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大雕幾經浮沉,那塊頑石仍舊沒有被燒化,卻被大雕鍛打成了一根長條形的兵器,有些像劍,但是圓滾滾的無刃無鋒,若說它是根棍子吧,它的末端還有一截仿似劍柄的較細部分。
這特麼是鑄劍呢?王慶、段三娘及其手下均感驚奇,大雕卻突然發出一聲鳴叫,聲傳數裡,而後單爪抓起那黑乎乎兵器的劍柄部位,一個猛子紮了下去,不多時,水面上就有浪花洶涌而起,看起來那大雕竟似在水下與人搏鬥去了。
“我猜它一定是去找白欽打架了。”段三娘帶着濃濃的好奇心說道。
剛纔王慶的軍隊壓上來時,人人都曾看見大雕和白欽之間的戰鬥,沒想到他們同爲難民沉入了水下,大雕依然不肯暫時休戰。
順着這個猜測想下去,那大雕分明是利用寇烕的毒焰爲自己打造了一把兵器出來,那似棍似劍的東西,因爲有了劍柄的存在,所以抓在趾爪上更加順手。
鑄出來武器,就下水去找白欽打架了,這是很合理的猜測。
事實上王慶等人的猜測並不是完全準確,因爲此刻水下並不是只有大雕一隻鳥在和白欽打鬥。
白欽就像是混入了其它魚類裡的一條鮎魚,爲了搶佔更好的位置,在水下橫衝直撞,逮誰打誰,就連方百花都險些被他傷到。
水下的其餘七個人當然不肯屈服於他如此蠻橫的行爲,所以羣起而攻之,或許這就是後世人們總結出來的所謂鮎魚效應。
大雕則與衆人不同,不管白欽是否要搶佔位置,它也是要與白欽一戰的。在大雕的世界裡沒有合縱連橫一致對外的概念,在它的眼裡所有人類都是敵人,原本並沒有什麼內外之分輕重之別,或許只有曾經向他示好的獨孤鴻纔有那麼一點朋友的意思。
但是白欽的身上散發着天敵的氣息,其危險性相比於衆人尤爲突出,自是它首要的攻擊對象,白欽這個人,不論在哪裡遭遇,在任何場合,都是要死磕到底的,一人一禽之間必須得死掉一個才能結束,不死不休。
因爲是夜晚,天又是陰着的,所以水中誰也看不見誰,不論是誰,都只能根據身邊水流的變化來感知自己是否遭到了攻擊,從而做出應有的防禦或反擊,所以這其實是一場亂戰,雖然雜魚們都知道水下只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是鮎魚,但是仍然無法改變亂戰的事實。
這一場亂戰之中,大雕是最猛的一個,因爲它可以藉助溪水的浮力,運用多種武器攻擊敵人,不論是巨喙、鐵翅、一隻趾爪,還是另一隻趾爪中抓着的重劍(這裡姑且以重劍來定義它剛剛緞鑄而成的武器),都是犀利無比的武器,它這套組合攻擊曾經在賀蘭山絕谷的水潭裡打得白勝狼狽不堪,用在這萬山的溪水裡也是橫掃儕輩的存在。
相比之下,他人的兵器也好,肉掌也罷,都是明顯的相形見絀,縱使是段正嚴的六脈神劍和白欽的黑色刀芒,在水中也變得威力大減。後世裡熱武器時代的重機槍子彈掃進水裡也會胡亂亂拐彎,何況六脈神劍和刀芒的威力遠不如後世的馬克辛或溫徹斯特1887或加特林。
或許只有練成萬象神功的白勝,在水下才能因地制宜地發揮他的星辰神劍或星辰神刀,但是此刻白勝並沒在水下,白勝跟在段三孃的身邊,對水下發生的戰鬥並不關心,他只想帶着李清露和李清照離開這裡,但前提是他必須具備這個能力,所以他就只有忍受着蛇膽焚身之苦,冥思苦想着河圖洛書裡的太古神紋。
水面上已經沒有任何人露頭,寇烕就停止了毒焰的噴射,轉頭對王慶建議:“大王,我看咱們還是派人下水進攻吧,不然他們始終藏在水下,偶爾露頭緩一口氣,我的火焰也燒不到他們。”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他的毒焰是藉助天地靈氣來燃燒的,這一方的天地靈氣是有限的,相應的他的毒焰術也不可能無窮無盡,一旦這萬山荒谷附近的天地靈氣燒完,就只能等待其它地方的靈氣緩緩均勻過來,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補充夠用的。
這就好比當初發生在建康城的那場大戰一樣,那時候建康城內的府衙發生火災,大火形成的氣壓將府衙院子裡的空間抽成了真空,導致黃裳的風刃術都失了靈;而後由於樊瑞使了一張強力無比的混天符,導致建康城內以及揚子江南岸的靈氣都消耗殆盡,以致於他的第二張符籙都用不出來。都是一個道理。
王慶卻有些猶疑不決,他還是想讓水下的人雕自相殘殺一番,然後再坐收漁利比較划算。
再說水下的戰鬥,雖然是一羣雜魚與一條鮎魚的抗爭,但是雜魚之間也難免出現誤傷友軍的情況,獨孤鴻的好命保險似乎不包括被友軍誤傷這一業務,被大雕的鐵翅掃中了後背,口中吐出了鮮血,嗯,這也不算敗,因爲大雕跟他算是一夥的,他與大雕並沒有發生戰鬥。
然而捱了這一下之後畢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重傷之後,左手便無力再抓住身旁那塊大石,以控制身體停留下水面以下,眼見要浮出水面。
方百花距離獨孤鴻最近,第一時間發現了獨孤鴻的異狀,連忙伸手拉扶住了受傷的劍魔,不使他漂浮上去,心中卻不禁對他的命運感到擔憂,內傷必定導致他屏息的能力變弱,就算自己把他留在水中得以免受水面上毒焰的燒殺,但是他終究有內息不足以支撐的那一刻,那時又該怎麼辦?
大雕也驚覺到自己誤傷了好人,立即終止了對白欽的攻擊,從水中一躍而出,徑往岸上衝來。寇烕見狀立即一口毒焰迎着大雕噴射出去,卻被大雕鐵翅一揮扇偏了些許,只有少部分火焰燒在了大雕的身上,引燃了大雕身上的鐵翎。
大雕卻似絲毫不顧及身上的火焰,繼續前衝,寇烕再想噴第二口毒焰便已不及,因爲大雕已經落入了士兵的人羣裡,若是再噴火焰,就成了無差別攻擊了,連自己人也得燒死一片。
岸上的將士一片大譁,自然不敢對這個體型碩大的猛禽掉以輕心,一部分上前圍攻的同時,自有一部分將士退後保護王慶和段三娘。
杜壆沒有退後,他第一時間發動了對大雕的攻擊,丈八蛇矛一挺,一縷槍炁射向大雕的脖子。大雕識得厲害,雙翅撲棱棱連扇兩下,扇得周圍士兵東倒西歪,笨重的身體離地的同時,趾爪中的重劍擋住了杜壆的槍炁。
再落下時,卻從岸邊的一條蛇屍中啄了一枚蛇膽出來,隨後翅膀再次猛扇數下,迫開周圍的兵士,重劍直刺杜壆。
杜壆便即橫矛來擋重劍,不料大雕這一劍卻是以進爲退的手段,蛇矛的矛杆與重劍甫一接觸,只聽“嚓”的一聲,蛇矛變成了兩截,而大雕卻借力彈回到溪面之上,撲通一聲落入了水中。
岸上杜壆已是大驚,這根丈八蛇矛乃是蜀漢名將張飛的兵器,乃是一條烏蛇變化而成,不畏世間任何寶刀寶劍的砍削斬斫,傳到他手裡時已垂千年,從未有過半點損壞,怎麼就被這黑乎乎的頑石給刺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