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像上了潤滑油的機器,順利得不可思議!
許漢文找到了“燕莊”這個地名。但全國的燕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似乎每個地方都曾有個叫燕莊的村莊,再加上同音不同字的,又是好多。
秦青卻從以前的報紙微博上翻出了喬野最後買的一張飛機票是飛往遼河的。感謝機票是實名制,感謝當時喬野失蹤的事暴發出來後,微博上有人追着直播警察進度,但也到這裡戛然而止。
遼河有十七萬平方千米,人口一億一千萬,十九個地級市,一百四十七個縣級市,幅員遼闊,人口衆多。而且,查不到燕莊。
“可能只是一個小村子,所以地圖上查不到。”孫明明查了幾天,眼都花了還是沒結果。
“也可能不是這個名字,同音字,閆、閻、雁、堰……”秦青說。
“也可能不是莊,集、村、屯都有可能。只是當地人這麼叫,地圖上不是這個名字。”許漢文嘆氣,線索就斷在這裡了。
買一張去遼河的機票只需要六百多塊錢,到了那裡以後往哪裡去,纔是問題。
孫明明只得說先查到這裡,大家累了這麼多天,也該休息一下,不如一起去吃飯?火鍋還是烤肉?大冬天的,這兩樣最受歡迎。
學校附近食鋪飯店比比皆是,學生錢最好賺,平價的、奢侈的、小清新的都有。巴拿馬烤肉就是一家親切平價的烤肉店,它開在小街道里,招牌比門臉還大,至於巴拿馬和烤肉有什麼關係,大家都把它當成巴西烤肉的堂兄弟來看。
店裡裝飾簡單,最大的是食品櫃,店裡四面牆都是冷凍食品櫃,裡面雞鴨豬牛羊魚樣樣都有,連皮帶骨,心肝腎鞭,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店裡不敢擺出來賣的。在夏天甚至還有蜈蚣和蟬,老闆說是自家田裡收的,不是熟客還不肯拿出來,是店中的珍餚,頗有名氣。
但老闆最多的生意還是來自學生。秦青等四人一進去,店小妹就喊:“四人!”然後麻利的把他們給領到位子上,一轉身就送來茶和水杯,道:“一位七十五!要喝什麼?有啤酒有飲料,店裡的豆漿免費!”
許漢文拿錢包付賬,客氣的問姑娘們都喝點什麼?
“豆漿就好。”秦青和孫明明都要喝豆漿,柯非反問許漢文要不要喝酒,她陪他喝!但看她神色,酒端上來還不定誰陪誰喝。
許漢文卻是個不沾菸酒的好男人,搖頭道:“我不喝酒的,你要喝就讓他們給你上。”
柯非猶豫片刻就對小妹說:“上兩瓶吧。”再轉頭對秦青和孫明明說,“吃烤肉容易熱,喝點冰啤酒最解渴了!”
菜肉皆是自助式,秦青與孫明明起身離座去拿菜,酒已上桌,柯非嫌在店內擠來擠去不舒服,道她來看包,讓許漢文也去拿菜。三人拿完回來,柯非已經和旁邊收盤子的小哥聊得熱火朝天,二人交換了年紀、家鄉、父母、小哥的工作時間和薪水和房租和有沒有女朋友。
酒瓶已經下去半瓶,柯非不但自己喝,還給小哥倒了一杯,讓他背過櫃檯悄悄喝。酒是新倒的,小哥也是個爽快人,幹了半天活光看別人吃,背過身一口就把一杯啤酒給吞了,完了還給柯非豎大拇指,回頭就把廚房裡新切好的一盤羊凹腰給端出來偷偷放在他們桌上,等他們吃完了,還給送來了小蛋糕,這是中午用餐纔有的,隔壁桌的小姑娘看到了指着問:“怎麼他們有我們沒有?”
秦青幾人吃人嘴短,怎麼好給人惹麻煩?立刻說是自己帶來的。出來後,柯非跟小哥相見恨晚,兩人已交換微信,柯非問小哥有沒有自己單幹的意思?“在學校門口晚上賣燒烤賺翻了!你要是自己單幹,我天天帶人捧場!”小哥羞澀道現在天冷,他打算明年夏天就自己支攤單幹了!
出來吃一頓飯,柯非就交到一個朋友。這份功力實在讓人歎爲觀止。孫明明是習慣了,秦青也不驚訝,只有許漢文欣賞得不得了,回去路上一直跟柯非聊,道她是個人才,這種見面熟的能力是種天分,一般人是學不會的,她是天生就會,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說着說着,許師兄職業病犯了,拉住柯非站在路上,仔細端詳道:“看你面相,三十歲時走大運,財運、官運都有!不過四十五歲時是個坎,邁過就一生平順,邁不過就不太好。”
秦青在旁邊悄悄對孫明明說:“又犯病了。”
孫明明也悄悄說,“我看許師兄也是個人才。”
柯非與新朋友聯繫得多,秦青有些擔憂,孫明明倒很淡定,她旁觀過柯非很多次與類似小哥的人交朋友,無一例外,這些人都變成了她的哥們。再正的桃花,飛到柯非身上也會變成柳樹的。
新朋友與柯非已經交情深厚到希望柯非幫他參謀買一些保養品和化妝品,他過年回家送親人。
“有媽媽,有嬸嬸,有舅母,有姑姑,有侄女,有外甥女,有表妹,有堂妹……”柯非數道。
“他們家親戚真多。”秦青道這麼多去超市買多貴啊,上網買吧,多買多優惠,還送貨到家。
“我就是這麼給他說的,還給他推薦了店和牌子,讓他照着買。”柯非道。
“他老家哪兒的啊?過年怎麼回去?”秦青順口問了一句。
“遼河通天市下頭的一個縣,過年他說是坐高鐵。”柯非道。
秦青再順便提了一句:“那問問他知不知道燕莊吧?”
“行,我這就問他。”柯非說着就拿出電話,“喂?小馬哥?哈哈!別啊,你穿一身黑,戴條白圍巾,再理個小平頭,戴個墨鏡,那就是山寨的小馬哥嘛!哈哈哈!對,有事找你問問……不客氣!就是你知道燕莊在哪兒嗎?”她笑着點點頭,捂着手機轉頭就變了顏色,“他知道!!”
秦青呼的一下站起來!牛肉乾都掉到地上了!
“快問問!在哪裡?怎麼去?”
小馬哥家親戚多,有一個遠房的姑就是嫁到燕莊的,從他們這個村走,坐一天車就到了。小馬哥很貼心的把路線圖都給了,怎麼坐車,哪一站下,十分詳細。
很好!這就快找到了!
雖然當初喬野說的是快到燕莊了,這就表示他的目的地不是燕莊,而是經過燕莊,而且喬野也不是什麼大明星,幾年前坐車經過一個地方,也難保那裡的人還會記得他。
如果他沒下車呢?如果他坐的車是一路開過燕莊呢?
這些都不去考慮!他們確實有了重大進展!
立下大功的柯非哈哈大笑,“都是我的功勞!”
可見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等時機到了,他們肯定就能順利的找到喬野了!帶着這個美好的期望,秦青等人迎來了聖誕節。
聖誕節是耶穌誕生的日子,現在洋節流行,只可惜學校不吃這套,這天不放假。二十四日晚,學校裡好像突然多了許多蠟燭,許多情侶。姑娘們愛穿紅色斗篷,帶白色圍巾,打扮的像聖誕老人。學校旁邊的服裝店裡近日賣白圍巾和聖誕老人帽賺了許多。柯非就貢獻了一份,她買了一條送給小馬哥,小馬哥看了之後大喜,特意跑到店裡跟老闆講價錢,買了很多頂聖誕老人帽準備回家送小侄子小外甥。
“我那個姑姑過年要回來,她嫁過去後每年恨不得有半年是住在家裡的,這次回來肯定又要住上幾個月。”小馬哥道。
“爲什麼?她老公對她不好?”柯非道。
“賺不到錢,她老公還好,公公不好,不許媳婦上桌。我姑姑生了兩個兒子,在他們家很有面子,她跑回孃家住,他們家也不敢說什麼,怕她帶着孩子走。”小馬哥對這個遠房姑姑沒多少感情,以前姑姑年輕時從來沒見過,姑姑嫁人後,倒是常回孃家哭窮要錢,每一家親戚不管多遠都被她揩過油,小馬哥家也送出去四千,這錢已經不指望要回來,只要姑姑再開口時,小馬哥家人就道:“那四千什麼時候還?我們家也沒錢用,兒子在外打工,自己都不夠吃喝,他還沒有結婚呢!”姑姑就閉上嘴。
小馬哥聽他媽說,全當花四千買她閉嘴。
“重男輕女嗎?”秦青聽到不許女人上桌,生了兒子在婆家纔有面子就反感。
“他說燕莊還好些,最糟是下面那些窮村子,聽說有買媳婦回去才能結婚的事。”柯非面色沉重道。
秦青也是臉色一變,兩人都想到了,以喬野的性格,販賣婦女正是他會想去拍的新聞照片!
許漢文和孫明明知道後都沉默了。
他們可以做一個大膽的猜測。喬野從別的地方聽說燕莊鄉下有販賣婦女的事,他想去拍照片,採訪一二,可是他到了哪裡,可能哪裡露了痕跡,可能被人販子發現,可能他遇上了很可怕的事,於是就再也沒有回來。
人的生命有時貴重,有時又輕的可怕。城市裡殺人案頻頻發生,還來不及偵破;在荒僻的鄉村,連棄屍的問題都不會有,往哪個山坳裡一拋,經年累月不會被人發現;再不然往豬圈裡扔,聽說豬的牙能輕易咬斷人骨,何況豬是什麼都吃的。
像喬野這樣,他去哪裡沒人知道,他去做什麼也沒人知道。父母親朋全不知情,警察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難猜到他會跑去千里之外的遼河燕莊的鄉下村子。兩者從未發生聯繫。所以喬野在城市裡失蹤,燕莊的鄉下村子裡多一具無名屍也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