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欄裡面的潘閻二女聽見了白勝的聲音,外面街心坐着的雷橫當然更能聽見,他不僅能聽見,而且還能看見白勝走到了門外,頓時就有些發暈。
甚至於,剛剛閻婆惜吸光了他一身內力都沒能讓他如此害怕,白勝不是死了麼?白勝的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因爲這是盧俊義、武松兩人說的。
盧武兩人,尤其是盧俊義,玉麒麟名聞天下,豈能信口開河?他說白勝已經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陷空島陷落之後,盧俊義、武松、靈興等人一起迴歸梁山,而周侗卻沒有隨着他們一起去落草,他帶着岳飛去了京城,說是要給岳飛找個先生教他學問,要讓他將來成爲狄青那樣的儒將。
即便是今天的周侗,也不能不佩服曾經的大宋戰神狄青。狄青是大宋開國以來戰績最顯赫的將領,是整整一代大宋武者的偶像,周侗就是那個時代裡的武林新秀之一,自然時刻以狄青爲榜樣,想要成爲狄戰神那樣的英雄。
但是他卻沒能成爲狄青那樣的英雄,因爲狄青能夠忍受歐陽修等文官對他的排擠傾軋,但是周侗忍不了,碰巧周侗從軍的那個時代裡的大宋文官還不如狄青時代的那些文官清正廉明,宋仁宗打造、包龍圖維護的那個階段的大宋朝堂,的確有一股浩然正氣。這是後來的大宋君臣所無法比擬的。周侗正是因爲忍不了文官的腐敗和亂搞,所以退出了軍伍開了御拳館。
他本人無法成爲狄青,卻不妨礙他尊敬狄青,所以他要把岳飛培養成狄青那樣的人物,在徒弟的身上實現自己沒能實現的夢想。
至於盧俊義、林沖等人,那就算了吧,武學天賦高低先不論,他們就不具備成爲狄青那種英雄的可能。性格不行。
不說周侗帶着岳飛返回汴梁,只說盧俊義等人迴歸梁山,與晁蓋宋江等人聚義,說起梁山之主白勝來,盧俊義就把白勝葬身陷空島一事說了。
當然,在迴歸梁山之前,他們與方臘、完顏宗望以及白欽的那場亂戰卻是沒必要向梁山上的所有頭領通報的。
那一場戰鬥打得極其慘烈,最後就是周侗都撐不住勁了,因爲方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只好把白欽扔出來的那個“寶貝”扔進了江中,引得方臘命人打撈,他們這些人才得以趁機突圍。
雖然靈興禪師頗有一種捨命不捨財的執着,對周侗這種做法很有意見,但是無奈他們這一夥人全部以周侗爲首,他也無法左右周侗的決定。
方臘當然是要打撈的,寧可爲了打撈而放棄對周侗等人的圍殺。因爲即使是白欽,在扔掉那“寶貝”的時候也不敢確定那就是河圖洛書,而方臘卻是認定那東西就是河圖洛書的。
不說周侗迴歸京城,只說盧俊義、武松、靈興禪師回到梁山,發佈了白勝已死的消息,與比他們回山更早的李俊、張橫、張順和阮氏三雄的說法一樣,兩下里一覈對,白勝之死確然無疑。
晁蓋、宋江以及吳用等人聽了白勝的死訊,自然歡喜無限,正發愁不知道該怎麼對付白勝呢,白勝就死了,嗯,這可不是我宋江殺的他,就算九天玄女想要責怪,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於是宋江便大擺宴席,給盧俊義、靈興等人壓驚,宴席之中就提起了聚義這件事,雖然人數還沒湊齊,但是提前說一下總是必要的,算是未雨綢繆。
此時魯智深已經返回梁山,此前他曾經受宋江委託,前往西北延州邀請白勝以及被白勝招納的那些“在冊的”地煞星,卻與白勝擦肩而過,白勝從永樂城直達汴梁,他卻是從山東到了延州。
沒遇見白勝,倒是也見着了幾名白勝的手下,但是這幾位地煞即使肯給魯智深面子,卻不會揹着白勝前往梁山,所以魯大師最終還是一個人回到了梁山。
魯大師空手而回,還不如沒了神行甲馬的神行太保戴宗,人家戴宗把公孫勝請了過來,乾脆利落地完成了宋江交辦的任務。
聚義廳宴席之後,盧俊義表示不會在梁山入夥,家裡還有萬貫家財,他在大名府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讓他撇家舍業落草爲寇,這簡直是笑話。
雖說白勝已經把梁山招安成官軍了,可是白勝不是死了麼?人家朝廷還認不認這筆賬就很難說了。即使宋江立即委派戴宗前往汴京尋找太尉宿元景,但是找到宿元景之後會是什麼結果,誰也不敢說。
所以盧俊義堅持不肯留在梁山。兄弟歸兄弟,朋友歸朋友,幫忙可以,但是幫忙也不至於讓我背井離鄉吧?
吳用早已料到盧俊義是這麼個態度,並與宋江定好了計謀,因爲他們早已經調查清楚,盧俊義的老婆賈氏與管家李固私通,所以在酒桌上也不阻攔,只管盡心款待,殷勤伺候。
待到盧俊義告辭之際,所有首領將他和燕青送到金沙灘,看似彰顯拳拳盛情,實則派吳用、李逵等人暗中尾隨其後,定要把盧俊義搞個家破人亡,讓他自己上山才行,沒辦法,不論是否招安,梁山都需要這樣一個武功高強的首領,更何況盧俊義在天罡榜上有名?
既然暫時無法聚義,朱仝和雷橫也就提出要返回鄆城。
造反也好,招安也罷,他們兩個卻是沒有做過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的,此時仍是白道人物——鄆城縣的馬步兵都頭,雖然他們跟宋江的關係最鐵,但是既然近日無法聚義,那就先回到鄆城探聽朝廷的動靜也是好的。
尤其是雷橫,他有一個老孃在鄆城縣住着,身爲孝子,不能扔下老孃不管,因此就趕在中元節的前兩天回到了鄆城縣政府大院正常上班。
又說鄆城縣衙門裡有個幫閒叫做李小二,什麼是幫閒呢?幫閒就是後世的治安聯防隊員,最現代的、最好聽的稱呼是協警,要是往難聽了說就叫二鬼子或狗腿子,宋代的協警就叫幫閒。
雷橫來上班,自然無所事事,這個時代沒有報紙看,更不能玩手機和電腦,就把李小二叫到身邊來聊天打屁,詢問最近縣城裡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李小二就對雷橫說起,說縣城中來了一個色藝雙絕的歌女,叫白秀英,長得那叫一個俊,唱得那叫一個好。
白秀英?不認識啊!雷橫聽罷,就覺得必須要去看看,在我的轄區治下幹這勾當,也不來我這裡拜個碼頭,這女人是不懂規矩啊!
不懂就得讓她懂,不然豈不是反了?於是就來到了勾欄,他覺得以他這個身份來勾欄玩耍當然不用帶錢,再者說他平日裡在鄆城縣附近十里八村行走,從來都有人好酒好肉款待,哪裡需要帶錢?
不帶錢還不算,來到勾欄必須要坐個首座。待到白秀英登臺問候,饒是他平時只愛酒肉武功不喜女色,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果然生得俊俏,李小二誠不欺俺。
只是待到聽了一曲之後,白秀英卻來問他要錢,頓時大怒,要什麼錢?不想幹了是吧?
旁邊有人介紹,白秀英當然知道雷橫是都頭,但是都頭算個毬啊?這句話就相當於後世里人們說的“算個毛線”。毬就是毛線。白秀英態度極其強硬,都頭不拿錢也別想出這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