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藝醒來的時候，望着陌生的環境一時間有些恍惚。
輕薄的絲被覆在身上，頭頂的天花板是木格式的，房內的傢俱也都是接近自然色的實木。牆壁上桔色燈光將室內照得暖暖的，有種很溫馨的感覺。
這時，木門被拉開。
聽到木屐踏在地板上的聲響，她輕輕轉了轉眸子看過去，一張漂亮得顛倒衆生的臉映入眼簾。長睫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如玉石般吸引人，薄薄的脣瓣勾着優美的弧度，明明年紀不大但周身那種高貴的氣質卻肆意而張揚。他越走越近，韓思藝呆呆望着牀前簡直帥到慘絕人寰人神共憤的少年，微微出聲：“……是你救了我。”許久不曾開口，她的聲音很沙很啞。
“是我撞了你。”佐川哲也微微笑了下，糾正她的話，“如果我再晚一秒鐘剎車，你再多往前走一步，那麼你恐怕就永遠也開不了口，而我就成了殺人兇手。”
聽到‘殺人兇手’這幾個字，韓思藝的瞳孔頓時收緊，開槍打死賈靖剛的畫面再一次在她眼前閃過，身體縮了縮，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好希望那夜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好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場荒誕的噩夢。
“喂，”只是開個小玩笑而，沒有想到她的心理承受力如此脆弱，少年看着女孩蜷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模樣，想了想，轉移話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其實，這兩天黑道上爲了找她，已經被搞得天翻地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想不到暴雨夜隨便那麼一撿，居然撿了個寶貝回來。臺灣最大黑幫天地盟前任老大的女兒，她現在的身價似乎越來越高了呢。這場臺灣之行真的是沒有白來，很有趣。
“我？”韓思藝怔忡了片刻，緩緩擡臉望着他，渙散的瞳孔一點點聚焦，水眸中彷徨恐懼與憎惡矛盾地糾結着，她突然痛苦地抱住頭，抑制不住地顫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殺人兇手，我殺了人，我殺了人！”
“只是殺了個人而已，又不是被殺，拜託你冷靜一點，OK？”佐川哲也俯身一把抓住她的手，逼她與自己對視，“這世界上平均每秒鐘都會有2個人死亡，而非自然死亡的概率遠大於自然死亡率，他殺概率又遠大於自殺率，按照這種情況來推算的話，那些殺人兇手就數不勝數
，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尋死覓活不是亂了套了嗎？這個社會有生存法則，正當防衛又不犯法，你到底在逃避什麼，又在害怕什麼呢？”
“可是，殺人不是應該償命嗎？”韓思藝精神消極但是腦袋卻也不含糊，還沒有被他繞進去。
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人，當她眼睜睜看着賈靖剛倒在自己面前，他的鮮血噴濺在她的臉邊，溫度高得能灼傷人。她當時怕極了，在最後一刻男子猙獰的表情像是印在腦子裡一般，怎麼也忘記不掉。
她想，自己完了。除非生命終結，否則這個陰影將永遠跟隨着她。“不一定。”佐川哲也存心要顛覆她的道德觀，想了片刻，又問道，“你看過《名偵探柯南》嗎？”
“額？”她不解地望着他。
“小說的男主角工藤新一，被稱爲警察的救世主，有多少破不了的案都在他手裡終結，是他將那些犯了法而又沒有受到法律制裁的人送進了監獄。你做了跟他差不多的事情，不，相較之下，你更厲害一點，直接將那人送進了地獄而非監獄。”
這兩者之間，可以劃等號嗎？
房內的燈光染亮了韓思藝的瞳孔，她眸中神采正在漸漸重聚，少年知道她正在做着思想鬥爭，想要完全接受這個事實或許還要再花點功夫，但是要不了多久，她必然能恢復過來，而且會比以前強大數倍。
“……是這樣嗎？”神情迷茫，女孩近乎自語地低喃。
“沒錯，就是這樣。法律保護的從來都不是那些遊走在政法邊緣不清不白的人，你殺的那個人在近月連續強.暴了十多名未成年少女，警方苦於沒有證據一直沒能將他繩之於法，而你卻替天行道斃了他，避免再有女孩被他玷污，難道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嗎？”少年望着她臉上微微動容的表情，心思一轉，繼續循循善誘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殺人有時候不是罪惡，而是救贖。”
——殺人有時候不是罪惡，而是救贖。
韓思藝一驚，望向少年，他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瑩瑩閃動，姿態嫣然，稚氣未脫的外表下流動着一股純淨如水的氣質。她暗自在心中將這句話重複了幾遍。神色裡漸漸沒有了剛纔的呆滯與慌亂，取而代之的是鋒銳又凜冽的眸光，那樣的灼然，那樣的霸氣。
“我要了他的命，不是罪惡，是救贖！”她堅定地說出口，聲音響亮，在狹小的房間裡久久迴盪着。
此刻的韓思藝下了牀，與他面對面站着。她的神情堅冷如冰，帶着篤定，帶着傲然，甚至還帶着藐視一切的淡漠，那樣不可一世的神情如同站在聚光燈下王者，氣勢耀眼而奪目。這纔是真正的她，如破繭而出的蝶，脫胎換骨，光芒四射。
少年單手插在褲袋中，看着面的前女孩，看着她具有攝人心魄力量的眼神，淺淺揚起脣角。她骨子裡流着黑社會老大的血，她的天性本該如此，璞玉也要經歷過雕琢才能無價。
作爲佐川家族的未來家主，不得不說他是有眼光的，這個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女孩，註定不是泛泛之輩，她會成爲他今後稱霸山口組道路上最有力的助手。
洪宅。
洪成恭敬地向坐在沙發上的人稟報着一無所獲的情況。
洪啓安面不改色地抽着雪茄，聽完之後平靜地問道：“天地盟那邊什麼動靜？”
“所有人都被曜亞調出去了，不過似乎也沒有找到人。”洪成垂着頭，如實回答道。
“你把剩下的三百名弟兄也全部調出去。”
聞言，洪成一頓，爲難道：“可是洪爺，我們碼頭的那批貨還未卸完。”價值近千萬的貨，總不能爲了個下落不明的小丫頭就全部放着不管吧。
“放一放，得到‘天使之淚’那些貨又算什麼？”彈了彈雪茄上的菸灰，洪啓安眯了眯眼睛道，“務必要大張旗鼓，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找人。”他說完又朝男子招招手，洪成附耳上前聽完他的吩咐，連連稱是點頭。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洪啓安勾起嘴角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
曜亞，這次看你還不栽在這個小丫頭手裡！
傍晚時分，東聯幫被派出去的人手便全部被緊急招了回去，有安插在其內部的眼線泄密，洪啓安已經秘密將那個穿着校服的女孩帶回去並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與此同時，祁牧焱收到一條簡訊，要求他今晚九點去高雄港口的那艘賭坊——‘不夜城’去交換韓思藝。
然而，交換的籌碼加倍了，他不僅要兩把鑰匙，還要裝着‘天使之淚’的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