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在大雨持續二十三天後終於慢慢的停下來了。
弘曆五年三月十八,順宏帝鳳絕因天降暴雨,修省自身,廣求直言。
當月,賑水災,免稅糧,給予災民麥種。
歷代一國當政者大多能夠修省自身,奉行“天人合一”的宇宙觀,認爲天災的發生,是當政者自己德行不足導致的。
遇到天災,不但賑災百姓,還反省不足,修身改過,有的還舉行祭典或進皇家寺廟祈福。
鳳絕是不是也是這種思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前人都這麼做,所以他必須也做出這般姿態。
三月二十,鳳絕下令率領皇后、塵王以及長公主等皇室衆人前往廣甫寺齋戒沐浴祈禱上蒼祖先。
世家大族也紛紛做足姿態,一時之間京都內有名望的權貴全都跟着去了廣甫寺祈福,包括寧國公府。
廣甫寺乃是鳳絕之父鳳鳴出家之境淨地,打着爲先帝順靈帝祈福的名義,法號慧空。
辰時一到,祭天祈福儀式開始。
在儀仗隊伍中,禁軍士兵手持戲竹、金鑼等器物,神情肅穆,步履穩健。然後禮部安排的內廷人員依次登場,他們高舉旌旗、宮扇和傘蓋,冠蓋雲集,五彩斑斕。在衆多侍衛的簇擁下,鳳絕儀態雍容地緩緩前行。
祭祀祈福隊伍中,隨行的官員身穿朝服,對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禮。隨後,皇帝雙手朝上,微微擡起,示意大臣平身。鳳絕往前走上數步,雙手舉過雙肩,向上天祈福: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辰時三刻,祈年殿前,樂舞悠揚,祭天樂舞開始。在清亮優雅的歌聲中,表演文德舞、武功舞的宮廷舞者面向祈年殿翩然起舞。紅衣黑袍錯落有致,動靜張弛,剛柔相濟。
舞的間隙,鳳絕三次登上祭壇,恭恭敬敬的高舉起祭酒,向上天鞠躬致意,表達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祈願。
祭典歷時兩個時辰,除了武將外幾乎所有官員都累得不輕。鳳絕揮揮手,帶着皇后去了東正殿休息,開始齋戒祈福。然後讓大家都去休息,等到子時還有敬香的活動,現在還是好好休息的好。
子時香是大盛特有的活動,傳說只有子時進香向上天祈福才最有效。鳳絕是來爲災民祈福的,子時香的活動肯定不會錯過。
各家權貴紛紛跟着沙彌前往自己休息的院落,這個關頭可沒人敢鬧事,那不是找事,是找死。
寧千雪和林若兮並肩前行,慢慢踱步跟着小沙彌走向西偏殿紫砂苑。
由於來的人太多,做不到一家一個院落。比如說,林若兮和寧千雪被分在了一起住在紫砂苑的左手邊的院子。
本來右手邊的院子是分給楚王府的女眷,也不知道是不是鳳絕的安排,反正寧千雪心裡有些膈應。
幸好有楊又薇在,央了她的小哥哥,和她的小嫂嫂一起和楚王妃換了下,和寧千雪林若兮住到了一起。
“怎麼樣,千雪你感謝我吧?”楊又薇得意洋洋的看着兩個好友,有些興奮。
林若兮拍了她一記,“你收斂些,這個時候還嬉笑,找事不成?”
若是讓外人瞧見了楊又薇又鬧又笑的,指不定惹出什麼事來呢。
畢竟,現在龍輕澤和沈薔薇的處境也不像外人眼中那麼好,若是此刻楊又薇被揪住了錯處,鳳絕肯定會放大錯誤以此來打壓一下龍輕澤。
雖說兩人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但鳳絕和龍輕澤永遠不會成爲朋友。
龍輕澤給鳳絕的威脅太大了,作爲一個帝王,絕對不喜歡一個臣子的權勢壓過他的。
楊又薇垮下臉來,鬱悶的扒拉着桌子上的鮮果。
唉,先是不能出門,現在是出門也不能玩,這日子過得太憋屈了。
雖說沈薔薇知道楊又薇的至交好友有兩個,而且關係最好的是林若兮,但是林若兮和寧千雪比起來太低調平凡了些。
不引人。不注目,真真正正的不顯山不漏水,所以沈薔薇也沒有怎麼注意到林若兮。
現在聽到林若兮對楊又薇的提點,不由得微微側目看了眼五官並不出衆,氣質嫺雅沉靜的女子。
林若兮察覺到沈薔薇的視線,扭頭微微一笑,然後便地下了頭和寧千雪小聲說話。
那一笑,淺淺的梨渦浮在芙蓉面上,一瞬間明媚了那張並不出衆的容顏。
沈薔薇暗暗驚豔,好一個林若兮。林若兮屬於那種越看越耐看的女子。
而且沈薔薇察覺的到林若兮十分的敏感,自己只是微微晃了一眼,竟被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瞬間察覺,這讓沈薔薇十分吃驚。
“聽祖父說,秀王已經控制住了災情,安撫住了民心並沒有出現暴亂。”寧千雪見林若兮眼下淡淡的青黛,忍不住開口說道。
林若兮感激一笑,“控制住了災情便好,困苦總會過去的。”
這些天,她十分的擔心。暴雨這麼大,洪災最嚴重的地方淹死了那麼多人,每次雨勢加大,林若兮都十分擔心鳳回會不會出意外。
糧食晚鳳回兩天出發,林若兮又擔心災民會不會鬧事出現暴亂。總之,就是各種擔心,也就很難入睡了。
而她緊緊是一個京兆府尹的妹妹,家裡沒什麼權勢,根本得不到災區的最新消息,這讓她更加心焦了。
短短半個多月,竟是瘦了一大圈,看起來比寧千雪還瘦弱。
楊又薇聞言挑了挑眉,看了看四周除了她們四個根本沒人,才小聲說道:“沒想到秀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樣子,還挺厲害的啊。”
語氣裡難掩驚訝與稱讚。
不過,寧千雪有些無奈的想到,秀王現在本就是一品親王,雖無實權,但有這身份在,有的是世家小姐願意嫁給他。
更何況這份差事辦好了,秀王在民間的聲望也會上升到一個高度,那個時候,若兮想要嫁給他,怕是更難了。
面對寧千雪不加掩飾的關懷,林若兮泰然自若,不受分毫干擾,“千雪,我很好,現在這樣就很好。”
寧千雪有些怒其不爭,不過也知道就算她爭也沒什麼希望。
兩人在打啞謎,沈薔薇聽得出來,但是她並不是那種八卦之人,只是靜靜的在一旁聽着,並不插話。
楊又薇忍不住說道:“你現在怎麼好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若兮,你這樣真的好嗎?就現在這樣你連關心他的立場都沒有,你就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