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裡沒有酒店,沒有賓館,沒有招待所,什麼什麼都沒有。林成功趁夜敲開一戶人家的門,這戶人家的房子很大,還是前後房的那種,男主人開門看到林成功愣住了,因爲他不認識林成功。
林成功把一萬塊錢砸在他的臉上,而且只說了一句話。
“我要租你家的房子。”
當天晚上,林成功就住進了這戶人家,正好前房也就是門房是空着的,長年沒有人住,男主人看到這麼多錢,樂壞了,還免費給林成功搬了一套新被褥。
就這樣,林成功在砬子鋪住下了,而且一住就是兩個月。這兩個月裡,林成功什麼都沒做,他這樣優雅的男人,居然每天連臉都懶得洗了,衣服也不願意換,見天地躺在租房的牀上呆。實在悶了,他會在附近散散步,不過不會久,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在租房裡的時間平均過二十小時。
林成功的飯量也銳減,一天只吃一頓飯,一頓只吃一小碗,不知道爲什麼,他也感覺不到餓。砬子鋪的民風很淳樸,人與人之間都很和善的,雖然房東看出林成功是個奇怪的人,但並不以爲忤,家裡做好菜,還經常喊林成功去吃。
就這樣渡過兩個月後,林成功居然漸漸習慣了小鎮平靜的生活,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只是這段日子,他不打理自己,頭又長又亂,臉也黑乎乎,衣服皺的像手紙,鬍子都長出一大把,如果有熟人見到他,肯定不會相信這個髒漢子會是曾經那個笑談風月、意氣風的林家大少。
房東是對夫婦,帶着一個小孩子。林成功經常哄小孩子玩,還和房東先生下下象棋,喝喝茶,日子貌似越來越悠閒。林成功甚至有些依賴了,早知道這裡這麼舒服。早就來了,那個大少沒什麼好當的。
同時,這兩個月裡,北河市裡差點翻了天。先是唐甜,最早現林成功竟然失蹤了,她立刻帶着葉雪三跑去擎天,面見衛慕容。當她知道林成功已經被趕出北河。現在下落不明後,她沒有哭也沒在鬧,表示出人的冷靜,默默地回到學校,繼續自己在學校裡的工作。唐甜知道,自己根本找不到林成功,也沒有那個能力。與其去做無用的事。不如儘自己最大的心力,把學校地工作做好;這所學校是林成功的心血與夢想,她希望有一天如果林成功回來,她能交上一份最好的答卷。
葉雪三從擎天回來後,把林成功失蹤的消息告訴了妹妹,葉雨七差點急瘋了心,和哥哥兩個人當天就滿世界開始尋找林成功的蹤跡,每天早出晚歸。他們誓要把林大少找回來。小愛不是傻瓜。當她一連十天都沒有看到林成功地身影,當然不會再相信唐甜的謊話。這個女孩子居然找到韓銳,告訴韓銳說林成功可能失蹤。韓銳其實也早就覺得不對勁。林成功就算有什麼事,也沒道理這麼久都沒消息,聽到岑小愛的話,他不再猶豫,馬上帶着岑小愛來到市公安局。
韓銳本可以在報紙上尋人啓事,但是他沒有那麼做,他不能把林成功失蹤的消息攪得滿城風雨,否則的話,林成功可能就真的回不來了,他選擇了去找孫燾。孫燾對韓銳不是很熟悉,但他認識岑小愛,聽說林成功沒影了,他的臉上橫肉閃現,立刻打電話告知北河各地地派出所,要他們暗中注意林成功的去向,一但現,馬上通知自己。
這其中。動作最大地要屬衛慕容。她悄悄派出了自己地秘書小琳。因爲這時她最信地人就是小琳。小琳以出差地名義去往北京。在北京請了三十多個私家偵探。把他們帶回北河。秘密會見衛慕容。衛慕容向他們開出五百萬賞額。不管是誰。只要找到林成功。就能馬上得到五百萬現金。於是。這三十多個私家偵探好像獵犬一樣。呈放射狀拉網先搜遍整個北河市區。後來又向外地鄉鎮幅射。
表面上。每個人都還是每個人。他們白天上班。晚上睡覺。可是在人所不知地世界裡卻暗潮洶涌。無數人達成同盟。他們地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找到曾經林家地大少爺林成功地下落。
兩個月後。砬子鋪……
砬子鋪只有一條街。而且很窄。遇上趕集。幾乎都走不了人。而且這條街還很髒。四處垃圾亂飛。時不時有幾輛好車通過。全鎮地人幾乎都知道。那是去合歡地。是從城裡地大公司去合歡工作地人。
一個老頭坐在街邊納涼。這時已經是十一月份了。天氣已涼。東北秋日地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暖地。老頭很享受這種感覺。他幾乎每天都會坐在這裡。看着街上地老鄉們。不時地向他們露出笑臉。
一個好像要飯地人走過來。他身上穿着亂七八糟地衣服。又髒又破。這些衣服是趕集地時候。從二手服裝販子那裡買到地。有地大有地小。穿在他身上很可笑。
“老爺子,又出來曬太陽?”
“是啊,小力,你怎麼還是天天閒着啊?”老頭笑容可掬。
“嘿嘿,不願意幹活,閒着多舒服啊!”髒兮兮的人也笑了,他的髒臉上顯示出一種很稚嫩的神情,看着就像十七八歲的高中男生。
“來吧,陪我坐坐。”老頭拍拍自己身邊的石階。
小力坐下來,挨着老頭,和他一起看街上的人。這一老一少太有共同語言了,每天什麼都不幹,偶爾遇到,就一起看街景,其實砬子鋪又有什麼景好看呢?
今天他似乎很無聊,光是看街景也看夠了,轉頭看看自己身邊的老頭,想聊聊天什麼的。
“老爺子,你年輕的時候做什麼的啊?”
“呵呵,這個可不能告訴你。”老頭的臉上泛起神秘表情。
“哦?不能講啊?嘿嘿,肯定是犯法的吧?”
“哈哈哈!”老頭大笑,也同時顯得年輕了好多,“也不算什麼犯法,反正在當時,政府不讓而已。”
“說說吧,我想聽。”小力像個孩子似的撒嬌。
“行,那就給你說說。”老頭也不願意吊他胃口,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我年輕的時候,是倒貨的,你明白嗎?什麼叫倒貨?”
“明白。”小力的笑容也變神秘,還把嘴脣抿成一條縫,“是在邊境那邊混生活吧?”
“喲,小夥子,你還挺懂的嘛!”老頭有些驚訝。
“聽說過,嘿嘿,就是聽說過。”
“聽說管什麼用啊,我年輕的時候,在邊境那邊人頭非常廣,混得可好了。那時候,一大袋土豆就能換輛舊汽車,你知道嗎?我們這邊那時候不讓開,而且是黑車,我就把車當廢鐵賣了,一家人幾個月都不愁。”老頭說起自己曾經的事,非常地得意,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厲害,厲害。”小力豎起大拇指。
“那時候,很多人都在邊境討生活,是當時我們中國在那時活得最好的人了,別人捱餓,我們都不會餓到。就是政府不讓,管得嚴,抓到就坐牢,我們都非常小心,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坐牢一家人就完了。”
“那老爺子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挺機靈的。”
“哈哈,談不上機靈,反正就是經驗多,知道怎麼躲開軍警,怎麼和外國人聯繫。我這不算什麼,有人搞得好的,現在都成大老闆了,有大公司,天天開車住洋房,唉,我算沒那命嘍!”老頭突然又嘆起氣來,怨自己沒有財命。
“是嗎?他們……真那麼厲害?”他低下頭,似乎是自言自語。
“當然了,我沒騙你的,年輕人,我們那些倒貨人裡出了不少有錢人。哎,我告訴你個秘密。”老頭已經老了,年輕時的經歷自然成爲他的談資,也成爲他的驕傲。
“什麼秘密?”
“當時倒貨的時候,有個小兄弟姓林,現在就在城裡是大老闆呢!我聽說,他家裡全是洋房,吃飯用金勺子,一百多個老媽子侍候他,但是想當年,他也和我一起喝過土酒。”
“姓林啊……呵呵!”
“哎,你怎麼不相信?你太年輕,什麼都不懂。”老頭誤會了他的反應,以爲他在暗喻自己吹牛皮,老頭有點生氣了。
“你說……你和姓林的大老闆喝過酒?哎哎,他是什麼樣的人啊?”小力突然來了精神,非常好奇地問。
“小林子腦瓜夠衝,特別聰明個小夥子,還有老衛罩着他,活幹得不錯,哪次都賺不少。”
“他,他……是不是特別愛錢?”
“嗨,錢這玩意誰不愛?我記得有一次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倒騰了一批純綿內衣,就是上海廠產的那種,賣給老毛子,換了整整三大車的洋酒。他高興壞了,就請我們喝那種洋酒,叫什麼什麼加,辣嗓子啊。那次也叫老衛了,但是老衛孩子病了,才半歲,所以沒去。”
“是嗎?老衛有孩子去不了,那他就沒有孩子嗎?”
“沒有!”老頭搖了搖頭,從身上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連過濾嘴都沒有,叼一支點上長長地吸了一口,“小林子當時剛結婚,哪有什麼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