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這個位置不好坐
楊一民坐下，說道：“黃校長，這麼晚了，你還一個人來河邊？”
“兄弟，這不是爲你嗎，晚上和凡校長吃飯，他在桌上說你要到石門中學任校長，當時不好打電話，現在他們去按摩了，我出來和你聊聊。”
“黃校，你是這方面的高手，幫我分析分析。”楊一民真想知道，這裡面是不是真有什麼內幕。
黃健沉吟了一會，喝了一口茶，點燃一支菸，吐完菸圈，說道：“一民，不，應該叫楊校長了，你的這個任職的確是有來歷的，風險很大，當然，也算是一個機會？”
“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一民，本來幹部任職是在上學期期末，但暑假期間縣紀委接到一封舉報石門中學校長公款吃喝的舉報信，縣紀委轉到教育局，一查，確有其事，不得已啊，只得換，但找了幾個其它學校的副職，打算讓他們去接任，但都通過各種關係，表達了不去的意思。”
黃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楊一民不明白了，爲啥不去啊，按黃健以前說的話，正職和副職差異可就大了，說穿了，正職的利益大得多，而副職的利益，得看正職的心情。
楊一民沒說話，黃健這人喜歡故弄玄虛，他不吃這一套，黃健見楊一民不說話，也只得繼續下去，“一民，你知道爲啥這些人不去嗎？”
楊一民搖搖頭。
“因爲那個舉報的人是石門中學的現任副校長任成發，五十多歲了，副職幹了十多年，想在最後這一屆轉正，卻仍然沒希望，一氣之下，就把正職告了，給自己爭取一個機會，這人以前就是那種人，很多校長在他手上吃過苦頭，大家惹不起躲得起啊。”
楊一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流出的是冷汗，“那爲啥局裡不把他弄成正職啊？”
“這就有歷史了，以前李局長是任成發的手下，任成發一直壓着他，本來能直接在石門中學成爲校長的，被任成發反對不得不到城區附近一所學校任副職，過了這十來年，李局長終於當了局長，任成發已五十多，處於可任職也可不任職的階段，他能讓任成發滿意嗎，而且，要是任成發當了校長，這局裡的很多不能泄露的秘密不就相當於公開了嗎？我給你說，局黨委委員沒一個贊成他當校長。”
“那爲啥選我去呢？”
“這個，有些我不好說，但有一點，在上期期末全縣的選拔中，你本來應該是第一的，後來將分降了下來，但仍然是第三，現在前十名基本上都安排了職務，在一中，你資歷不夠，在其他學校，領導又不願意，這些事，你應該懂，很多人想任職，這得競爭的，你啥都不管，不會來事，誰能想起你，你這次的任命，也是有人在與李局長閒聊的時候提起，所以被提到黨委會上，結果大家都覺得你去合適。”
“我去爲什麼合適？”
“你沒有關係沒有根基，就算鬥不過任成發，大家也省心，而且幹部選拔的事遲早會有人說閒話的，所以都同意了啊。”
“你知道是誰推薦了我嗎？”
“具體情況不明，據說是一個經常在局長附近的人，在一次檢查途中聊天聊起你的。”
楊一民在頭腦中搜了一轉，自己和教育局裡的人沒有交情啊，最多，與招生辦公室的人多接觸了一些，其他沒誰啊，對了，還有一個人，可能是他吧，蔣元華，在教育局電教站，負責攝像，隨時跟着在局長身後，經常在一起，自然能說上話。
蔣元華家的一侄兒，在平川縣中學讀高三，物理成績差，今天三月份通過招辦一熟人悄悄找到楊一民，請他幫輔導輔導，每週一次，楊一民兩個月時間的輔導，讓其物理成績快速提高，高考時總成績超一本線十多分，他們分析，這十多分全部來自物理成績的提高。
輔導結束的時候，學生家長送來一仟元輔導費，楊一民硬是沒要，高考成績出來後，又拿了兩仟元錢登門來感謝，也被楊一民拒絕了，後來還是招辦的那位出面，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所以能提起自己的，應該只有這人。
“黃校，我的前途如此兇險，你能給我點提示不？”楊一民被趕上架已成定局，他倒真心求教。
“一民，當一把手和當副職不一樣，我也沒多少啥經驗，但你一定要處理好和上面的關係，上面得有人幫你，另外任成發的問題你得小心，一定要處理好，要不然，可能沒有幾個月，你就得回來了。”
楊一民知道這不是危言聳聽，但真的回來了，那日子可就不好受了。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大顆大顆的雨滴打在身上，楊一民和黃健快步跑到路邊打了出租，楊一民將黃健送在家後自己回到了出租屋。
雨越下越大，楊一民坐在牀邊，自己的人生在今天居然這樣特別地發生了突變，他拿出手機，看了自己的未接電話，有一中的幾個中層，還有招辦的那位熟人，其他人沒有了，看來這消息還僅侷限於此，而且自己因爲和局裡的人很多都不認識，他們也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
他翻到了電教站蔣元華的V網小號，撥號過去，對方當然知道是他，楊一民趕緊說道：“蔣哥，謝謝了。”
“楊校，祝賀了，這事說不清是好是壞，但總是一個機會吧，你還年輕，多一些經歷也是好事，過段時間有空了，我給你祝賀。”
“蔣哥，我真心謝謝你，過段時間我回來請你，以後還得請你在李局面前多美言幾句。”楊一民突然不知道說啥，這些話，是中國電影裡經常出現的。
“兄弟，放心，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相互幫助是應該的嘛。”
電話響了兩聲，表示又有電話打進來，楊一民趕緊說道：“蔣哥，我接個電話，以後再聊。”
看了看電話，是徐曼麗的，楊一民不想接，但卻不忍，一年多的感情，這樣完了心裡總是不甘。
接通電話，楊一民沒有說話，對方也是沉默了一會，說道：“一民，對不起，我早想給你說的，看你忙，就沒說，我今晚見了他父母，我們計劃很快就結婚。”
楊一民沉默，閉上眼，心中一陣陣痛，徐曼麗見楊一民很久沒說話，也沒掛電話，心情或許有點激動，“一民，我不想自己活得太累，我跟你，真的感覺太累了，沒有自己的房子，穿衣服不敢買牌子貨，吃飯也得精打細算，腦子裡天天想的就是如何還債，我真的不願這樣，一民，對不起。”
楊一民嘆了口氣，“別說這些沒意義的話了，完了就完了，找這麼多理由幹啥。”掛了電話，他不能原諒。
他卻想起了李豔，如果想和李豔在一起，肯定能實現，但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可能不會超過徐曼麗，因爲李豔的生活條件不是自己能滿足的，當對老師的崇拜光環消失後，換來的可能是大家更深的痛苦，楊一民覺得，現在是斬斷一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