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殿外的板子夾雜着坐館們的哀嚎聲,一陣陣傳了進來。
榭著看了看滿手血污的太醫,忍不住怒道:“方纔人只是昏厥,怎麼你們看了一陣,就弄成這樣!?”
這個問題,同樣讓舞語仙甚是無語。
不過撐開了幾處傷口,迅速縫合即可,幾個太醫一起動手,難道還不如自己一個人處置這麼多傷處的時候?
太醫哆哆嗦嗦:“縫着縫着,安和王突然吐血,臣等,臣等……”
舞語仙眼神一變,趕緊請命:“陛下,請讓臣女去看看吧,王爺的傷口是臣女縫合的,受傷之時也在現場,比較瞭解情況。”
沒等皇上回答,太醫先忙不迭點頭:“對對對,王爺傷及內臟,究竟是哪個臟器受損,臣等實在摸不清楚。”
“胰臟、脾臟都有縫合。”舞語仙立刻回答。
在場的大臣們聞言,紛紛請命:“王爺受傷如此嚴重,還請陛下早做定奪啊。”
“請陛下恩准,讓舞姑娘入內殿救治王爺。”
見此情形,榭著也不好阻攔,拿捏出一副焦急,揮手道:“這還請什麼命,趕緊進去看看!語仙,北行雖然對不起你,但是朕可把他的性命交託給你了,萬望盡心盡力纔好啊!”
本準備謝恩離去,皇上這後半句委實噁心到了舞語仙。
滿宮太醫束手無策,竟要她一個女子承擔救治王爺不利的後果!?
不僅如此,之前還要重提榭北行棄妃之事,這是想讓她醫還是不想啊!?
她緩緩擡起頭,看着榭著臉上的“痛惜”,一字一頓地回道:“臣女領旨,定不辱命!”
像是感覺到她話裡有話,榭著微微頓了頓,隨即掩飾住了:“快去,莫要耽擱了。”
情急的太醫,也不顧自己滿手鮮血,上前來拉扯着舞語仙,便往後殿跑去。
“王爺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細細說清楚!”舞語仙之前處理好了傷口,也給榭北行服藥了,他正值壯年身體底子不錯,不至於走了幾步撐開一點傷口,就到吐血不止的程度。
太醫見瞞不住,只得開口道:“舞姑娘,這事兒您可不能告訴別人啊,臣等的性命都拴在您身上了。”
雖然知道定是個氣人的事件,舞語仙還是努力忍住,一邊快步走着,一邊淡淡道:“我不會說的,你趕緊都倒出來吧!”
太醫抹了抹額頭,低聲道:“王爺被擡進內殿的時候,臣等慌亂,一不留神有一人被門檻絆倒,所以把王爺摔在地上了。”
“什麼!?”舞語仙狠狠捏住拳頭,眉毛幾乎都要立起。
但是突然她腦中電光火石一般閃了一下,隨即問道:“摔倒的太醫是什麼身份,是醫正?還是……”
“不是的,他就是個吏目,平日負責配藥的小角色。最近可能因爲服侍皇后娘娘太過勞累,所以纔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還請舞姑娘定要保守秘密啊。”太醫繼續抹汗。
伺候皇后藥石,又把榭北行摔在地上,這個吏目哪裡是什麼小角色,恐怕身份可疑着呢。
舞語仙點點頭,先安撫住太醫,隨後便跟着他進了內殿。
榭北行此刻已經變成了刺蝟,身上各種尺寸的銀針排了一行,幾個太醫還湊在一處討論着,只是一個個那額頭的冷汗比說出來的話還多。
眼看着舞語仙進來,幾人雖是不悅但是也勉強打起精神來,與她打了招呼。
隨後便問道:“張大人,您去了這麼久,爲何不見宋大人同來?”
舞語仙聞言也向後一看,果然不見宋紀的影子。
這種情況,這傢伙倒是懂得明哲保身這一套。
張太醫顯然也沒注意,隨口道:“我也沒留意啊,沒來沒來吧,舞姑娘瞭解王爺傷情,咱們趕緊拿個方案出來,如何施救啊。”
方纔還討論的如火朝天,眼下見院使宋大人不來,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不說話了。
顯然,宋紀是擔心安和王傷情嚴重,若是有個萬一,以皇帝的尿性,肯定會惺惺作態追究到底。
所以他不願趟進渾水,這才故意沒有前來。
既然領頭的都退縮了,他們幾個小太醫爲什麼要在此時出頭。
所以,即便是張太醫催促再三,幾個人還是一動不動,彼此之間打量着,算是認定了誰來背鍋誰開口。
看了看病榻上額榭北行,舞語仙嘆了口氣說道:“藥都留下,各位大人辛苦了,就下去休息吧。”
衆位太醫原本像是木偶一般,聽了這話紛紛會動了,立刻放下手中的物品,一邊道謝一邊向外走去。
張太醫還在懵懂之中,也被同僚拉了出去。
“等一下!”舞語仙突然說道。
都走到門邊的太醫們皺起眉頭,不悅道:“王爺本就是你救治的,如今成了這副模樣,我等不知情形如何處理啊?!”
“自皇后娘娘重病,我等夜以繼日,早就超負荷了。眼下就算是在這裡,也什麼都做不了。”
聽見幾人毫不掩飾地推脫,舞語仙淡淡看了太醫們一眼,衆人也感覺到言辭過分,漸漸閉了嘴。
“你們可以離開,但是好歹留個吏目給我,方便取藥。”舞語仙頓了頓,低聲說道。
人羣中,一個不起眼的男子被推了出來。
“還是舞姑娘想的周到,這是應該的!”
“趙吏目你就留下幫舞姑娘看着,有什麼需要就去太醫院取!”
須臾之間,衆太醫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舞語仙與趙吏目二人。
打量了一下這個傢伙,舞語仙默默不語。
趙吏目愣了片刻,之後說道:“小臣趙功德,聽姑娘差遣。”
聽了這名字,舞語仙差點冷笑出聲,但是榭北行還在躺着,她現在沒時間與這傢伙清算。
“好的,趙大人,這邊要辛苦您了。”
“應該的。”趙功德低頭應道。
看了這麼半天,舞語仙也沒能看清這廝容貌,他好似有一種特殊本事,能將自己的臉恰好藏在陰暗之處。
“我需要大量桑皮線,麻煩您去太醫院去一些來吧。”舞語仙精力不濟,擔心他在背後使詐,可是也急於知道,此人到底是不是有問題,便吩咐道。
“是!”趙功德低頭應道,隨即又問,“只需要桑皮線嗎,姑娘還需要其他藥材嗎?”
“暫時不用。”舞語仙警惕地盯着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