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林鈺開玩笑,宇文毅也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倒讓林鈺微微失神了起來。並不是因爲宇文毅帥的天絕人寰,實話說宇文毅雖然是非常俊朗儒雅的美男子,但是畢竟不到殷素素那樣禍水的等級,甚至都遠不如小白俊美。但是他一笑非常像程毅,讓林鈺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那鄰家大哥哥。
“對野外生存知識感興趣?書上不少都很淺顯,用不到,下回放假我回來告訴你更實用的。我還有幾次野外遇險的經歷呢,到時候講給你聽。”
然後她沒等到他再次放假,他永遠的回家了,卻不是因爲放假,而是死亡。
“剛剛說我發呆,你怎麼也開始發呆了?”宇文毅看着林鈺沉靜哀傷的神色,和明顯走神的眼瞳,有點不高興道,“我覺得我差不多能爬上去,你也別太擔心了。
“怎麼可能不擔心啊,我可是要靠着殿下你的努力呢。”林鈺回神笑道,“總之一切小心吧。”
宇文毅原本挺緊張的,不過林鈺一笑,他倒也放鬆了不少。站在兩人精心選擇的一處地方,仔細的聽完林鈺所念叨的注意事項,宇文毅開始準備攀爬。先把繩子繫了個活釦,想法子甩到一塊突出的山石上去,拉了拉倒也挺結實,他把繩子系在腰上,開始準備攀爬。
林鈺此時倒是精神貫注了起來,認真的看着宇文毅的身影。一方面萬一他掉下來,好搭把手,防止他摔着,另一方面也是記住哪幾顆岩石可以幫助攀爬,那幾棵樹紮根扎得結實。
期間宇文毅兩次掉了下來,一次沒爬多高,直接滑落到地面,另一次爬了七八米了,要不是繩子繫着。定要摔個不輕。他還是很聰明的,抓到了訣竅,第二次失敗後休息了一下,第三次一鼓作氣就爬了上去。
“你試試看。不要着急,可也別太慢了,不然等到爬一半你就沒體力了。”宇文毅解下繩子在上邊找了一塊突出的岩石先捆好,又把另一頭放給林鈺,“你要是爬不上來,我再拉你上去。不過我沒多少體力了,要等等再說。”
“我先試試吧。”看宇文毅爬到不算艱難。林鈺覺得自己說不準能一次成功。
然後,她真的一次成功了,宇文毅把她拉上來,眼睛裡閃着讚歎,忍不住道,“你真厲害,一個手都能爬上去。”
林鈺剛剛凝神屏氣,拼着一股勁爬了上來。此時身體反應過來,正拼命喘氣呢。聽到宇文毅的話,她連忙擺手道。“你可別亂夸人了,還真厲害呢,真厲害爬上來還費這個事!”
話雖這麼說,逃生有望,林鈺還是挺高興的,也挺滿意自己的行爲。畢竟以宇文毅一開始嚇得哭那德行,肯定不能這麼快就脫困。
兩人略微休息了下,又把繩子下吊着的東西拉了上來,是一件厚衣服,一些吃食和水以及藥物。還有些貴重東西。
“我看着刺客應該也沒找到這附近,畢竟當時我們也是縱馬狂奔了一個時辰。”林鈺四處查看了後道,“不過還是要小心點。”
宇文毅也贊同這點,兩人也辨不清方向,只好隨便撿了個方向走。
“累死了。”走了許久,腿都不是自己的腿了。林鈺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確實是,我也快走不動了。”宇文毅看了看天色,“要不要準備一下過夜,現在傍晚了,再不準備就晚了。”
走了兩個時辰的路,眼看着天邊落日燒紅了半邊天空,雖然沒有刺客的痕跡,可以也沒碰見一個人,連人煙都沒有。任是誰都會急的不得了,何況兩人都是傷病員。
“我看差不多會有村落了。”林鈺卻否定了宇文毅的提議,“你看,這附近很明顯就是人種的地,再堅持一下吧。”
“好吧。”宇文毅點頭道。他有一條好處,自己不懂就不會硬要做主,而是很認真執行林鈺的計劃,而不是任性妄爲,惹事然後打亂計劃。
果然走了大概有快兩刻鐘,兩人看到了村落,再有一刻鐘,就走到村落附近了。這是個不怎麼大的村落,看着好像也就是七八十戶人家的樣子。竹籬茅舍,雞鳴狗吠,看着也就是很普通的村落,此時白灰炊煙漸漸升起,村裡路上也有三兩人來往。
“我們去找人求助吧。”宇文毅狂喜道,“可算見着點人煙了。”
“不急。”林鈺搖搖頭道,“我們找個隱蔽點的地方先休息一下,天黑後再過去。”
“這是個什麼道理?”宇文毅其實已經累慘了,雖然他習武不錯,體格很好,但是受傷也重,驚嚇不小,能硬撐到現在已經是極有毅力了,出乎了林鈺的意料。
“你說那羣刺客能不能屠了這麼個小村子?然後裝成村民?”林鈺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猜忌說出口了,“雖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我以前看書上說過有這樣的事。前朝兩軍交鋒時候,就有派出一小股軍隊屠了村子裝成村民,然後另一方因不防備大敗。”
“這個可能性很小吧。”宇文毅有點不信,不過到底還是遲疑了,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是,我們還是小心些,不能陰溝裡翻了船。”
宇文毅確實累壞了,剛坐下沒兩分鐘,林鈺正準備說話,就察覺有什麼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七殿下?你帶能顯示你身份的東西了嗎?”
沒人回答,林鈺扭頭一看,卻是宇文毅已經睡着了,身子歪倒靠了過來。林鈺嘆口氣,把他往後扶了扶,讓他靠着樹睡。然後摸了摸他的額頭身上,並無發燒的跡象,聽他呼吸也挺沉穩,方纔放下心來。她自己也靠着樹閉目養神,雖然困極了,不過也不敢睡着。
此時的搜救隊伍終於發現了犧牲的侍衛的遺體,而沒有林鈺和宇文毅的。這讓大夥的心先是鬆了口氣,然後繼續懸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這都一天一夜了!”
縱使淡定如殷素素也是急了,帶着人親自趕到搜尋前線。她雖然用了迷魂藥灌了那活捉的刺客。卻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主使者身份只有刺客頭頭才知道,得到的一點瑣碎的線索只能有助於判斷,卻根本沒有任何指向性。而這個倒黴的刺客也不是圍攻林鈺他們一夥的人,而是追殺另一位皇子的人。
“姐姐別急。”白緋若倒是比她樂觀些。雖然也起了一嘴的燎泡,“既然那位犧牲的侍衛的遺體已經發現了,朝四個方向搜索就是了,肯定是有些痕跡的。刺客們雖然想要掩飾痕跡,但是總不能清除乾淨的。或者說,越乾淨的地方越是最可能的地方。我想這麼久沒發現小玉和七皇子殿下,反而是件好事。這至少說明刺客也沒抓住他們。”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繼續派人搜就是了。”羽林衛將軍也嘆道,“就算有個萬一,也要活要見人,死要。。。。”
殷素素點點頭,又道,“也別讓大夥太累了,該輪換班次的就輪換。”
“累不着。又不是打仗打了一天一夜。”羽林將軍笑道。“說不準七殿下和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現在已經脫困了呢。”
林鈺和宇文毅此時確實已經脫困了。林鈺看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推了推睡着的宇文毅。把他推醒。
“快起來了,如果運氣好,我們可以找張牀鋪睡了。”
“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再休息下。”宇文毅醒了並沒覺得渾身輕鬆,反而覺得渾身都像散了架一樣,更加難受了。
“說的什麼傻話,要是你睡着了,萬一再有刺客來了你打算怎麼辦?”林鈺比他更煩躁呢,說話的語氣都是惡狠狠的。
“好吧,我起來。”宇文毅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我們快走吧。”
村落小,大多秉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時大夥都吃完飯,男人準備一下明天的活計,也有婦女補補衣服,紡線織布。孩子們鬧騰半天。
林鈺和宇文毅偷看了好幾家都是很正常的人家,方纔放下心來。
“看來是我多疑了,想來就是尋常村落。”林鈺鬆了口氣道,“不過我們還是要編套說辭,嗯,就說兄妹探親,然後叔叔想謀奪產業派人裝成強盜殺人,再然後就直說就行了。你要說是皇子被刺殺,那些村民一定會嚇壞的,指不定不會幫我們。”
“你總是比我周到些,那姓林如何?你叫你原名林若玉,我叫林毅。”宇文毅點頭道,“那我敲門了,敲哪家的門?”
“最左邊的那家吧,我看着他們老兩口倒是個忠厚人。”林鈺想了想,又叮囑道,“如果他們不問我們名姓,就不要說了。”
林鈺沒看錯人,那老兩口果然是熱情之人。此時民風還算淳樸,雖然不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卻比現代好多了。老太太急忙忙的去下面條給林鈺和宇文毅兩人吃,老大爺打來水給兩人洗臉洗手。
“老大爺,你不用忙了,我只想問問這村裡有沒有大夫?”
林鈺和宇文毅略洗了洗手和臉,露出一張漂亮精緻的面容。倒讓老兩口更信兩人扯得謊言了。因此對兩人生出些憐惜來,林鈺一問就立刻熱情的回答道。
“大夫?這村裡沒有,要鄰村纔有,我馬上去請。”大爺拍拍腦袋,“你看我這記性呢,這位公子傷的不輕,得趕快請醫生來纔是。”
“不知道這位大夫醫術如何?”林鈺沒立刻阻止,而是問道。
“好得很咧,”大爺笑道。“便是縣城裡的大夫也未必有這樣好的本事呢。”
“那就麻煩您跑一趟了。”林鈺從隨身荷包裡取出一塊五兩的銀子遞給老大爺,笑道,“不知道夠了嗎?”
“丫頭你這樣我可就生氣了。”大爺有點生氣道,“用不了這麼多的。”
“大爺,這麼晚了錢少大夫未必願意出診的。再說了也總不能讓您白跑一趟,便有些結餘也是好的。”林鈺溫柔笑道,“還請大爺保密些,如今我在村裡雖然那些人不敢來,卻也怕他們知道了我們兄妹的行跡,再尋機加害。”
“這個自然,大爺辦事你放心。”大爺接了錢急急地出去了。
“你大爺辦事是很牢靠的。放心吧,孩子。”大娘也笑道,“你吃碗麪條子吧,村裡人沒什麼好東西待客。你也別見怪。”
麪條挺粗糙的,黑乎乎的,兩碗麪條上面倒是各有個雞蛋。宇文毅看着這麼粗糙糟糕的飲食,有點吃不下,擡頭看林鈺,卻被林鈺恨恨的瞪了一眼,臉上卻溫柔淺笑。
“哥哥。你放心吃吧,我想你也不會辜負大娘一片好心的,對嗎?”
林鈺語氣溫柔的讓宇文毅發顫,但是他卻莫名的有種被威脅的陰森感。搖了搖頭,低頭慢慢吃起麪條來,他也知道這家比較貧寒,能拿出麪條子待客已經是很熱情大方了。他也不是不想領情,只是確實不太好吃。他吃慣了各種美食的嘴還是很挑的。
其實林鈺也吃不太下去,只是硬着頭皮罷了。一則老大娘盛情難卻,二則點心身上雖然還有點。卻不是正經熱飯熱菜,還要以備萬一。
吃了麪條,宇文毅主動提出要保持清醒,讓林鈺先休息一會兒。林鈺也是困的不得了,一下子就睡着了,等到醫生再來的時候才醒過來。
“這位大夫好年輕啊。”林鈺揉了揉眼睛坐在牀上看進門來的大夫。
大概也就是二十歲上,穿着青布衣裳,身材頎長,皮膚白皙,面容很清秀。眼瞳也很清澈,一看就是位心底良善之人。
“這位就是包大夫了。”大爺介紹道,“這可是我們這十里八鄉最好的大夫了。”
“常大爺你謬讚了,還是看看病人再說其他吧。”包大夫神態平和,不過已經開始熟練的準備起來了,“情況我已經聽大爺說了。這位公子請坐下。我看看你的傷口,這位姑娘稍等一下。”
宇文毅坐在椅子上,解開上衣,他身上有一處貫穿傷,這是林鈺很擔心的。雖然很幸運的避開了要害,但是一旦感染也是很要命的。
“情況不太好?”看着包大夫皺着眉頭,林鈺緊張了起來。
“也不是,傷雖然重,但是處理的倒是很及時,也很對路,不過還是要先清洗一下傷口,然後重新上藥包紮。我再開點湯藥再喝一下,雖然要好生將養些時日,卻也沒有生命危險。”
林鈺鬆了口氣,又道,“那包大夫看看我的傷口。”
這回老大娘把老大爺和宇文毅都趕到外間,只留了包大夫。他大概真是位正人君子,林鈺露出了小半個背部,也並未異色,只是認真的幫林鈺上藥包紮後,然後吩咐了老大娘些注意事項。
“你的傷比令兄更輕些,只怕會留疤,先好生上着藥吧。”
“萬一留疤也是沒法子的事。”林鈺倒是看得開,“總是性命比較重要。”
“姑娘畢竟是女子,還是不方便的,以後叫大娘幫你上藥就是了。”包大夫笑道,“留不留疤還要看回復情況,和你的皮膚狀況。有的人皮膚容易留疤,有的人就不會留疤。”
“多謝包大夫了。”找來大夫看過,林鈺總算鬆了口氣。
付過診費和藥錢,老大爺送了包大夫出門,回屋後,林鈺和宇文毅正坐在桌邊等着他。
“你們兄妹兩個還不去休息?”
“正有一事要拜託大爺去辦呢。”宇文毅道,“如果能成,必不負大爺大娘。”
他們已經打探過老兩口只一個兒子卻病死了,沒人奉養。宇文毅是皇子,他是有那個能力的,將來接到他府裡榮養能花幾個錢?
見他們說的鄭重,老大爺也認真了起來,“什麼事?難不難?”
“難倒是不難的。”林鈺和宇文毅對看了一眼後,林鈺道,“我們和縣令有點親戚,如今我們兄妹這情況您也看見了,是不便奔波的。我和哥哥想了個法子,寫封信,再帶個信物,他到時候一看就知道了,自然派人來接我們。”
“這倒也是個法子。”大爺想了想道,“那我就替你跑一趟吧,你把信給我。”
“還要向大爺大娘借下紙筆。”宇文毅道。
“這個,我們兩口子都不識字。”老兩口爲難道,“要不我們去村長家借一下。”
“大娘大爺忘了我們不便現身人前了嗎?”林鈺笑道,其實是提醒宇文毅,“哥哥拿柴碳在衣服角上寫上兩個字再和玉佩一起送去,只怕比寫封信還好呢。”
宇文毅一想確實是如此,他衣服衣料可是特製的,尋常人不能穿,玉佩也是能昭示他身份的。因此找了點柴碳在衣服上寫了幾個字,叫大爺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據大爺說,從這裡到縣城可有大半天的路程,只怕要第二天才能回來。
林鈺和宇文毅雖然看着兩口比較忠厚老實,到底是心裡放心不下,便是睡覺也是輪換着睡的。大娘倒是淳樸善良,並沒察覺,又因爲收了林鈺的銀子,覺得過意不去,茶飯都很細心。
只是第三天老大爺卻沒回轉,卻讓宇文毅和林鈺心重新懸了起來,莫不是中間出了什麼問題?是信沒送到,還是縣令不接?
兩人一方面擔心自己安危,一方面也擔心是不是因此害了老大爺,加上病痛,更是一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