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後,所有人都黑了兩個色度,校園中所有看起來像非洲兄弟的都是一年級,比他們白一點點的是二年級。
秦青算是其中難得的例外,不但如此,她還白了一點,白到指導員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別減肥減到貧血了。”
秦青:“……”
因爲這個,她在軍訓第二週被開小竈的事沒被大家責備,相反班上同學都相信是她身體不好,所以教官才特別照顧她。
軍訓帶來的好處就是大家變得更熟了,吃飯時常常能看到七八個人坐一起,不像以前總是三兩成對。軍訓最後的集體圍坐聊天給了大家交好的機會,但在這中間有個格格不入的人:秦城。
不單純是因爲他誰都不理,畢竟平時跟他打交道比較多的也就是男生,傳他不理人的也是男生。女生這邊的流言是說他“渣”。
於是他就渣給所有人看了。
有認爲他在遇難時見易思遷拋下容榕不管的人,當然也有同情他的人。秦城現在千夫所指,孤獨的都能套上漫畫人設了,再加上顏也過關,所以就有女生希望能用愛來治癒他,幫忙他。
秦城來者不拒。
秦青知道時據說秦城已經交了四個女朋友,他是章魚嗎?一口氣劈四條腿?秦青在食堂聽說時當即就嗆到了,一心二用的結果就是被幾粒跑進氣管的米嗆得生不如死。
等她好不容易咳出來,連坐在她背後素不相識的男同學都關心的靠過來替她拍背。
“走!去醫務室!”司雨寒雷歷風行,拉起她就奔向醫務室。
尷尬到臉上可以煎蛋的秦青逃出食堂後,說服司雨寒陪她去小超市買瓶水就可以。
司雨寒擔心的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斷氣,“你要嚇死我了,你知道你當時臉色都發青了嗎?真不要緊?聽說醫務室有配氧氣瓶。”
秦青連連擺手,嗆了一口就去吸氧什麼的真是太誇張了。
爲了補償司雨寒被打斷的午飯和感謝她,秦青提議她們可以去校門口買個肉糉子什麼的吃吃。學校門口有家賣糉子的,每個足有半斤重,而且還免費給灑芝麻粉花生碎抹茶粉什麼的,特別貼心。
兩人慢悠悠往校門去,司雨寒已經在猜秦青是不是有心臟病一類比較嬌花的病了。
快走到校門時,剛好看到秦城和另外一個人。
那人是方域。
秦青往那邊看。上次在雪山時,她就覺得方域這人很棒,現在他也是擔心秦城才常常來看他。說真的,就秦城現在這樣,也就方域能幫幫他了。
司雨寒拉着秦青避開秦城他們,“走這邊。”她看秦青一臉不解,小聲說:“他劈腿的事是真的。有一個就是我們寢室的。”
司雨寒寢室的那個姑娘在事情剛出來時就站在秦城這邊,在寢室裡說起來時也替秦城說話。
“遇難時誰能保證自己身邊就是自己認識的人?”
“他碰上了沒把人丟下就已經很好了,還專門帶着,聽說那個女的跟他就是同車,根本不認識,都昏了他還沒丟下人自己跑了還不夠嗎?非要他也死在那裡才行嗎?活着又不是罪過。”
所以秦城回學校之後,她還想找幾個去慰問他。容榕死了是不幸,可同去的秦城能活着回來也不錯啊,難道兩人都死在那纔對?
女生寢室裡還真被她說動了一些人,主要是這段時間對秦城的批判有點太多了,大家也有逆反心理。但她們還沒商量好,就聽男生寢室那邊說秦城不搭理人,有人安慰他也不理,有人問他遇難的事也不理,問多了就扔下一句“報紙上都有,看報紙就行了”。
他這個態度一出來,女生寢室的人大部分都縮了。誰也不是抖m,慰問也要建立在那人需要慰問的基礎上。秦城這樣她們去慰問了,他也來個不搭理人怎麼辦?
就這個女生堅持去了。秦城給她冷臉,她也不在乎,每天照三餐跟秦城打招呼,還發了很多心靈雞湯給他,還在電臺給他點歌。
做了這麼多,秦城問她到底想幹什麼。
那女生說我就是想寬慰你。
秦城問你想幹什麼你說,別再煩我。
女生被逼急,說:其實我喜歡你,我就是擔心你走不出來……容榕走了,可是你的日子還要繼續過,不能這麼自暴自棄……
秦城沒再說什麼,女生就繼續關心他。她覺得自己的心意都說了,那他也不反對,是不是同意了呢?就發微信問他,秦城回“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女生以爲這至少說明他不討厭,就以爲他們這算男女朋友預備役了,等秦城從悲痛中恢復過來就好了。
司雨寒說:“其實我們都說她傻,可她就是一頭栽進去了。”後來當然被發現關心秦城的不止她一個,而秦城哪個都沒拒絕,於是就誰是正版女友這事開撕。
秦青莫明覺得臉有點疼,因爲那太像她和秦城了。
當時她也是問:“你覺得我們這算嗎?”雖然含蓄,可該問的意思也表達出來了啊,她覺得秦城不會誤會。
秦城回:“你想它算,它就算。”她覺得這也是肯定的回答。
但現在她不確定了,更因爲她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男人真是可以在每個戀人面前都有不同的面目。他在容榕那裡是忠犬,不意味着在別的女人那裡同樣是忠犬,也可能是渣男。就比如當時她和秦城的問答,她怎麼想秦城當時都不可能回容榕“你想它算,它就算”,他喜歡容榕,肯定不會讓這個機會溜走,所以如果他回答容榕,應該是:“當然算!必須算!”
越來越發現前男友其實前不喜歡我怎麼辦?是揍他揍他還是揍他?
秦青摸着默默被插的刀,看看已經很頹廢的秦城,覺得他已經不需要被虐了,他夠虐了。
“走吧,我們去吃糉子,你想吃什麼口味的?”秦青拉着司雨寒。
“麻辣牛肉的吧,你呢?”
“紅燒肉。”
方域叮嚀來囑咐去,見秦城只是點頭不說話就知道他沒聽進去,他嘆了口氣:“你啊,既然已經有過一件後悔的事了,就別讓父母再傷心了。”
聽到這一句,秦城的臉色終於變了。
方域此時看到遠遠避開他們的秦青和另一個女生,他問秦城:“那是你們班的人吧?”
秦城看了一眼,“嗯。”
方域拍拍秦城,“行了,進去吧,等我回頭再找你出來吃飯。平時在學校別這副死樣子,會沒小姑娘喜歡的。”
秦城進去後,方域想了想,走出去的時候四處張望了下,很快就在糉子店看到秦青了。
“哎,那人是不是在看你?”司雨寒戳戳秦青。
兩人就坐在肉糉店門口吃,還一人叫了瓶酸奶。肉糉被切開,冒着嫋嫋的熱氣,旁邊還有店家送的小鹹菜和餃子湯。
秦青正咬了一大口,扭頭看到方域嚇了一跳。她可不應該認識他啊,雖說見過一面,但他也不該記住啊,真能記住那這人的記性真是做大事的了。
誰知方域還就是往這邊走……走到肉糉店了,“老闆,切個糉子。”
秦青松了口氣。
方域端着切好的糉子,拿着瓶可樂就往秦青這桌來,她眼睜睜看着他走過來,站在桌前客氣的問:“我能坐下吧?”
“能,能。”
司雨寒和秦青趕緊把自己的東西騰騰,給方域讓個地方出來。
方域坐下後,跟平常閒聊一樣。
“你們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吧?”
“我有個親戚家的表弟也在這裡上學,我剛剛就是去看他的。”
“他今年二年級,出了點事,家裡大人都挺擔心的。”
“他父母年紀也大了,唉……”方域搖頭嘆氣。
他一上來就大打感情牌,再加上剛纔司雨寒兩人是看到他和秦城站一塊的,自然而然就知道他說的是秦城。想想最近班上對秦城的“壓迫”,再想想人家的父母,司雨寒的愧疚就小小的冒頭了。
雖然他現在渣了她的室友,但她室友自己也有責任,而且之前室友說的那番話還是說到司雨寒的心裡的。要不是秦城現在又暴出劈四條腿的事,說不定班裡的風向早轉過來,又不是小學生,誰還有功夫一天到晚排擠別人啊。
而秦青就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巧到讓人懷疑的程度。她狐疑的目光在對上方域之後,瞬間暴紅了臉。
方域溫柔一笑,還是很客氣:“對了,剛纔我就看你有點眼熟,上次謝謝你幫忙啊。”說完把他的可樂推過來,“我沒喝過,這個就當請你吧。”
等司雨寒和秦青匆匆吃完走的時候,他還招手:“以後我表弟還拜託你們多照顧一下啊。”
看着兩個小姑娘受驚嚇一樣溜了,方域不由苦笑,自己這都三張了,跑來騙小姑娘,怪不得把人嚇跑了。不過這糉子倒是意外的料多實在,他吃完盤裡的之後,又打包了幾份打算下午帶到公司去搞“賄賂”。初來乍到,總要多多上貢啊。
司雨寒和秦青因爲被“拜託”要照顧秦城,就開始在班裡人議論秦城時儘量說些中立的話。他劈腿四條這個是沒辦法了,罪證確鑿。但遇難那事真是不能怪秦城,慢慢的除了網上還有一些嘴硬偏激的人之外,班上倒是沒有人再說了。可秦城還是獨來獨往,問男生那邊,結果他們竟然說秦城前頭的女友忠貞不二爲他死了,他回來還一個人勾搭四個,簡直是人民公敵。
……這就讓人沒話說了。
開學後,最重要的當然是補考和新課。
秦青還想多看看民俗方面的書,她沒有選這方面的課,只好查一些公開的大課能進去聽的準備混進去聽,也在圖書館和資料庫找一些書,打算擴充一下知識面。
因爲她目前的這種情況,實在沒什麼可以諮詢的地方。民間高人是有,可讓她跑去找神婆道士,她又覺得太過頭,只好自己先想辦法。
學校圖書館和資料庫裡的東西很多,但大部分都比較雜,沒有單純研究這個的。秦青東拉一篇西拉一篇亂七八糟看了很多都不得要領,而且記錄這些的書和資料,有的就純粹是記錄,不負責分析再給出一個科學的具有可行性的答案。
秦青看了很多民間故事,意外的是古代的很少,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前唐,但那都是古人轉述轉記的,更像神怪異志小說。現代人研究的,最早是清末和民國,近代也有,建國後竟然也有不少。
秦青覺得好奇心大增,等她去蹭課時,抓住講課的教授提問。
教授是個地中海的老先生,名叫施無爲。五十多歲,笑呵呵的,對學生很和氣。秦青上課時看到有人沒交作業他也不生氣不罵人,就衝這麼和氣的教授,她都後悔沒選他的課。
施教授:“哦,你想知道哪裡能看到更多這種記錄嗎?我記得咱們學校的圖書室應該有,你問那邊的人,就說你要看的是本校的資料。”
秦青是蹭課的,不太確定圖書館那裡的人會不會理她。可不等她說,施教授已經替她寫了個條子,“拿這個去吧。”
秦青感動得不得了,這麼替學生着想的教授真是太好了。
施教授笑着說:“有很多都是咱們學校以前的人去收集的,都是第一手資料,外面都找不着,你看的時候愛惜點。”
秦青:“謝謝教授!是的教授!我一定好好愛惜!”忍不住鞠了個躬,轉身跑了。
施教授看這女學生蹦蹦跳跳的走了,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