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這些拖拽的痕跡是……”指着地上一路扯到樹叢中的拖痕,巡守顯然更不相信榭函所說。
既然在附近尋找舞語仙,就這麼巴掌大的地方,轉一圈也就十幾步路。怎麼可能刺客有這麼多動作,榭函卻毫無感知呢?
“方纔肚子不適,去了趟茅廁,確實沒聽見。”這個藉口說的榭函臉紅,可是他一時也沒有別的理由搪塞了。
只不過,這藉口實在蹩腳,巡守聞言便向一個角落望去,榭函心虛,趕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偏院的茅廁就在牆角立着,若是真的在裡面解決問題,外頭的聲響更應該聽得一清二楚纔對。
“我忘記了這裡也有一間,去的是前院。”榭函冷汗緩緩流下。
巡守沒有繼續窮追猛打,只是微微笑道:“那倒是巧了,屬下在前院巡邏,卻沒碰見。”
聽了這話,榭函幾乎石化,他不敢再去看巡守的眼睛,只能低頭假意觀察着地上的痕跡。
他知道,巡守也沒有實證,就算再懷疑,也只能是懷疑。
“大人,此處有腳印!”
舞語仙猛然被榭北行拽進懷裡,由他扯着輕輕向後移動了兩步,隔着外氅都能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
這是擔心?
舞語仙微微撇頭,卻被對方用手按了回來。
幾個人發現了榭北行進來的痕跡,順勢也看見了被踩碎的檔板。
一支支火把穿過樹叢照了進來,即便是此刻化身爲兩條泥鰍,恐怕舞語仙與榭北行也難逃被發現的命運。
心臟已經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舞語仙心頭一緊,不知這感覺到底是毒發還是緊張。
就在此刻,她身邊的人卻做出了一個令她瞠目結舌的舉動。
只覺得身體一緊,舞語仙便失去了重心,再回過神來發覺,榭北行竟然攬着她主動跳了出來。
“何人!?本王是安和王,你們是什麼人!?”
原本就衆人一愣的局面,隨着榭北行這一聲義正詞嚴的喝問,更是陷入了全體蒙圈的狀況。
現場所有人,只有榭北行一個是冷靜清楚的。
榭函則是最心虛緊張的。
他沒料到舞語仙竟然和榭北行藏在此處,那方纔發生的一切他們豈不是盡收眼底,那自己所說的話……
想及此處,榭函擡眸略帶慌張地看了舞語仙一眼。
巡守微微一愣,卻沒有行禮,隨即便問道:“此處是晉王府,不知安和王到此有何貴幹!?更何況我府中有大門,您怎的從牆上進來了。”
舞語仙也看着榭北行,她不知道這傢伙打算如何收場。
“這裡是晉王叔的府邸!?”
這義正言辭的反問,若不是一早就知道,舞語仙幾乎要以爲,榭北行真的不認識此處了。
印象中此人剛正不阿,從不屑於吐露半字誑語,今天當衆撒謊,竟是這般臉不改色心不跳?!
“王爺不知?!”巡守微微一笑,“王爺既然不知,爲何要到此處?”
榭北行嘆了口氣:“京中有人追殺,本王無奈才逃進此處躲避的,並未留意是何處。晉王叔的府邸不是在東二街上嗎,這裡是平康巷角,怎的也會是晉王府邸呢?”
見幾人面色微變,榭北行知道牆外那條看似尋常的死巷,定然藏着什麼秘密。
不然,這幾個殺手不可能騎着馬瞬間消失。
“王爺有所不知,這裡是晉王府的一個偏院,平日裡我們也很少過來,正臨着平康巷。”巡守面色鬆動了幾分,但是目光依舊在舞語仙與榭北行臉上滑動。
他不能明說榭北行是進來行刺的刺客,目的是解救舞語仙,否則等於承認了晉王府入室綁架的罪名。
但是,他也明知道榭北行已經知曉此事,並且從晉王府找到了舞語仙,只是沒有來得及脫身。
雙方各有各的顧慮,也各有各的爲難。
既然榭北行說是被追殺的,巡守便打算就坡下驢:“真是沒想到,京都現在如此不安,王爺您貴爲安和王,居然有人敢當街追殺。您不要緊吧,去前面歇息一下?”
舞語仙看了看冷汗已經打溼鬢角的榭北行,也輕聲說道:“王爺今夜險象環生,傷口恐怕有恙,趕緊讓臣女看看吧。”
“正是正是,安和王您這邊請!”巡守說着,將二人請進前廳。
幾人一同緘默,都不提舞語仙從何而來之事,就彷彿她應該從陰渠里長出來一般。
巡守引着衆人向前廳走去,榭函舉步維艱,卻也不得不跟去。
方纔差點殺了那女人,這次她決不會放過自己。
若是讓晉王知道榭函居然吃裡扒外,打傷府中之人嫁禍給刺客……
榭函不敢想,他不知道晉王會對自己怎樣。
心虛之餘,他擡頭看了看前面走着的舞語仙,卻被正回頭看他的巡守,將自己的狼狽盡收眼底,隨即便拉起嘴角,對他輕蔑一笑。
不過是晉王妃身邊的一條狗,竟敢這般藐視自己。
榭函心中憤恨,可又無可奈何。
晉王妃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眼裡心中對於榭函這個晉王長子早就看不順眼了。這巡守便是她的心腹,又怎麼會不替王妃想辦法呢。
這次恐怕是真的完了。
榭函好似丟了魂一般,踉蹌地跟在幾人後面,失去了所有氣力。
隨着一路向前,荒敗之象逐漸被奢華的裝飾取代,舞語仙知道他們距離正廳越來越近了。
周圍的人越發多起來,舞語仙偷眼看了榭北行,低聲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到底有什麼計劃,跟我提前打個招呼,也好讓我有所準備啊。”
“隨機應變,橫豎他們也是理虧。你不是自詡聰明嗎?”
隨着榭北行一句話,原本心裡沒底的舞語仙頓時安心下來。
雖然尚未成功逃離晉王府,但是比起藏身陰渠裡的時候可是好太多了,自己現在是安和王世子的生母,身邊這位是安和王,她就不相信晉王敢當衆下毒手。
剛進正廳,在此等候多時的晉王看着走進來的兩個人,頓時愣住了。
而舞語仙就趁着晉王發呆的一刻主動上前,盈盈一拜:“臣女見過晉王。今晚王爺在城中遇險,慌不擇路之間,居然碰巧躲進了晉王的偏院,實在是叨擾了。”
眼珠子轉了幾圈,晉王眯起眼睛盯着舞語仙,見她雖然露出幾分狼狽,卻是面色坦然,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聊下去。
他總不能說,聽聞我大兒子抓了你,榭北行應該是偷偷潛入我府上救你的吧!?
“北行還傷着呢,這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給本王查,給本王仔仔細細地查!”
巡守此時默默上前拱手:“啓稟王爺,屬下發現王爺的之前,看見府上的幾個內衛倒在偏院裡,不知發生了何事。”
舞語仙雖然沒見過這個巡守,卻也聽出來他的意圖了。
她悄悄看了榭函一眼,只見他呆呆立着,之前的囂張陰狠彷彿被這一路的冷風颳跑了一般,只剩一副空架子了。
“你在前廳巡視,怎麼會發現偏院的內衛呢?”晉王問道。
“當時世子驚叫,屬下恐怕出事,這才趕了過去。”
本就被今晚的事情攪得心神不寧,聽聞榭函又有動作,晉王的狹長眸子頓時露出兇光:“榭函,你在偏院?看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