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新喪,連皇后都要素服幾日,因此今兒柳氏穿的不是她一貫喜歡的大紅衣裙,而是一身雪白的雪綾素服,倒是更襯出冰肌玉骨,與平日的明豔嫵媚相比,別有一番素雅清貴風韻。
看着這樣的美人,林鈺心裡也不禁想起紅顏禍水這個形容詞,不過眼下柳皇后還等着她表態呢,便開口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是,再者陸氏最近畏罪自裁,雖然是罪有應得,可是畢竟是生母,寧川縣主有些失態也是正。最要緊的是眼下太子殿下剛剛薨逝,這個時候我怎麼能和她計較?”
林鈺一提太子,柳氏的眼圈明顯紅了一紅,剛要說話,那邊就有人來稟報。
“什麼事,這麼急急惶惶的?”柳氏略不悅的皺了皺秀美的娥眉,看着進來的太監。“沒見到我正與簡慧郡主說話嗎?”。
林鈺見那太監臉上神『色』有些爲難,知道他要說的事情大約不是便起身要走,柳氏原本要和她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自然也就不會留她。
“改日再來我這裡,十三那丫頭總唸叨你呢。”柳氏提起女兒,神『色』和緩了許多。
林鈺起身離開,太監方纔對柳氏彙報消息,但是架不住林鈺的耳朵好用啊,她又有意的放慢了步伐。
就聽得柳氏輕聲問道,“你這麼急急忙忙的是做什麼的?”
太監答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也不算小事。三皇子到了京城了,咱們這邊要怎麼應對?”
三皇子到京了?林鈺也忍不住思索起來,這次陸麗妃雖然被處罰的極重。連她所生的寧川公主都受到了牽連,降了一級,可三皇子卻只是被命令立即趕回京而已。
到底是這次三皇子會安然無恙,還是怕他路上生變,所以回京後纔給予重重處罰?要說這些皇子們倒也確實沒有手上很乾淨的,想處罰不會找不到理由。別的不說,當初七皇子和林鈺遇險後千辛萬苦的回京。三皇子還欲至其死呢。
便是沒有什麼理由,還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所以所取決的唯獨是上意而已。如果宇文吉打定主意不會讓三皇子繼承大統。那麼他就會把三皇子一捋到底,直接廢爲庶人流放或者軟禁。如果宇文吉還沒拿定主意,那麼就會處罰三皇子處罰的太狠,免得日後改主意讓他繼承大統後江山不穩。名聲難聽。
憑林鈺的智商情商。以及對當朝的瞭解,實在難以判斷,正在努力分析,就聽到領路的宮女道。
“殿下,外面又下雨了啊!”
前日太子死的那夜裡就落了半日的雨,所以說是又下雨了。林鈺聽小宮女這麼說,便從雕花迴廊上伸出手,果然是飄了幾滴細雨。沾溼了素白的羅袖,水滴在袖子上暈開。好像幾朵細碎的花朵。
黯淡的天『色』,飄散的細雨,白衣清雅,皓腕羅袖,行止從容嫺雅的清麗少女,原是帶着幾分詩意又有幾分憂傷涼意的美麗畫面。小宮女看着,心生羨慕,聽說這位郡主原本也不過是被侯府趕出來的棄妾,心裡還有些不屑了,現在看來,人家能翻身那確實不是自己這樣的能比的。
“怎麼了?”林鈺收回手就見小宮女在發愣,便淺淺的笑了下,“有什麼犯難事情嗎?”。
真溫和!笑起來還特別好看!聽說寧川公主還去找她的麻煩,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滿宮裡的宮女太監裡誰不背地裡嘰咕?小宮女看着林鈺的笑臉,也『露』出個笑臉,剛要說話,不想被一個男人的聲音給打斷了。
“簡慧郡主?”原來是她?
“原來是二殿下?”林鈺聽到背後有人走過來,沒想到是二皇子,忙行了個禮。
原來二皇子遠遠看着那一幕,便對畫中的白衣美人動了心,因隔得遠,只看到了側面,沒想到走過來卻認出來是林鈺,便有些遺憾了。畢竟林鈺已經是訂了親的,名義上又是自己的堂妹,不過他也只是心跳的快了兩下,倒也不至於一見鍾情。
他其實遺憾的是另外一件事,當初他爹宇文吉因爲想平息他七弟的心思,曾經動過把林鈺指給他做側妃。他當初也見過林鈺,只覺得相貌雖好,家世太不好,一點都幫助不上,而且雖然沒和陸平之正式成親,名義上也是棄妾,便拒絕了,另取了一個大家族的庶女,爹還是二品官。
誰想到這個女孩子竟然是個有本事的,雖然不若殷素素那般逆天,卻也比一般女子有能力許多,『性』格卻又比殷素素好的多了,連他父皇都稱讚過林鈺幾次沉靜從容,溫柔知禮,正好是他的菜。明明原本聽說的林若玉可是個跋扈『性』子,文筆字墨也不怎麼通,只白長了個好相貌而已啊?
二皇子自然不會明白這裡面的緣故,不過這不妨礙他努力和林鈺打好關係。林鈺現在雖然不是特別炙手可熱的人物,卻也不是可以無視的人了。現在大家也都知道,林鈺的未婚妻其實是殷素素的親弟弟。
而且林鈺本身又是齊王的義女,柳皇后也一直都很喜歡林鈺,林鈺又救過十三公主,宇文吉顯然對林鈺的印象也極好,在關鍵時候,這樣的人物的一句話可能反而更能影響皇帝最後的決斷。
林鈺對二皇子的印象倒是一般,不過對方笑臉相迎,以她的爲人行事,自然也不會過於冷淡,平白得罪個人。不得不說,二皇子雖然不是特別的卓爾不羣,能去爭奪皇位也是有些水平,見林鈺的態度,便知道她不打算涉入這一攤渾水。
不過這不要緊,至少林鈺也沒有拒絕他不是,只要不是自己的敵人,那麼就有可能成爲自己的朋友,只要看自己功夫有沒有做到家。就算拉攏不到,如果能讓對方對自己多些好感,關鍵時候說不準就會幫上自己。
於是乎,二皇子足足拉着林鈺說了接近兩刻鐘的話,說的林鈺這樣好『性』子都有些不耐煩了,正準備拔腿就走,宇文吉派人把二皇子叫走了。
看着似乎還有些話要說的二皇子,林鈺衷心的希望不要再遇見他了,她還是第一次發現一個男人婆婆媽媽如此竟然會這麼滲人。不錯,自己是沒參加過這麼大的喪儀,也有許多事情要注意,可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事無鉅細的噓寒問暖也太過分了點吧,自己和他又不熟。
其實剛剛看到又下雨了,林鈺是有點傷感的,她想起了第一次遇見太子的時候,那是清河公主舉行的品香宴上,那個雙眼彷彿有魔力的清俊高貴的男人,現在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帶着淡淡的笑意。
生命真是脆弱如夏花,易融如冬雪,林鈺那時候滿心裡都是這樣的感慨,所以臉上才罕見的帶了幾分幽涼的哀傷。當然,在二皇子糾纏了那麼一番後,林鈺原有的感傷就不剩多少了,畢竟她和太子之間交往不深。
只是,柳皇后……她真的是那麼絕情的人嗎?林鈺想起剛剛見過的人,心下難免有些介懷。連自己這個外人都有些傷感,愛到不顧一切,可以去做『亂』倫事情的人,怎麼這麼可以平常心,還是說她真的是蛇蠍冷酷如此?
“太子殿下這麼年輕就逝去了,我又能活多久呢,在這深宮之中,日日夜夜,年復一年?”傷感的不只是林鈺,在風吹着細絲的雨中,這個小宮女也忍不住發出感慨。
其實說是小宮女,不如說低級宮女更恰當些,她的年紀大約也有十七八歲了,選入宮中也有兩年,能被選入宮中相貌自然也是秀麗的,看這樣子,應該也粗通文墨,有些見識。
林鈺心理年齡還是略大些的,有些憐惜她,便嘆息着問道,“你是哪裡人,想念家鄉父母不想?”
“自然是想的,初進宮的時候日日夜夜難以睡着呢。”宮女嘆了口氣,臉上又『露』出了點笑顏,“不提這個了,說起來也是我的命,沒有命託生到好人家,卻生了張薄命的臉。”
林鈺卻不好再說什麼了,她雖然有些可憐這姑娘,莫名要個宮女出去,還是皇后宮裡的,卻極其不妥當,想了想,正要說點別的,就聽到前面人在喧譁。
“怎麼回事?”
“皇上發了明旨啦,例數廢人陸氏的罪狀,沒想到她還謀害過元后啊!”林鈺『性』格溫和是出了名的,大家也不畏懼她這個簡慧郡主,嘰嘰喳喳的說了出來。
沒想到還是發了明旨啊,林鈺心裡嘆氣,看來這樣子,皇帝是沒打算保着三皇子了,也不知道三皇子是認了,還是會生出什麼波瀾。
林鈺猜的沒錯,此刻三皇子正在憤怒中,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自己一到京城,還沒來得及覲見,就發了這麼個旨意?到底還是怕自己在外地生『亂』吧,只是自己那個爹怕是想不到自己早就留了幾手,倒也不懼他處罰自己。
憤怒的創造了一地垃圾後,三皇子終於稍微平靜了下來。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情況不對,自己這次不當太子,直接當皇帝算了!
此時林鈺已經回到了瀾苑,不單是林鈺,連忙了好幾日的殷素素也回了瀾苑,青青也到了,畢竟今天是林鈺的生日,至少要聚在一起吃頓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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