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一夜沒見,舞語仙覺得,面前二人這面相比之昨日更顯噁心。
她抱着雙臂,兩腳分立,揣着一肚子底火瞧着李厚生的這兩個徒弟。
雖然自己店沒掛牌這就出了奸細,也是實情。
可是沒有這些外人挑唆,也絕不至於如此。
自己的人,隨後關起門來可以慢慢收拾,可是這外敵,必須由她親自動手,絕了這些人總想着動一動百歲堂的念頭。
“你們來幹嘛!?”舞語仙先是上前一步,將剛剛起身的張大牛按倒,順手撩起白布蓋了臉。
隨後她踏在兩人身前,擋住了張大牛和那個哆哆嗦嗦的小廝。
兩個徒弟一心以爲計劃成功,就是來收拾殘局的,根本沒留意現場的情形。
況且這假死藥的分量他們有數,別說這會兒了,這輩子張大牛都未必有機會再睜開眼睛。
“我們來幹什麼!?”其中一人瞥了一眼被舞語仙擋在背後的“屍體”,冷笑道,“我們是來主持公道的!”
眼睛四下裡瞄了一圈,也沒發現他們請來的那幾個“苦主”,但是兩個徒弟也不慌亂,畢竟人死在百歲堂門口這是事實,剩下的就只管逮住舞語仙,將她徹底從京都杏林這一行當裡永遠除名就算齊活兒。
“主持什麼公道?”舞語仙感覺身後被猛然之間按倒的張大牛,有想要起身的意圖,輕輕用後腳跟磕了他一下,隨後發問吸引面前二人的注意力。
一聽這話,張大牛滿心的疑惑也陡然而生。
從心底深處來說,他始終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中風了,畢竟李厚生那是京中聖手,幾十年來負有聖譽的,他都說自己沒事了,可偏偏舞語仙幾針下來,張大牛還就真的像是半身不遂了的模樣。
所以他從昨晚開始,並沒有真的服用舞語仙開的藥劑,也沒有聽她的話好好休息。反而是藉着照顧他的人向外傳遞消息,想求李厚生看在醫者父母心的份上,來救他於水火之中。
所以,他這次成了活死人來當證據,實則也不算委屈。
除了下藥的事情沒告訴他之外,其餘配合工作若提前有交代,張大牛定然是願意幫助作假的。
只是這次醒來,他的確感覺身體多處不適,再加上被偷偷下藥,張大牛就是再相信李厚生,此刻也難免懷疑自己的疾病。
於是在聽見李厚生徒弟的聲音響起之時,他所有的掙扎都停頓了,張大牛也想知道,在這場陰謀裡,到底自己被當成了什麼。
李厚生如果有真憑實據,證明是舞語仙庸醫害人,又何必演這麼一齣戲?
見身後沒了動靜,舞語仙猜到這小子腦袋總算明白幾分了,她沒了後顧之憂,堵在二人身前繼續發問:“從沒聽說,這公平正義是兩個醫館弟子就能主持的,你們倆不在李厚生身邊好好服侍着,跑到我這裡來鬧騰什麼!?”
周圍看熱鬧的人自然是不乏嘴巴快的,見他們沒頭沒腦地冒出來,割斷了正在揭露真相的現場,本來是有人想要出言喝止的。
但是聽見舞語仙說這兩個居然是京都聖手李厚生的弟子時,所有的話都憋回了嗓子眼裡。
已經證實了,有人死了是假的,有人哭喪是假的,甚至連來弔唁的家屬都是假的。
這個時候。李厚生弟子摻和進來,這其中意味那便大不相同了。
開始有人竊竊私語道:“這倆是李聖手的弟子?”
“應該是,我陪着姑母去李聖手的醫館,見過他們。”
“他們來幹嘛?”
“看看再說,今天這熱鬧,大了。”
也聽見周圍人議論自己的身份,兩個人此刻更是展樣起來,一拱手開始自我介紹。
“諸位諸位,我就是京都聖手李厚生的大弟子姜雪鷹。”
“我是關門弟子柳浩。”
二人說完這話,也是互相睨了一眼。
舞語仙此前與這二人簡短接觸過,深知兩人草包程度。不論是“大弟子”還是“關門弟子”,都屬無稽之談。
看看李厚生的弟弟便知,他對張嬤嬤下的毒,到現在舞語仙都沒有摸清門路。
若是真心教授,怎麼會讓這兩個蠢材用假死藥這種愚蠢之極的辦法。
“那不知李厚生這二位高徒大駕光臨,所爲何事?”舞語仙繼續問道。
之前還在悄悄鬥氣的兩人,聽見這話發應倒是出奇一致。
“你算什麼東西,我師父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舞語仙對於李厚生乃至整個李家的噁心,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聞言冷笑:“起名字不就是給人叫的嗎,不能叫還起它幹嘛,你們不如把李厚生三個字拿回家供起來,千萬別讓人看見。”
二人被懟了個啞口無言,又聽聞周圍有人鬨笑,頓時惱羞成怒:“舞語仙,你醫館還沒掛牌就私自行醫,由此害了一條性命!我們二人今日,就是來替師父教訓你這無良庸醫的!”
聽他們倆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舞語仙微微嘆了一聲,環顧四周一圈,冷冷問道:“既然如此,二位是怎麼知道我醫館是由於行醫,導致傷人性命的?”
兩人以爲現在現場定然是哄哄一片,羣衆們羣情激奮,他們只需要輕輕點一把火,之後便有民衆去收拾舞語仙。
是送去見官,還是被砸店驅逐,他們便不甚關心了。
所以,對於出現在此處的邏輯性,此前他們從未做過縝密安排。
沒想到,自己一番扇動,不僅沒有引來一片責罵聲,反倒是換來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盯着二人,等着他們給一個合理解釋。
就在此時,一個童聲響起:“這兩個叔叔好厲害啊!”
“厲害什麼?”一個女子的聲音。
稚童隨即說出了一個戳二人心肺的問題:“兩個叔叔好不厲害嗎?只是往這一站,就知道有人死了,還知道是被治死的。李聖手當真神醫,弟子瞥一眼不僅知道死因,還知道是誰治死的!”
此言一出,衆人瞬間譁然。
舞語仙看着依舊不明就裡的兩個人,只管抱着雙肩微笑,輕輕看向人羣之時,只看到抱着明修匆匆離去的蘇蘇的背影。
心中一陣暖流,有人無條件支持着,竟是如此感動。
“這話不錯!你們怎麼知道的!?”
“剛一露面就說得頭頭是道,如此篤定是不是早有預謀!?”
畢竟是人命一條,衆人之前被耍的已經很不耐煩了,此刻又見這兩人出來作妖,頓時明白了所有。
躺在地上的張大牛,此刻也總算明白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忍不住掀開白布就坐了起來。
“當真是你們!?”
正看着姜雪鷹與柳浩二人被圍攻得啞口無言,又見張大牛直接撩開白布坐起,驚得兩人幾乎暈厥。舞語仙恨不能倒上一壺碧螺春,坐下來好好看戲。
猛然間她卻覺得耳朵一疼,就勢轉頭時,一張扭曲的臉擠進了眼簾之中。
“舞語仙!你居然用王府的銀子,低價收取百姓的銀票!?”
“榭北行!?”
一聲糟糕在心中響起,舞語仙內心咬牙,這貨就不能讓自己舒心一次嗎!?
好容易當着衆人揚眉吐氣一次,全讓他毀了,這廝到底與自己是什麼緣分,莫非還真是天生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