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壽宴就在陸平之張婉兒夫妻的坐如針氈中落幕了。不過因爲連遇喜事,齊王決定繼續大擺宴席,好在他們已經去過一次了,後面的尷尬就不必要露面了。
只是,在壽宴當天,還發生了一點讓他們都不太愉快的事情,等到接近傍晚,宴席將散未散時候,陸平之酒後洗漱更衣,從花園子里正好一眼瞥見了殷素素。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還是心中真的有些掛念,他走了過去。
不過他不知道張婉兒因爲隨後有事和他相商,也跟了過來。
“是你?”雖然他在她背後走了過來,殷素素似有所察覺般轉過頭,看見他,神色略有些詫異。
“你最近好嗎?”他看着她漂亮的精緻的好像仙子一般的面容,遲疑了一下問道。
殷素素聞言似笑非笑,神情很是微妙,她猶豫了一下,正要出言諷刺,誰知道從那邊走過來一個年輕男子,穿着雲紋玄色長袍,五官深刻俊美,正是元家的元江流。
“元公子,你怎麼現在纔過來?”心思一轉,她微笑着朝正走過來的元江流打招呼。說完,她轉頭對陸平之笑道,“不好意思,我等的人已經過來了。”
元江流自從見過殷素素一面後,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想方設法靠近他。但殷素素表現的卻很淡漠,雖然沒有什麼明確的拒絕,也若即若離,看起來並沒特殊的意思。此時,還是殷素素第一次對他笑的這麼和善,因此他雖然看見了陸平之,知道殷素素用自己來刺激陸平之,還是滿心歡喜。
陸平之的失落可想而知,看着和別的男人相伴離開的美貌前妻,他臉上的表情難以掩飾。而在遠處。張婉兒看他戀戀不捨的樣子,牙咬得咯吱咯吱響,胡媽媽好容易才拉住她。
“小姐,你不能鬧,就算鬧也不能現在鬧,難道你相讓殷氏看笑話嗎?”胡媽媽一句話就讓張婉兒冷靜下來,如果說她最怕在哪個人面前丟臉,毫無意外是殷素素了。
她不顧一切,搶了人家的丈夫,就算日子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樣。她也只能打腫臉充胖子,無論如何她也不願意在殷素素面前掉眼淚。
胡媽媽見她勉強冷靜下來,鬆了口氣。勸道,“大小姐,我說句不好聽的,一夜夫妻還百日恩呢,他們當初關係再不好。那也是七年的夫妻。可是大小姐,你想想,姑爺既然捨棄了這麼個美人,又冒着天下人的指責娶了你,心裡有誰你還不明白嗎?”
“他心裡有我,家裡怎麼還冒出個私孩子?”張婉兒怒道。
“小姐。快別說這樣的話,那翠茹賤人使了藥,再者也是你進門之前的事了。你要是放不開。等這事冷下來,使點手段收拾她們母子就是了。”胡媽媽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
張婉兒遲疑了一下,想想剛剛陸平之悵然若失的表情,再想想翠茹那一副礙眼的癡情面容和林老夫人對那孩子的寵愛。咬了咬牙,點了頭。
胡媽媽看着這個自己一手看着長大的女孩子。嘆了口氣,“小姐咱們先回席上吧,姑爺已經往這邊來了。”
張婉兒惡狠狠的看了陸平之一眼,方纔扭頭回去,說實話,她也不怎麼想回去,回到宴席上也是一堆爛事,雖然大家的注意力多數集中在齊王的滄海遺珠到底是怎麼認回來的,但也難免提到幾句林鈺然後捎帶着看兩眼張婉兒和陸平之。
而陸平之看着殷素素和元江流越走越遠,收回了目光,嘆口氣也往回走。看那兩人正在說話的模樣,似乎很親近,元江流追求殷素素在這京城裡也不是件隱秘事情,許多人都知道的,可是他之前總以爲以殷素素那冰冷的性格會對元江流不屑一顧呢,哪知道現在兩人說起話來已經很親密了。
“他這麼對你,你心裡總不會還有他吧?”元江流雖然高興殷素素對他微笑,可是也有些擔心,遲疑了一下問道。
殷素素聞言又笑起來,紅潤的脣角微微上翹,“怎麼可能?我要是心裡還有他,怎麼會想着法子讓他難受?”
元江流鬆了口氣,看着她明亮的眼神和微微得意的神色,不由又一陣迷醉。
“對了,我之前聽到好像有人往那走,而且隱隱有說話聲,不會有什麼不好的流言傳出去吧。”元江流又想起一件事,問道。
“不妨事,那是陸平之的老婆張婉兒。”殷素素笑容中有一種嘲弄的神色,“我早就瞅到了,我是故意的,以張婉兒那性格絕對不會在我面前出現,她害怕被我看見,但回家不跟他大鬧纔怪。”
“你是故意的?”元江流突然有了個想法遲疑了一下道。
殷素素看着他,眼睛明亮如星辰,臉上帶着輕柔淺笑,聲音也很柔和,“不過順手爲之,連張婉兒也是我叫人引來的,只有你是個意外。我就是這樣報復心重的女人,怕了嗎?”
她從禮貌的距離稍微靠近了他,低沉的笑起來,“如果真的想追求我,就做好心理準備吧,其實我是善妒又心胸狹窄的女人呢。如果要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後果會嚴重哦。”
元江流一愣,殷素素看着他俊俏的面容,繼續道,“而且你是個最有名的風流浪子,你真能捨下你那些花兒嗎?想好了,再出現在我面前吧,想不好,就不要再做無謂之功了。”
元江流看着她沒說話,殷素素罕見的哈哈大笑起來,扔下他,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好好想想吧,元家少爺。”
元江流的確是被驚到了,他癡迷於殷素素的容貌,也打探過殷素素一些事情和性格,可是她這樣的女人,誰能真正知道她在想什麼?他遲疑了,他自認爲不是爲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的男人,而且殷素素雖然美的讓他失魂。可是這樣性格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掌握的了。
雖然對某些人來說,現在發生的事情更值得他關注,但是今天的主角毫無疑問是青青和齊王,配角是林鈺這個新科上任的義女。終於也有幾位調香愛好者認出之前在品香宴上大放光彩的青青,不過因爲摸不清齊王的態度,卻沒人敢在筵席上宣揚。
接下來幾天,齊王府大宴賓客,皇帝冊封宇文箐也就是青青爲寧和郡主佔據了整個京城的大小八卦交流圈頭條,茶館酒樓大多都在探討這件事。其他的原本能佔據頭條的新聞都被擠到邊邊角角的地方了。譬如說鎮遠侯夫婦大鬧,幾乎打起來,殷幸因爲欠青樓的銀子被人趕了出來什麼的。
此時鎮遠侯府。林老夫人正和自己兒子說起青青的事情,原本應該還有個張婉兒的,只是張婉兒上次吐血氣病後還沒好利落,剛從齊王府回來又和陸平之鬧了這麼一場,又倒下了。
林老夫人倒是比自己的兒子兒媳反應快些。她雖然因爲有些不舒服,沒有去齊王府的壽宴,但是宴席進行一半的時候,跟着陸平之去侯府的下人就把消息送回府裡了,那時候張婉兒還沒察覺青青的身份。她一聽那報信的人說新郡主叫宇文箐,陸平之張婉兒夫妻兩個都覺得耳熟。心裡便咯噔一下。
其實青青的原名就叫溫箐,因爲溫家的男女子一向都用花草樹木做名字,譬如溫箐的母親溫萱。不過。青青被迫無奈之下自賣身進了鎮遠侯府做丫頭,林老夫人嫌棄溫箐這個名字叫起來不方便,其實是覺得太文雅,不似丫環名,便給改了名。叫青青。不過因爲她小名就是青青,而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總體來說當初林老夫人對青青還是不錯的,就像林老夫人對林鈺其實也不錯,可惜沒養個好兒子,更沒有個好兒媳婦,受兒女所累還是得罪了人。因此林老夫人想起來,不免瞪了一眼陸平之,雖然更想瞪張婉兒,可惜張婉兒眼下還在牀上修養呢。
“如果說當初張氏沒有推青青下樓,咱們和齊王府的關係也好處,送禮送厚點,說自己有眼無珠,齊王宇文熙和青青保不準還對覺得咱們有一些功勞,勉強能算得上恩情呢。可是當初張氏推青青下樓,雖然是失手,也是讓人家姑娘摔折了腿,皇上還下旨申飭的,想要拉上交情就難了。”林老夫人想了想道。
“咱們也不奢望和齊王府上拉交情,能別添仇就好了。”陸平之插嘴道。
“你別急,聽我說完。”林老夫人看了眼兒子,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明明兒子不感謝自己,還是忍不住爲兒子操心。“事到如今,只好我拿這老臉去丟了,無論小玉還是青青都還要給我幾分薄面,不過禮物也要好生準備,照着青青六千到八千兩,小玉三千兩到五千兩標準的準備。”
陸平之想了想道,“這禮物也太厚了吧,我覺得兩千兩,一千兩就行。”
“我怎麼有了你這麼個頭腦不清楚的兒子?”林老夫人正想一巴掌扇在他頭上,“青青不說,小玉現在有錢了,她在點心鋪都有乾股,一千兩她能看在眼裡?她和青青這樣好,我之前叫人打聽的時候,她給青青備嫁妝都衝着兩萬兩去的。再說,這樣關鍵的時候是心疼錢的時候嗎?關鍵時候能用錢擺平的事情就要用錢擺平。”
“我倒不是心疼錢。”見母親真的怒了,陸平之辯解道,“只是現在府裡沒那麼多錢了,只有六千多兩。”
“府裡的錢呢?”
林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自己不過修養了八九天,沒管家,怎麼錢就少了一萬多兩?中秋前剛剛收了租子租金鋪子上的錢,絕對是一年中最寬裕的時候,籌備中秋雖然也花錢,可比過年要少多了,給自己那小孫子辦洗三禮的時候,賬面上還有接近一萬五千兩呢。
“一則是齊王壽禮,再者我和婉兒看着府裡的錢財充裕,又買了點東西……”
“敗家子和敗家娘們!”林老夫人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以前倒還好,怎麼娶了這張婉兒多了這麼多毛病?叫張氏掏錢,要不是因爲她,哪裡會惹出這麼多事來?也不要籌備這麼厚的禮物。”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陸平之跟着張婉兒也漸漸學會奢侈的花錢了。但是張婉兒有一條,不花自己嫁妝,只怕從她那裡拿錢不容易。可是要是拒絕,看着暴怒的母親,陸平之終於學會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