽了也要去，這是人吃的嗎？等會給老子去廁所把這麪包給嘔出來，把肚子空上，那是人吃的嗎？！”“……”“轟，轟轟……”摩托車飛發動機發出一陣瘋狂的聲音，排氣管冒出一大團黑煙，偌大的校門口被搞得烏煙瘴氣，彷彿硝煙瀰漫的戰場一般，在煙霧中，摩托車發出一聲怪吼後殺進了茫茫的車流…………摩托車剛消失，王伯施施然的背反着雙手從門衛室走出來，看了一眼遠處的滾滾濃煙後蹲下下身體，一臉小心翼翼的撿起剛纔被劉彪扔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仔細拍了拍灰塵又走進了門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