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晉陽城門口盤查的可不是張齊德那樣的紈絝子弟，站姿筆直，眼神一看就銳利非常，動作也非常快，所以並沒有累積之前那麼長的隊伍。林鈺懷疑這些人可能是張家的私軍一類的身份，心下難免有點兒揣揣的。
不過好在殷素素所準備的路引身份什麼都是真實的，並無紕漏，林鈺雖然心虛些，面上倒也不顯，被盤查了兩句回答的也沒什麼問題，所以有驚無險的進了城。小白在外遊歷許久，這個也難不倒他，兩人雖然分開進了城，在城門不遠處又匯合在一起。
“都這個點了，咱們還沒吃早飯呢，吃點東西再走吧。”小白看了看不遠處的酒樓，“這幾日也沒好生吃什麼東西。”
“也好，不拘怎麼的，吃點熱乎東西。”林鈺自己也是個吃貨，乾糧度日，一頓都難熬。
這個點吃早餐晚了些，吃午餐又早了些，不過勝在酒樓人很少，連向來最受歡迎的二樓靠窗的位置都沒有人。兩人撿了靠窗的位置做了，小二報上菜名，讓兩人點菜。
林鈺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山菌燉小雞，涼拌蕨菜，紅燒魚頭，秘方槽鴨，麻醬菠菜麪筋子，和合腰子，一碟子蔥香雞蛋餅，一碟玫瑰餡兒酥皮餅，再撿新鮮時蔬來上兩盤。小白，你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天氣熱，我倒想一點酸的開胃的東西吃。”
小二道，“不如要一碗酸筍雞蛋湯如何，酸溜溜的正開胃，只是客官只兩位，這點了一桌的菜餚，是不是有些充裕了。”
小白聞言，擺擺手。“這個不算什麼，好有些日子沒吃些好東西了，只怕還有不足的，要加菜呢。”
開酒樓怎麼能不願客人多點菜，不過古人淳樸些，提醒一聲罷了。不過片刻先上了茶來，這會兒人少，上菜也快，先上了槽鴨子，涼拌蕨菜。而後上了麻醬菠菜麪筋，和合腰子，酸筍肉絲雞蛋湯。連着雞蛋餅和玫瑰餡餅都上了，倒是燉雞和魚頭慢了點。
“客官先用着，山菌燉雞，紅燒魚頭還要稍等一會兒。”
“不妨事，我們慢慢吃。你吩咐廚下，不需趕的太急，火候要足了。”林鈺笑道，這處雖然不是雅間，不過有屏風隔離，倒也清淨。可以慢慢的吃。這兩日，兩人都茶飯不思，難以下嚥。林鈺還好，小白正是青少年，又是練武之人，飯量一向大的驚人，也只一碗飯打發了好幾頓飯了。
不過一刻鐘。桌上諸多盤子吃空了一半兒，林鈺還端着半碗飯細嚼慢嚥呢。再擡頭時候，頓時目瞪口呆、不過小白吃飯速度雖然快，吃相卻絕佳，非常文雅，只是動作快。
“你這個速度，難道是專門經過鍛鍊的？”林鈺心裡不由冒出一個念頭。
小白笑，“我當年在天山上學藝，師兄弟師侄的一大堆，都是年輕小夥兒，吃飯要不速度不快，那就等着餓肚子吧。”
就跟中學食堂搶飯一樣吧，可能還要艱難些，林鈺一瞬間理解了，點點頭，剛要開口說話，小二就端了一大盆魚頭進來，連帶着蔥香雞蛋餅。
“好大個魚頭。”小白看了讚道，嚐了嚐也覺得味道不錯，有一次開始狂動筷子了。
林鈺嚐了一筷子，卻覺得略有點土腥氣，吃興便罷了，就着和合腰子吃自己的米飯，眼神也漫不經心的掃視着樓下，只是在看到一羣正走進來的人的時候瞳孔驟的一縮。
“小白，那個色狼來了。”
“色狼？”小白一時沒反應過來，林鈺指了指窗外。
小白一眼就瞅見了張齊德那張還算俊朗但有些浮腫的臉，想起那天的事情，頓時一陣怒火衝上心頭。
林鈺卻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摁住他的手，搖了搖頭，輕聲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倒不是此人不可厭，只是當日林鈺被沒被摸到，而張齊德已經被狠揍了一頓，此時臉上還有青紫呢。再者，這畢竟是張家的地盤，兩人雖然沒恢復真正的容貌，可是此時容貌卻是那日和張齊德鬧起來時候一樣，張齊德吃了那麼大的虧，肯定要還記着兩人的相貌。
小白自然也知道這其中的緣故，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也還是知道的，點了點頭，繼續吃自己的飯菜了，本來嘛，張齊德他也不怎麼放在眼裡。
這世上，有時候不是你想息事寧人就能息事寧人的，也是事情湊巧。張齊德捱了一頓板子，可是到底也是張家嫡系的少爺，打板子的人執行力有點問題，張白龍也不是有空盯着他的人。結果就是張齊德塗上特效金瘡藥後休息了三天，又恢復了一半的精氣神。反正差事工作也沒有了，乾脆再約着一羣狐朋狗友吃喝玩樂好了，在靠窗的地方做了，真看到樓上街上有什麼漂亮的小娘子調戲一下也是美事一件麼。
他呼朋待友的進了大堂，便看到小二端着一大碗熱騰騰香噴噴的山菌燉小雞，濃郁誘人的香味直撲鼻子。
“張少，這味道不錯啊，咱也來一個好了。”一狐朋狗友道。
“這事兒好辦。”張齊德招呼小二道，“兀那小二，把那小雞給我們留下。”
見是晉陽一霸，小二爲難道，“張少爺，這菜是別人點的啊。”
“老子知道，你難道不給？”張齊德一瞪眼，道。
小二登時就軟和了，殷勤的笑道，“那張少想去哪個雅間？我把菜送上去。”
“雅間？”張齊德哈哈大笑道，“你是新來的吧，不知道本少爺素來不去雅間嗎？撿一個靠窗可以看見大街，又可以看見樓上樓上的，再去叫兩個彈琴的姐兒過來。”
張齊德一面大笑，一面帶着狐朋狗友們上了二樓，小二不敢惹這晉陽一霸，只是唯唯諾諾的跟在後面，端着一大碗山菌燉小雞。
燉雞的味道從樓梯飄上來。林鈺好歹也算是廚藝世家了，一聞便知道是什麼東西了，讚道，“好香味道，這雞地道，山菌也不錯，火候也到了，才做的出這樣的美味呢。”
偏偏這一讚贊出問題來了。
原來這靠窗的位置倒也有幾個，既然小白和林鈺已經坐在這裡了，張齊德並沒有趕人走的意思。而是打算另外。只是林鈺雖然易了容，聲音卻依舊清柔好聽，彷彿泠泠泉水。
張齊德聽在耳朵裡。頓時覺得如同清涼泉水流過他熱燙燙如酷夏般的心，登時身子就酥了一半兒，等到林鈺和小白說笑幾句，聽得輕聲笑語，整個身子便全酥了。
不過他那些朋友倒是沒有怎麼主意他的異常。而是笑着對小二道，“再點上幾個招牌好菜，搬一罈子好金華酒來，先上點下酒小菜。對了，張少爺，你這身上還有棒瘡。喝不喝得酒，要是喝不得，再叫他們上一壺好茶來？”
“不行。我受不了了。”幾個狐朋狗友正在點菜說笑，張齊德卻是猛地站了起來，只是屁股大腿捱了板子，不小心撞在椅子上，疼的哎呦叫了一聲。
“張少爺？”幾個朋友終於主意到了張齊德。卻不解張齊德的舉動，看的好生稀奇。
只見張齊德理了理頭髮。用垂下來的流海和髮絲儘量遮掩了一下臉上還沒褪去的青紫，又理了理衣服，將扇子拿在手裡，盡力做出一副風流倜儻狀
小白和林鈺雖然知道對方坐在不遠處，倒是沒多想，便是那一大碗山菌燉雞，也以爲是別人先點的，橫豎還有滿桌子的菜餚，多一個菜，少一個菜，早上一會兒菜，晚上一會兒菜也沒有那麼重要。
小白低頭海吃，而此時林鈺吃完了她剩下的半碗飯，正撿了個玫瑰餡兒酥皮餡餅兒輕輕咬着，卻不想從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男聲。
“小生這邊有禮了，冒昧的問句，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否婚配？”
他這話一出，那羣狐朋狗友，如何猜不透他的肚腸兒，不由的你推我，我推你的笑了起來，擠眉弄眼的道。
“看看張少爺竟然學會先禮後兵了，以往他哪次調戲女子，不是直接上手，橫行霸道的很啊。”
“大約實在中意，想要留個好印象唄，不過說起來，只是聽聞笑語兒響，並沒見到佳人的真面目，張少爺不怕那妞兒轉身回頭一看，是個醜八怪，無鹽女嗎？”一人倒是勉強猜中了張齊德的心思。
“說起來那女子說話，確實好聽的緊，對飯菜也是頗有研究的樣子。張少爺上次還不是說家裡廚子全竈水平很一般嗎？”另一人則笑道。“若真相貌醜些，娶了回家上竈也是好的。”
這確實是張齊德的打算，因着和長輩小妾亂倫，他名聲不好，差不多的人家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而且他本人尚且沒甚自覺，還在挑肥揀瘦，必要娶個美貌的正室，他的名聲行徑兒，別說門第高些的，就是小戶人家都是避着他走的，生怕沾上了半點。
因此，張齊德二十好幾了，並沒正經娶過老婆，只有些小妾通房的服侍，他整日又眠花醉柳，在街上欺男霸女的，雖然過得暢快，可畢竟不是正頭夫妻，哪得真的關心，醉酒後醒了偶爾也想着有個賢惠妻室。
因此他心裡盤算着，如若此女相貌能在清秀以上，便是嫁過人，門第低些，也無所謂了，只要性子也好，便娶來做正頭娘子。若是相貌實在尋常，便佔了做妾，也是好的，他名聲雖然不好，到底也有好些貪心愛慕張家富貴的女子願意委身呢。
只是，等到唱過喏，直起身後，便看到同樣是滿面驚訝的林鈺和小白。
“怎麼是你們！？”張齊德伸出一隻粗碩的手指，顫抖着指着兩人，“你們怎麼在這裡！”
PS：
感謝信仰沙漠，niuniudog同學的粉紅，本來今天打算打算把上月那一章粉紅加更寫出來的，不過有點意料外的情況，如無例外，明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