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諸事稍微落定,林鈺那個假的葬禮結束,已經是臘月半的時候,不管如今的局勢如何,年都還是要過的,但是長孫氏死了,不論怎麼着都不可能多熱鬧。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大部分人也沒有什麼過節的心情。
齊王府也一樣,齊王對外宣稱病了,在府內的一些人雖然知道他並沒有真的生病,但是沒有什麼精神是真的,更別說青青了。加之林鈺在齊王府裡也頗得人心,大部分下人也有些無心過年,因此雖然已經臨近年關,府裡的氣氛還是很低落。
青青和林鈺的日子倒是過的還挺舒適的,兩人現在在瀾苑呆着,宇文成爲了安撫齊王府,在派人檢查了一遍瀾苑後,便把這座壯觀華美的園林賜給了齊王府。說起來,他是挺希望從瀾苑裡發現點什麼的,可惜殷素素在裝昏迷不醒之後便已經做了安排,別說那些隱秘的人手文件等,就是稍微違禁的東西都被收起來了,正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園子。
不過,這個時候,也是瀾苑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成片成片的梅花綻放,如一片片的鮮豔的紅雲又好像燦爛的傍晚雲霞,前幾日更下了雪,在白雪的映襯之下,更是美若仙境。
考慮到林鈺的情況,瀾苑此時下人並沒有多少,倒是頗有幾位暗衛,都是非常可靠的人,因此景色美不勝收的同時更添了許多幽靜味道,梅樹更是有了幾分清高姿態。
林鈺此時和青青便漫步在香氣淡雅的梅林裡,青青隨手摺了一支紅梅拿在手裡一邊把玩一邊道,“今兒我已經收到消息了,白緋若跟殷素素那邊的人寫信報了平安,只是沒見到人,你不必爲他擔心了。”
“那就好。”
林鈺神色平淡,看的青青倒有些稱奇,“你這個人,也真是奇怪。明明讓人打聽的是你,現在消息打聽來了,倒不聞不問,好像沒事人了。”
“我原本只要他平安就好了。”林鈺笑笑,“或許我真的是很奇怪的人?即使可能被背棄了,我也不覺得悲傷?也是,做的自己想做的事情,決定是自己下的,原本也沒有什麼好悲傷的
。”
青青看着她,突然有些煩躁。“你真的還相信他?”明明。一直都沒有出現過。連蘇嫺妃都已經被處死了,他都沒有稍微露面一下啊!
“小玉,不單單是我懷疑他,就是別人。也再說這件事,外面都說,你識人不清呢。”青青嘆了口氣,現在外面真的有些人再說林鈺過於善良了,所以看不清男人,陸平之是個渣,這新的未婚妻也是個渣,還不如當初隨着流言嫁了皇帝呢,好歹還能混個高位。“還有人說。就連父王,也不再說他好話了,你別在一條繩上吊死。”
“也說不上相信不相信。”林鈺擡頭,初雪微晴,天空蔚藍如洗過。鮮紅如血的梅花在這樣晴朗的天空下,華美燦爛的一塌糊塗。“只是,落子無悔,我就算現在後悔,過去的事情也已經過去,徒勞無功。而且,事情遠不到塵埃落定的時候,我又何必給他定了罪?反正,此時我也沒心思想這些事情。”
青青雖然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在講道理上完全不是林鈺的對手,心裡雖然對白緋若已經不滿至極,卻也只好跺了跺腳,“反正我總是說不過你,這次有多少人在你耳邊說了他的壞話,你都不動搖,真是郎心如鐵了!”
“你難道不了解我,我原本就不是容易被人說服的人。”林鈺聳了聳肩,“太讓我傷心了!”
“好了好了,我認輸。不說這個問題了,該吃午飯,不知道今兒廚房預備了什麼好料。”青青長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
“我有點想吃竹筍了,瀾苑也有冬筍出產,要不晚上,來個全筍宴吧。”林鈺摸了摸下巴,笑了起來。
此時確實是吃午飯的時間了,殷素素帶的人正在埋竈做飯,她一路上雖然順利,但還是碰到了一些阻攔,也免不了風餐露宿。原本跟着她的人還好說,被她勸降的那些人,一開始的羽林衛和一路上的碰到的山賊等都捏了一把汗,心裡都有些稍微的後悔。這麼一個貴族小姐,錦衣玉食,吃得了苦頭嗎?
不想殷素素完全不在乎,吃住都和士兵一樣,並沒有搞什麼特殊化,每天睡前起來後還能有精神去巡查兩圈,衆人更是心下佩服,要知道這可是急行軍,又是冬季,越往北越苦寒,風吹在臉上好像刀子一樣,連士兵中都有些人心裡叫苦,她一個弱女子竟還能神態自若,毫無怨言。
“殷大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咱也不是沒見過哪些大家小姐夫人,一個個嬌滴滴的,走兩步就喘,風吹吹就倒了。”一個士兵一邊扒飯一邊佩服的道,“殷大人能千里突襲,帶兵打仗,口才可真好,之前那可是兩三千人的大山寨啊,都被她給說服了。”
“可不是,現在想想,殷大人能被封本事,靠的果然不是美貌,還是自己的本事啊,咱們這些大男人都未必能吃的那些苦,她都能吃的,還能統籌調度,掌管全軍,一開始那些山賊裡過來的兄弟裡不還有幾個刺頭,哪個現在不服服帖帖的?”另一個傢伙也佩服的道,女人上位,在男權社會下,往往被認爲是憑藉美貌,但是美貌女子不知凡幾,能殺出來的哪個沒有些真本事?
“可惜了,聽說殷大人以前可是傾國傾城的相貌,如今,身材雖然還挺好,臉卻——”另一個傢伙也湊了過來,小聲的道。
這位的話被他上司給打斷了,一鞭子抽了過來,不過也只是嚇唬一下,“你們在說什麼啊!這是該你們討論的事情嗎?”
被威脅的那個嬉皮笑臉的跳開,對上司道,“你別說,頭兒,我就不信你沒好奇過,以前據說殷大人美的驚人啊,我可不太信
。”
小隊長看了一眼這個山賊出身的新手下,冷笑了兩聲,“你頭兒我還真不好奇,我以前可真的見過殷大人,雖然只是個側臉。”
“聽說,你以前在京城御前幹過?這難道是真的?”幾個下屬都圍了過來,好奇的問道,“真的像傳說中那麼美嗎?”
“當然,不,比傳說中更美。”這位羽林衛出身的小隊長回想起五年前的那個黃昏,頗有些感慨的道,“那個時候,也是冬天呢,殷大人那時候坐着車,風特別大,吹開了車窗上的簾子,咱們纔看見了一個側臉。”
“不過是個側臉而已,說有多美我可不信。”幾人都表示懷疑。
“你還別不信,那時候,不單我一個人,幾個兄弟都看呆了呢,我是個大老粗,描述不出來,我當時的上司倒是個世家公子,頗有些文才,還寫了首詩呢。”
“快背出來啊。”其他幾個人也圍了過來。
“那我就背了啊,我記得是——啊,大人,您怎麼來了?”羽林衛出身的小隊長經不起起鬨,正準備背呢,就憑藉他高人一等的身材看見了殷素素走了過來。
“在說什麼,這麼熱鬧?”殷素素穿着軟鎧,臉毫不介意的露在外面,比起兩個月前,她臉上的狀況雖然好了許多,但是大塊的深色色斑還沒消除,看起來好像青棕褐黑混合的調料盤打翻了,潑了一臉一樣,雖然看熟了不算特別的驚悚,也絕對讓人每次看到都難免心生感慨。
看着她走過來,幾個兵士都有些噤若寒蟬,連羽林衛出身的小隊長都有些害怕,他們說的高興,完全沒注意到殷素素走過來,殷素素肯定聽到他們說什麼了。雖然這位大人平日的性格倒不是計較什麼小事的,可是容貌往往是女人的逆鱗,她會不會生氣,這些大男人還真的摸不準。
值得慶幸的是,殷素素雖然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一眼,卻沒有生氣,只是笑着拍拍小隊長的肩膀,“以後背後八卦的時候,要注意四周啊,作爲一個軍人,你們的警惕心明顯不夠啊……”
看着當時木在當場的小隊長,殷素素哈哈笑着走了,留下一羣囧的臉紅的大男人。
“心情好像不錯的樣子?”不遠處,慢慢走過來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神色帶着幾分關心,舉止卻有些疏離。
“是啊,心情很不錯。”殷素素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好像越來越習慣這張臉了,以前人人都看着這張臉,現在人人都不敢看,這感覺還真是有些奇妙呢。”
“我可不包括在這人人中。”那男人輕嘆道,“不遠了,這裡離宇文器軍隊的前線,不過五百里,明天肯定能到了,有的事情,你也要預備了一下了,至少怎麼說更好,咱們可不是來給人打白工,至少要對身後的這些人負責吧。”
提到這件事,殷素素也正色了起來,“你說的是,我們進營帳裡商量一下。”
殷素素還差着五百里到前線,此時某個人已經到了宇文器的大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