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給他一個微笑,旋即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她不得不和他道別,因爲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她好好的計劃就要被打亂。
來到梳妝檯前,她從手袋裡拿出一個老舊的手機,那種只有播出功能的電話,藍屏盈盈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讓她如同鬼魅那般妖異。
她把變聲器放在喉頭,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被接起,那方傳來男人急躁的嗓音:“A先生你怎麼現在才聯繫我,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瘋了!”
變聲器讓尹沫沫的聲音變得深沉,似男似女的聲音,在這老宅裡更顯詭異,“別擔心,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你今生無憂。”
電話那頭的人突然沉默了,許久,才擠出低低的音色,哀求道:“我不能再打她了,再打她會死的。”
尹沫沫輕笑着道:“你不做也可以,那就別想在我這裡得到什麼。”
雷子轉頭看向手裡的人兒,眼裡流出潺潺的淚水,這是他的報應。
是的,與尹沫沫通話的男人,正是雷子。
他狼狽不堪的樣子,根本無法與往日的颯爽英姿相比。
兩年前他和尹萱依雙雙被蕭斐然仍進了金三角,沒有護照沒有身份的他們連採摘罌粟的農民都不如,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漸漸消磨了他們對愛,對其他所有的慾望。
可他並不安於現狀,屢屢想要反抗,卻被人打斷了一隻手。
自此之後他越加暴躁,對於尹萱依也只有打罵,他們甚至一個月都做不上一次。
從暴躁到絕望,他又發現尹萱依在外勾搭男人,做着低賤的勾當,但能勉強讓兩人餬口。
他越來越恨尹萱依,打罵就更多。
有一次,她在牀上整整躺了三天,卻也是在受他折磨的情況下醒來。
因爲餓得實在受不了了,他甚至沒有自給自足的能力,他竟然落魄到需要靠一個女人,才能苟活。
於是,他想到了死。
可就在此時,他遇上了A先生。
他跑到離他們聚居地最遠的河,跳河自殺,因爲他就連死也想脫離這個地方。卻被人撈了起來,那個人說的是中文,並且給他一個電話,說是他受到了上帝的眷顧。
將信將疑地把電話帶回了他和尹萱依僅有十平方的竹屋裡,他開始等待所謂的眷顧。
直到他快要放棄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
電話那頭的人說他是A先生,問他具體的位置。
雷子說不上來,A先生就說了句‘等等’,他果真等了等,突的就聽到外面躁動起來,是直升飛機的聲音!
這聲音是他最熟悉不過的。
他終於看到了希望,抱着電話連忙爬到了外面。
巨大的直升飛機降落,地面上的軍隊都端起了槍,他就像是瘋了一樣,向直升飛機拼命的揮手,就像是看到了上帝現世。
“是我!我在這兒。”他永遠都忘不了當時的情景,永遠都忘不了當時心臟就快跳出胸腔的感覺。
可直升飛機上沒有人下來,只有人用緬甸語道:“尹小姐只是來接一個人,大家不用驚慌。”
當然,這句話雷子聽不懂。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A先生就是尹沫沫,尹沫沫就是尹小姐。
果然,軍隊們又偃旗息鼓,雷子知道他一定是遇上了貴人,於是獨自一人上了飛機,可一上飛機,那個人就用中文問,“你不帶上你的女朋友嗎?”
當年蕭斐然和尹萱依抱在一塊兒,全是他們促成!
A先生帶着帽子和墨鏡,且坐在副駕駛座,所以雷子根本無法得見他的真容。
卻又好奇,他怎麼知道自己有女朋友。
可一想到尹萱依,想到她不知道和都少男人睡過,那裡可能會發出的惡臭,他忍不住一陣的噁心。
“不麻煩您了。”
“不不,我要你帶上她。”他說,“否則就從這裡下去。”
對於他的要求,雷子備感詫異,不過一想到又要重回那個比地獄可怕萬分的地方,他就頂住了噁心,終於在一個帳篷裡找到了尹萱依,當時,她正在和人交易。
他叫她。
她並沒有停下工作,頭也不回地道:“就快好了,你先回去。”
她的聲音帶着絲絲享受,同時飄出幾聲叫聲。
他眼一紅,狠狠地踹了一腳她的屁股,把她從男人的身上拎了起來,吼道:“跟我走!我們走!”
她掙扎着,叫罵道:“等他出來了,我才能收錢!沒有錢你又要餓肚子!你一餓肚子就得打我!”
終於,雷子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抱着赤身果體的尹萱依,哭道:“我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打了!”
可是……
他和尹萱依上了飛機之後,就被注射了毒品,這種毒是新型的,貨也只有A先生有。
A先生說他從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的部下都要注射這樣的毒,而他的靈感來源於天龍八部。
雷子知道,那是天山童姥獨有的生死符,如此,聽着A先生不男不女的聲音,他就更加覺得他一定練了八荒六合惟我獨尊功。
可是A先生卻把他丟棄在了蕭斐然的帝國大廈前,他驚恐得想要逃,卻被聞訊趕來的蕭斐然帶回了蕭宅。
蕭斐然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回來就好。”
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過去的一年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揮之不去的惡夢,他怎麼可以擺出如此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後蕭斐然讓他好吃好住,並說現在正是蕭氏用人的時候,讓他好好工作。
漸漸的,就當他快要忘記A先生時,他的毒發作了。
正當他難受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接到了A先生的電話,並指引着他去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再一次注射了毒品。
因爲太過難受,他根本不記得去的路,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仍是在蕭斐然的帝國大廈前。
只不過當時是深夜且下着大雨,沒有人會發現他。
雷子翻身看着黑壓壓的天空,任由雨水灌入眼耳鼻中,憶起昨日之事,他只覺是個惡夢,那種痛苦他不想再經歷。
這一定是他的報應,誰讓他一己之私害了尹沫沫。
而當他想把這事告訴蕭斐然時,他卻再一次接到了A先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