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場是一塊長方形的場地,南北長,東西寬。面積足有三十畝之多。
在北東西三個方向的場邊設有看臺,南面則是靶場,從北至南長達一里,可以滿足測試三石弓的施射效果。
皇帝和他的後宮嬪妃以及朝廷官員們在北看臺就坐,東看臺給了京城的百姓觀衆,西看臺用於參試舉子候考。
趙福金和李師師沒能來得及去西看臺打聽白勝的消息,因爲她們跟隨皇帝就坐之後考試就開始了。這個時代裡沒有電子擴音設備,也就沒有考試以前大領導致開幕辭這一項程序。
第一項考試科目很傳統很傳統,考的是舉重。
考舉重是有道理的。
在冷兵器戰爭中,不論是作爲士兵衝鋒陷陣,還是作爲將官率先衝殺,沒有力氣絕對不行,不管是內力還是膂力,總歸得有力氣才能克敵制勝。
倘若沒有足夠的力氣,兵器與敵人一磕就飛了,那不就成了送死了麼?
所以舉重是必考科目,力氣不足者直接淘汰出局,取消續考科目二的資格。
這裡就有個問題,舉多少重量纔是科目一合格的標準呢?
答案是沒有重量標準,只有人數限制,按成績來卡,取前五百名。也就是說,不論你舉起多重,只要你排名不在五百名以內,即遭淘汰。
校場中,在東西北三個看臺的中間地帶有序地擺放着大大小小十隻石鎖。
最小的形如城門上的鐵鎖;最大的一隻高可達常人胸腹,寬至少兩人合抱之圍。
趙佶看着那隻最大的石鎖嘖嘖讚歎,“這麼大的傢伙誰能舉得起來?”感慨中指着這隻石鎖轉頭詢問身邊的童貫:“這最大的石鎖有多重?”
童貫猶豫了一下,躬身道:“回陛下,此鎖重達四千斤。”
趙佶倒吸一口冷氣,追問道:“童愛卿你能不能舉起它來?”
童貫起初笑而不答,但見皇帝一副刨根問底的架勢,只好說道:“勉強湊合……”
趙佶頗感滿意,又道:“那你預測一下,下面的舉子裡面有沒有人能舉起這隻石鎖?”
童貫含混道:“這個老臣委實不知,看看就知道了。”
考試的規則是:兩千三百名舉子依次進入石鎖場地,隨意挑選石鎖來舉,但只需有一隻石鎖沒能舉起來,就被視爲結束,按照此前他舉起過的最高重量覈計成績。
童貫答話之時,已經有一名來自渭州的弟子進入場地開考了。
此人直接走到了第四隻石鎖那裡,單手抓住石鎖上的橫樑,暴喝一聲,滿場清晰可聞,隨即將石鎖高舉過頂,撐了一個呼吸的工夫,然後身形一閃,石鎖落在地上。
趙佶又問:“這隻石鎖多少斤?”
童貫道:“三百斤。”
隨即給趙佶完整地介紹了一番:場中十隻石鎖的重量分別爲五十斤,一百斤,二百斤,三百斤,五百斤,八百斤,一千斤,一千五百斤,兩千斤,四千斤。
說話間,渭州那名弟子又去舉第五隻石鎖,也就是重達五百斤的那隻,結果舉到一半時就閃了腰似的扔了下來,垂頭喪氣地走出了場地,很顯然,他自己都認爲這個成績無法進入世界五百強。
話說舉重比賽其實也挺有看頭,第一個考生舉了三百斤下去了,人們自然就會期待第二個能舉五百斤,而當人們看見第二個考生同樣沒能舉起五百斤而感到惋惜的同時,自然就會期待第三個考生能夠創造奇蹟。
除此之外,人們還關注着手中彩票上買到的舉子,期待他們能在舉重考試中脫穎而出,因此每逢有被觀衆買到的舉子登場時,總會有人吶喊助威,由是場中氣氛更加熱烈。
在人們的惋惜聲和喝彩聲交替之中,考試進行的很快,一個時辰過後,已經有一百多人比了過去,其中有十幾人舉到了五百斤,而在這十幾人中,只有一人舉起了八百斤,卻沒能撐住一個呼吸,不算成績。
就在觀衆看得緊張刺激之時,考場上卻出現了令人驚愕的一幕,一個天波楊府推送的舉子進入場地,竟然走向了那最小的五十斤石鎖。
自打從考試開始,這隻石鎖就是無人問津的存在,不論哪個舉子都不會去試舉這隻石鎖,因爲即便是舉起來也沒有用,五百斤的成績都未必能夠進入五百強,五十斤的成績又算什麼?搞笑麼?
但是這名看上去身材瘦削、年紀不過二十歲的舉子卻要去舉它,他想幹什麼?
觀衆疑惑,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沒誰規定考試的舉子不許去舉這隻小石鎖,所以就只能看着他去舉。
於是就有人好奇,紛紛互相打聽,這人叫什麼?即使剛纔兵部負責監考和記錄成績的官員曾經報出了這名舉子的姓名,可當時又有幾個人又會留意?
只不過近萬名觀衆裡總是有幾個有心人的,於是人們知道了這個舉子的姓名,獨孤鴻。
甚至還有人報出了他的綽號,叫做河朔神劍。
衆目睽睽之下,河朔神劍獨孤鴻將那隻五十斤重的石鎖平舉身前,直指北方看臺,大聲道:“戰場殺敵,憑的是招式精妙,速度過人,生死之間,豈是這般蠻力所能決定?這是誰定的狗屁規矩?”
這話一出口,全場驚呆,這獨孤鴻是不是瘋了?怎麼聽上去像是在質疑考試規則呢?他有什麼資格質疑考試規則?
童貫聞言頓時大怒,拍案而起道:“這規矩是咱家定的,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口出狂言?”
獨孤鴻昂然不懼,說道:“你有本事,不妨下來與我過上幾招,你若是贏了,我就承認你這規矩在理!”
童貫呵呵冷笑數聲,說道:“就憑你也配與咱家過招?來人,把這個人給我轟出去。”
隨着童貫一聲令下,四名大內侍衛同時躍入場中,其中一個衝着獨孤鴻喝道:“還不快滾,拖延片刻便是亂刀分屍的下場!”
獨孤鴻將手中石鎖往地上一拋,說道:“這等武舉,不考也罷,就算高中榜首,也不過是蠻牛數只罷了!”
說完大踏步走向場外,在經過衆舉子候考的西看臺時,衝着臺上一人喊道:“慕容乾,難道你還要繼續考下去麼?”
臺上一個年僅十三四歲的少年起身道:“獨孤大哥,要不你在校場門外等我一等?我還是想參加考試。”
聽見“慕容乾”三個字,北面看臺上坐在蔡京身側的李碧雲不禁心頭一震,目光透過面紗仔細打量這個男孩子,越看就覺得越像,心說難道這慕容乾竟是我的曾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