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招狗喜歡,但現在那條阿富汗犬很明顯不喜歡她。柳意濃千辛萬苦的把柳弟弟按坐在沙發上好讓她看一看,阿富汗犬趁他轉身去倒茶時悄悄溜過來,聰明至極的去頂柳弟弟,把他從沙發上頂得站起來,一犬領着一人跑掉了。
“沒有茶,你喝啤酒還是牛奶?”啤酒是他的飲料,牛奶是柳弟弟和狗的,“對了,我記得之前還有人留下兩罐女士酒。”柳意濃走過來,對着空蕩蕩只餘一人的客廳發呆。
他跟秦青互相看。
秦青只是被那條狗的聰明勁給震住了,一時來不及阻止,她指了下另一條走廊,看起來應該是通向臥室的。
柳意濃氣勢洶洶的過去,轉眼間又出來,從另一邊繞過去,跟着秦青聽到了他上樓的聲音。兩分鐘後,他把那一人一狗都從樓上趕下來了。
“大漢帶着他從廚房後面跑樓上了!”柳意濃怒極罵道。
秦青實在忍不住誇獎道:“你家的狗真是太聰明瞭!”知道剛纔是在臥室被逮住,這次就躲到樓上去。
她想摸一摸那隻聰明又漂亮的大狗,可惜她剛站起來想走過去,狗就發出哭聲,趴在地板上快速往後縮。
柳意濃古怪的看着秦青,“看來它真的很怕你……是不是你身上有什麼東西?法器?”
秦青猜測可能是她的氣場太陰森了,狗感覺到了。
但奇怪的不是狗,而是正騎在沙發背上像條調皮小狗的柳弟弟。
從進來後,她就一直在看他。
柳弟弟身上什麼也沒有,乾乾淨淨,相比之下柳意濃身上還有一些不好的陰晦之氣呢。所以,她要怎麼跟柳意濃說呢?
秦青慢慢聚起氣,她不知道柳弟弟爲什麼要裝狗嚇自己家人,但他畢竟是個小孩子,她怕傷到他,所以只將氣聚成很細很小的一束,輕輕的刺向他。
柳意凡打了個寒戰,條件反射的直起背四處張望,這一刻他看起來就不像狗了。
其實剛進來時她就懷疑了。因爲那條阿富汗犬跑掉的時候,柳弟弟對柳意濃吐了口口水。這絕不是狗的反應,狗不會吐口水。
秦青這次把氣散成一層薄薄的霧氣,慢慢籠罩住柳弟弟。
柳意濃就坐在柳弟弟身邊,馬上感覺到一股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冷意越過他,將柳弟弟包圍。他看到柳弟弟的胳膊上雞皮疙瘩冒了一片,忍不住上手搓了幾下,擔心的對秦青說:“別讓他太難受。”
秦青看了他一眼,低頭給他發了條短信。
柳意濃聽到手機響打開,只一眼就放下了抱住柳弟弟的手,然後看了柳弟弟一眼,那眼神像極了準備請孩子吃竹筍炒肉的家長。
秦青繼續把陰氣壓過去,柳意凡已經開始渾身發抖了。她想讓柳意凡自己坦白承認,這樣柳意濃也不會生氣,只要他忍不住說話就可以。
但柳意凡還是很能撐的,他開始往柳意濃的西裝外套裡鑽,那顆毛絨絨的腦袋就像只小奶狗,柳意濃剛纔已經腦補出花樣打弟弟十八式了,被柳弟弟往懷裡一鑽,滿腔殺意煙消雲散,摟住他嘆氣道:“不怕啊不怕,這是哥請來的仙……女,專門給你驅邪的。”
被蓋上個“仙女”戳的秦青臉都紅了,這不跟仙姑神婆成一套了嗎?太鄉土了!要不是年紀不對,她猜剛纔柳意濃想說的就是“仙姑”。
柳弟弟趴在他哥懷裡,聞言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眼秦青。這也是人的眼神。
也是柳意濃關心則亂,他要是能冷靜點,早就發現柳弟弟身上的破綻了。
但秦青料錯了柳弟弟的堅強意志,他都抖了十分鐘了,硬是能扛住不說人話。
秦青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把柳意濃叫到一邊商量。
“我看這樣不行,他是打定主意要裝下去的。你瞭解你弟弟,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她說。
柳意濃皺眉說:“他出了這件事後,我已經去跟物業找過他們打的狗了,都死了埋了。要是還活着,我早贖回來了,估計那時他早就不裝了。”說着說着,他咬牙切齒獰笑,“等這小子不裝狗了,看我怎麼收拾他!”
秦青還真挺好奇柳意濃打算怎麼收拾柳弟弟,不過養弟弟的樂趣估計就在這裡?不是一家人,估計也不敢這麼瞎折騰。
她想了想說:“還有個辦法,我再試試。等會兒你弟要是哭了,你能不能狠下心?”
剛纔還說要收拾弟弟,現在一聽,柳意濃又猶豫了,小心翼翼的問她:“不會是打他吧?”
秦青搖頭:“不打。”
柳意濃:“哦。”還是不放心,“那你想怎麼着他?”
我怎麼着他了,你也要怎麼着我是嗎?
秦青心道我算明白爲什麼你弟弟這麼能胡鬧了。
秦青輕描淡寫的說:“我就嚇嚇他。一會兒記得配合我。”
柳意濃一聽只是嚇一嚇,答應了:“行,到時一定配合你!”
柳意凡見哥哥和那個女的一走,立刻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去抱住家裡的大狗,狗身上好暖和!
要是他能早點把小狗帶回家就好了……拼着讓哥哥罵一頓,也比現在小哥被毒死了強……他聽那些毒狗的保安說,小狗嘴刁,不吃塞了藥的饅頭、火腿腸,非要吃肉,他們最後是拿肉湯沾了饅頭包住藥把它給毒死的。
那幾天他打遊戲沒去喂小狗……如果他去了,小狗就不會餓得去吃那塊毒饅頭了……
其實他一開始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跟哥哥說話,後來聽保姆阿姨說野狗毒死更好,人都不要它們了,活着也是費糧食,早該這麼做了,還說在她的家鄉,狗都不用喂,除了別人家裡養的家狗,外面的野狗都隨便抓,打死吃肉,也就是在城裡,狗活得比人精貴。
他就特別難過,偷偷假裝狗想嚇一嚇保姆。結果保姆阿姨跟哥哥告狀了,他就想也順便嚇一嚇哥哥,可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慢慢的,每一天他都想要跟哥哥坦白,但就是不敢,最後只能一天天往後拖。
哥哥和那個女的回來了,柳意凡立刻吐出舌頭假裝狗狗。
秦青聽到柳意濃暗罵:“臭小子!你凍得發抖還熱的吐舌頭?把你哥當傻子哄呢!”不過,他還真的被哄了一個多月。想到這裡,柳意濃更想好好教訓弟弟了。
秦青繞着柳意凡轉了兩圈,又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指着不遠處的花園說:“那條野狗是在那邊被毒死的吧?”
柳意凡猛得擡頭,那就是他喂小狗的地方!這個女人是怎麼知道的?是哥哥告訴他的?不對,這個哥哥也不知道啊。
柳意濃答應了要配合,而且他也看到了弟弟震驚的神色,配合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您看出來了?”
秦青高深莫測的點頭,又繞着柳弟弟走了兩圈,然後往後面走。
柳意濃趕緊跟上說:“後面也是花園,不過已經有幾個月沒打理了。”他奇怪秦青幹嘛去後面,結果看到她彷彿知道這裡怎麼走一樣,她走到後花園的一個小廂房前。
“這裡放的是掃帚和一些雜物。”柳意濃說。
秦青拉了一下門,鎖着的。
柳意濃說:“鎖着。您想看我就去拿鑰匙?”
秦青點頭,他就跑回屋去拿鑰匙,出來進去都看到柳弟弟伸長脖子好奇的目光。
臭小子!不裝狗了?
小房子裡沒多少雜物,最大的一件是一個大狗屋。
柳意濃說:“這是我們家那條狗的,後來讓我給放到這裡來了。”
這個狗屋大的足夠一個成年男人進去躺下來,怪不得能裝得下柳弟弟。
但秦青找的不是這個,而是最裡面角落裡被藏在紙箱裡的一個盤子、一隻碗和一袋犬用藥品。
“這是……”柳意濃過去,“這不是我們家狗用的。”他反應過來,“這是凡凡給那條小狗準備的?”看來他當時是想將那條小狗偷偷養在這裡,但沒來得及,狗就死了,他就開始裝狗了。
“唉……”柳意濃嘆了口氣,“我們家孩子就是心軟……”
秦青心道,有您這麼慣孩子的家長也是少見。
拿着這些東西回去擺在茶几上,柳意凡僵硬了。他忍不住一個勁的偷看秦青,這是她找出來的?
從剛纔到現在,他已經越來越相信這個哥哥請回來的人是真的……
秦青仰頭看了看外面的太陽,說:“現在時辰正好,那條狗的魂就在這附近,叫出來把它的三魂七魄都燒成灰,你弟弟就能恢復過來了。”
柳意濃馬上配合道:“現在就做吧!黃紙、狗血家裡都有!”
什麼黃紙狗血?秦青古怪的看着演戲上癮的柳意濃,他還說:“我這就去擺香案!還有香!我爸還有一柄寶劍!開過鋒的!”
你弟這演戲癖是跟你學的吧?
秦青看柳意濃真的跑去在院子裡太陽最好的地方支了張桌子,而且他們家竟然真的有手腕粗的香!他還找出來一個青花瓷甕,把裡面的畫全抱出來隨便往地上一扔,倒了一袋米進去,再把香插-進去。
旁邊的柳弟弟已經顧不上再裝了,他站在客廳裡,看着自己大哥把香案擺好,還有硃砂和所謂的狗血。
秦青不想知道這東西都哪兒來的。
既然戲臺都搭好了,她也該唱下去。她走到香案前,將氣籠罩住柳弟弟,然後喝了一聲:“收!”
柳意凡只覺得渾身冰冷,終於忍不住大喊道:“不要!!”
柳意濃“驚訝”的看他,“驚喜”的對秦青大喊,“道姑!有效果了!您加把勁啊!”
又給我換一個名!
秦青就當沒聽到,繼續用氣包圍柳弟弟。
柳意凡撲到柳意濃身上,竹桶倒豆子般:“大哥!我是騙你的!我沒被小狗附身!是假的!我就是想嚇嚇你!”
柳意濃就當沒聽到,抓住他繼續對秦青說:“仙姑,您繼續。”
“不要啊!”柳弟弟大哭起來,“不要!不要讓它魂飛魄散!它本來就很可憐了!都是我害了它!我早該把它撿回來!我不該不去餵它!嗚哇哇哇!”
柳意濃抱住弟弟,又心疼又心酸又生氣又憤怒。
秦青也不“做法”了,走過來對抱着柳意濃大腿哭得起勁的柳弟弟說,“放心,不會傷害它的。你要是不害怕,我就告訴你它現在在哪裡好不好?”
柳意濃一怔,柳意凡呆了,掛滿鼻涕眼淚的臉擡起來。
“我不怕。”他說。
秦青指着他腿邊說,“在這裡呢。這麼高,耳朵像蝴蝶犬,黃白毛,尾巴尖上有長毛,肚子上有一塊白。對不對?”
“對!對!”柳意凡笑了,噴出一個大鼻涕泡,對着秦青指的地方仔細看,高興得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柳意濃僵硬的站着,半天才問秦青:“……還真有啊?”
秦青後知後覺的看到他發白的臉:“……你怕鬼是不是?”所以,那些香啊硃砂啊狗血啊,都是他準備的?
柳意濃悄悄往後退了一步,還抓住柳弟弟一起往後縮。
在弟弟身上就不怕,不在弟弟身上就害怕?
柳意凡很高興,說他之前就夢到了小狗,所以他覺得小狗死不瞑目,纔想裝狗替小狗出氣,也是懲罰自己。
柳意濃抓住柳弟弟打屁-股:“是懲罰你還是懲罰我?!你哥我這幾個月都沒睡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然後悄悄跟秦青說,能不能把那條小狗的魂給超度了。
秦青說:“它滿足後自己會走的。”讓他放心,這種小狗不會傷人的。
事情圓滿解決,柳意濃非常感激秦青,對秦青讓他保密的事也答應了,保證不會告訴別人。至於謝金,秦青讓他捐了,她就不收了,反正基本什麼也沒幹不是嗎。
柳意濃再三勸不下,收起□□說:“像您這樣的纔是真的。”他送秦青回學校,途中電話響了,是馬文才。
自家的事解決了,柳意濃也有心情關心朋友了,接通後剛聽了半句就喊起來:“你們說什麼?馬文才失戀自殺?!”
聽到認識的名字,秦青條件反射的扭頭。
柳意濃哭笑不得:“別開玩笑……不是玩笑?那行,那行,我立刻過去。”他掛了電話,秦青說:“我自己回去吧?”
“不着急,不用急。”柳意濃髮動汽車,“我瞭解老馬,他那個人……肯定不會自殺。肯定是他們弄錯了,人沒事,就在家裡呢。這是他們那裡的物業打給他朋友的,估計是物業也不想擔責任。我一會兒去看看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