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組家主因疾病突然離世的消息迅速傳開。
佐川家族的靈堂里正在舉行哀悼會。
老家主離世,使得佐川家年少的繼承人處於風口浪尖,成爲黑道上無數敵對方的目標,但這場山口組老大的追悼會硬是被他的孫子佐川哲也舉辦得空前的隆重與盛大。
今日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和服,額間繫着白色孝帶,他站在靈位前對前來哀悼者一一鞠躬回禮。雖然連日的忙碌讓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少年漂亮的臉上依舊透着一股氣勢凌人的麗色。
靈堂中人頭攢動,到場的賓客人數衆多,其實自然也少不了前來看熱鬧幸災樂禍的人。
忽然一位屬下來到少年跟前,低聲報告道:“少主,洙吉會會長之子來了。”
洙吉會會長與佐川一郎向來不對盤,在地下交易中與山口組更是水火不相容。現在會長的兒子——岡阪日雄來這裡,顯然不會只是悼念亡者這麼簡單!
靈堂裡,佐川家族的人見到他,心裡都忐忑不已,生怕他會藉此機會前來鬧事。畢竟,老家主剛剛歸天,佐川哲也實在年少,萬一真的兩句不合,只希望他不要衝動,將追悼會越搞越亂。
“今天我和我的手下都沒有帶槍,”岡阪日雄堂而皇之地走到靈位前,吊着眼角看着少年,攤手道,“我們只是單純地來憑弔佐川一郎老先生。”說完,他就對着靈堂正中的黑白照片鞠了三個躬。
他直起身,轉而看向佐川哲也,輕佻的視線在他俊秀的臉上掃了幾遍:“嘖嘖……聽說佐川老先生在世的時候很疼你,怎麼他死了你連眼淚都沒有掉一滴?要知道佐川家的孫子可不是隻有你一個,有的是孝順孫子等着繼承這個位置呢!”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有意瞟過人羣中的山崎涼介,其實他們倆人私下裡有交情,今天來這裡其實就是擺明是受了某人唆使來挑釁的。
佐川哲也擡眼看着他,櫻花般的脣瓣裡冷冷吐出幾個字:“在我還沒發火之前,帶着你的人從這裡滾出去。”
岡阪日雄看着他冷眉冷眼的模樣,怪腔怪調地哼道:“喲~你做得不夠好,難道還不讓人說嗎?若是以後真讓你做上了家主之位,佐川家其他人的日子恐怕會越來越難過。”他父親說這個小子有兩下子,惹不得,他偏偏不信。一個男孩長成這副陰柔的女人相,能有什麼好忌憚的?
“我們家的事,何時論得到你個外人多嘴!”佐川哲也一個錯身,漂亮修長的手指便扼住了他的脖頸,“今天我不想殺人,你最好立刻滾!”說完他一個用力就將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彪壯男子摔倒在地。
岡阪日雄當着這麼多人被個未成年的小鬼一招打趴,頓時覺得很沒面子。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拔出腰間的手槍直對着他:“臭小子,你居然偷襲我?”
佐川哲也紋絲未動,只是冷冷看着他。他的眼神明明很
澄澈,可是岡阪日雄卻完全看不透這個少年。
岡阪日雄憤憤然拔出手槍,與此同時,在場的山口組手下也拔出了手槍,齊刷刷地瞄準了他。
岡阪日雄咬着牙,威脅道:“叫他們都把手槍放下!”今天他偏要當着山口組手下的面,給這個小鬼一個下馬威不可。
“我不想在爺爺面前殺人。”少年緩緩開口,琥珀色的眼眸中有冰寒的冷芒劃過。
“我倒不相信他們的槍能快得過我!”明明是他用槍指着這個少年的眉心,但他看着對面人的眼神忽然有種心悸感覺,就好像他手中也有一把無形的手槍正抵着自己的心口。
就在岡阪日雄失神的瞬間,少年已經霍然出手。黑影一閃然後凝定,衆人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佐川哲也已經奪下了他手中的槍,將男子狠狠壓在地。
少年將槍隨手丟給身後的手下,一臉冷漠地鬆開鉗制着他的手:“滾!”
岡阪日雄沒討到便宜,反而出了個大洋相,灰溜溜地帶着手下離開了。
佐川哲也站在靈堂中央,神情肅穆,他年紀尚小沒有長得高大,但是整個人身材比例極好,看上去欣長而勻稱,猶如古希臘神話中走出來的貴族。他視線掃過靈堂中的家族長輩,沉聲宣告道:“就算爺爺不在了,我佐川家族和山口組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負的!我佐川哲也今日便在此起誓,山口組將來一定會越來越強大!”
“嗨依!”所有人都齊聲響應道,“誓死追隨少主!”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天哪,我家哲也君好酷!好帥哦!”在家僕的陪同下前來追悼的鈴木櫻看到眼前一幕,睜大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婆婆,我又被哲也君迷倒了,你快扶着我!”
家僕一手擰着書包,一手扶住女孩,尷尬地看着紛紛投向她們兩人的目光,輕聲在她的耳邊提醒道:“小姐,靈堂之上要嚴肅。”
“嚴肅?爲什麼要嚴肅?”鈴木櫻撲閃了幾下長長的眼睫,噘起了嘴巴,“我看到哲也君就會很開心啊……”她算過了,自己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見過哲也君了,現在看到他威風凜凜地站在那裡,心裡雀躍得不得了。視線再次瞄過他身上純黑的和服,女孩喜滋滋地彎起嘴角,她家哲也君果然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很美呢。
“小姐,不可以笑!”家僕見她一副開心興奮的模樣,連忙將她拉到一邊,耐心地告誡道,“今天是老家主歸天的日子,你如果再笑,哲也少爺看到會不高興的。”
“爲什麼不可以笑?母親說爺爺是去天國了,以後會在天上保護我們。”鈴木櫻是鈴木家族最受寵愛的小丫頭,從小便受到極致的保護,生活無憂無慮,對死亡自然沒有很深刻的理解。
“因爲……哲也少爺以後永遠見不到自己的爺爺了,所以很難過,如果小姐你都不能
體諒他的心情,他會更難過。”家僕不知道這麼跟自家小姐解釋,她能不能聽得明白。
“我不要哲也君難過。”鈴木櫻搖搖頭。
“走吧,小姐應該去祭拜一下老家主。”家僕拉着她的手,將她帶到靈堂中央,對着供桌上的照片鞠了三躬。
“哲也少爺,請節哀。”
佐川哲也沒有說話,頷首還禮。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低頭看着拽在他衣服上的小手,他對上女孩水亮亮的視線:“怎麼了?”
鈴木櫻望進他的眼底,在那裡找到了少年刻意隱藏在冷漠下的巨大疼痛:“哲也君,不要難過,小櫻以後會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小傻瓜。”佐川哲也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淡淡牽起脣角。她還太小,他捨不得讓她擔心,更捨不得讓她看見黑道殘酷的鬥爭,她是那麼幹淨,純粹,這樣的她實在不該沾染一絲黑色。“這是每個人成長的必經之路,我沒事。” wωω ▪тt kan ▪C O
女孩點點頭,似乎聽明白了他的話:“哲也君,你要堅強一點。”
“嗯。”他揉了下她軟軟的頭髮,“去婆婆那裡,記住別亂跑。”
鈴木櫻吸吸鼻子,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極度不捨地鬆開小手:“哦。”
夕陽西下,暮色沉沉。
賓客們紛紛起身告辭,偌大的靈堂裡漸漸空曠,只剩少年一人。他就那麼靜靜地跪着,跪在靈像前,靜靜凝視着照片上眉目慈祥,笑容和藹的老人。
身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緩緩在他身後站定。
“怎麼還不回家?”
鈴木櫻鼓了鼓腮幫子,詫異地望着他:“我還沒有出聲,你怎麼知道是我?”
“走路都不安分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佐川哲也緩緩閉上眼睛,直到現在他才能鬆懈一下。
“很累對不對?”鈴木櫻在他旁邊跪了下來,看着他微紅的眼眶,小心翼翼地問道,“哲也君,你哭了嗎?”
“沒有。”他微微側臉,對上女孩的視線,“我現在不想說話,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知道,我其實都知道的,你這個樣子讓人很擔心。”鈴木櫻伸出自己的小手,緊緊握上他的,“婆婆說以後沒有人守着你了,以後,我來守護你,好不好?”她的嗓音還很稚嫩,但是聽在少年的耳畔卻格外溫暖。
“小櫻……”她的話,讓佐川哲也心底頓時一軟,漂亮的眼底竟浮現出一層薄薄水霧。只有在這個時候,在親近的人面前,他纔會卸去冷漠殘酷的僞裝,露出十五歲孩子該有的脆弱。
“哲也君,不哭。”女孩擡起軟乎乎的小手,替他擦去眼角晶瑩的液體,“這樣不漂亮。”
少年忽然一個用力,將她抱進懷裡,輕聲在她耳邊道:“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