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迷霧
是什麼呢?周鼎軒開始細思:無線電在吳大鵬的身上揹着,重要的資料都用油紙包好藏在自己懷裡,後面還有郝三刀連長等人在掩護,到底是爲什麼自己會出現這樣的情緒呢?周鼎軒搖了搖頭,暗暗想,自忖莫非是那個莫名其妙的無線電裡那股聲音給他帶來這種壓抑的感覺?一想到無線電,他隱隱覺得已經覺得自己接近了答案,可是偏偏想不起來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候,走在最後的吳大鵬疑慮地低聲問道:“周大哥,怎麼周圍那麼靜啊,連蟲兒的叫聲也沒有,會不會有埋伏啊。”
周鼎軒聞言,心裡一震。是了,自己所不安的正是這感覺,這四周太安靜了。自己等人在這荒山野嶺裡已經餐風飲露了一個多星期,最熟悉的就算滿山的昆蟲的叫聲,怎麼一下子,這聲音都全絕跡了呢?他還記得下雨的時候,他還順手逮住了一隻放聲和雨聲大合唱的小昆蟲塞進嘴裡補充了一點蛋白質了,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漫山遍野的昆蟲都伏蟄了呢?周鼎軒知道這昆蟲們的習性,如果這片地方出現大面積的騷動,蟲兒會很乖巧地保持沉默,但是片刻安靜後,他們還是依舊該幹嘛就幹嘛的,不會長時間保持着沉默的狀態。
難道這裡有越軍的埋伏?周鼎軒馬上提高了警惕,對着身後的兩個人說道:“保持警惕,把手榴彈的保險桿取下來,絕對不能把機密文件落入敵人手中!”這次出發,每人的身上都攜帶着幾枚手榴彈,偵察兵們抱着玉石俱焚的決心,如果被敵人包圍,突圍無望的話,就抱着資料一起化爲灰燼。
周鼎軒領計算了一下時間,他們已經走了大概二十分鐘,估計這時候,郝三刀也開始出發,他們一前一後分爲兩隊,這樣就算目標暴露,也能分散敵人的注意力。過一會,周鼎軒好像聽到前面的草地上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連忙示意身後兩人注意隱蔽。
只聽見前面傳來聲音說道:“真是見鬼了,在這個地方都兜了十多分鐘了,怎麼還是沒有走出來?”聽聲音,這是跟隨着郝三刀那個名叫趙明的偵察員
。
“我早就說,這霧就是邪門,說不定我們就是遇到了鬼打牆了,這裡打戰死了不少人,冤鬼作祟的可能性最大。”
“呸,封建迷信!你小子胡說八道個啥!”郝三刀壓低着聲音怒斥道:“在這裡犧牲的都是咱們部隊的兄弟們,他們怎麼會害我們,就算是那些越南鬼子,活着都不是咱們對手,死了還敢來作亂?”郝三刀罵完,然後嚷道:“老子不信邪!小周他們都走得出去,我就不信我們……”
“連長,是你們麼?”周鼎軒帶頭站了起來,他聽到了這三人的對話,已經確認了三人的身份。郝三刀聽到不遠處有人說話,心裡一驚,又看到站起幾個黑漆漆的人影,連忙把手中的半自動步槍一擡,喝到:“是誰?”
“連長,是我們,小周。你們怎麼跑到我們前面去了?”周鼎軒不解地問道。
“孃的,老子問你們怎麼跑回來了!”郝三刀氣呼呼地問道。
周鼎軒一臉愕然,自己明明朝着一個方向走了很久,怎麼會轉了回來呢?他看看旁邊那些山樹,心裡更是吃了一驚,作爲一個偵察兵,他們已經在這個地方躲了一天一夜,對這個地方的一樹一木早都瞭如指掌,他已經辨析得很清楚,他就在他們剛纔蹲着收聽無線電不遠的地方。
“怎麼會這樣?”周鼎軒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郝三刀說道:“我們比你們更慘,我們基本兜不出五十米就折回到這個地方了!”郝三刀這話說得很沉重,可見他心裡也是一頭霧水,對這個古怪遭遇沒有一點頭緒。
“滴滴,滴滴……”無線電在這種沉悶的環境下又響了起來。周鼎軒明確的記得,他已經把電源拆開了,按物理規則,它是不可能響的了。可是,怪事再一次發生了。
揹着無線電的吳大鵬一哆嗦,差點就摔了下來。周鼎軒再也忍不住了,他三作兩步,走到吳大鵬身邊,拿起了話筒,“喂”了一聲,等待那邊的回話。
話筒那邊沉寂着
。沒人說話,只有一陣不知道怎麼來形容的嘈雜聲刺激着周鼎軒的耳膜。聽到這噪音,周鼎軒不禁皺起了眉頭。
郝三刀搶過了周鼎軒手中的話筒,放在了自己的耳邊,他也按捺不住性子,問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郝三刀喊完話後,那嘈雜聲突然變成了一聲嘆息。郝三刀的手突然就顫抖了起來,驚呼道:“你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已經不是在問你是誰,而是問對方是什麼東西。衆人心中一凜,郝三刀的聲音裡再次露怯,這簡直不可思議,要知道,郝三刀還有一個外號叫“郝大膽”,因爲沒有郝三刀那麼威風凜凜,於是大家叫他“好大膽”的機會少一點。握着十八斤鋼刀紋絲不動的手抓着這話筒已經在微微發顫,至於“好大膽”嘛,在此刻看來都有點名不副實了。因爲話筒那邊傳來的還是他自己那把嗓子,他聽到自己陰惻地說道:“郝雲來啊,我在看着你呢,你留下吧,別拖累了他們,你走不出這霧的,你永遠也走不出這裡的……”郝三刀把心一橫,狠狠地把話筒往地裡一摔,再重重的一腳踩了上去,咔嚓一下,話筒被他弄得稀巴爛。他一摸額角的汗珠,故作輕鬆地說道:“沒啥事,都是該死的越南鬼子搞的事兒,現在霧大,我們不能再分開了,走吧。”他看着手中的指南針在不停地轉動,心情極端沉重。
自從濃霧出現後,他就留意到手中的指南針開始變得不正常。本來要是夜色好的話,他們完全可以依靠星座定位來辨別方向,但是濃霧裡,依靠星星是沒譜的,而指南針的失效,無疑等同是盲人騎瞎馬,半夜臨池的感覺。這裡到處是敵人據點和佈雷區,一不小心就會闖進敵人的眼簾,如果更倒黴一點,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半路將地雷踩個正着。這些沉寂着的殺手,被那些隱蔽據點裡的敵人更可怕,因爲它們更會出人意料。
郝三刀慢慢回想,他感覺,這些濃霧,這些神秘的無線電電話,全部是衝着他而來的。這到底是爲什麼呢?郝三刀心裡打了個突。莫非……他不敢再往下想,連忙一摸懷裡,發現還在裡面的東西還在,那沉甸甸的心才鬆了一下子。
郝三刀連忙叫住周鼎軒,把自己懷裡的一個小布包掏了出來,對着周鼎軒低聲說道:“小周,如果我此行有什麼不測,你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布包交給司令,這是絕密文件。記住,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打開來看,否則後果非常嚴重,知道沒有?”郝三刀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說道,而且手心泌出了細細的汗水,可見他對這個布包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
周鼎軒一怔,他從來沒聽過連長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急得他連連點頭
。伸手接過這個包的時候,周領有點不解,這麼重要的東西,連長怎麼會隨身帶着它來執行任務?然後他想了想,這應該不可能,這個包袱應該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得到的。在過去的一週裡,他們基本都是分開來各自執行任務的,只有在預定的時間裡才碰頭,交換資料。所以有很多周領與郝三刀相處空白的時間,讓郝三刀得到這個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包裹。他來不及細想這些細節的東西,郝三刀就輕輕地把他一推,堅定地說道:“你們走吧。”他卻站着紋絲不動。
全隊人都吃了一驚,郝三刀這個姿勢已經擺明了,他不準備走了。
“連長,你瘋了嗎?”周領急道:“在這裡天一亮就會被敵人發現了!”周鼎軒很瞭解自己上司的犟脾氣,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
“放心吧,我根本等不到那時候了。”郝三刀悲情地說道:“就讓我替你們擋一下時間吧,‘它們’要來了,如果我不是心甘情願留下來,那你們也逃不過去的。”
“它們是誰?”週週鼎軒不解地問道。連長的表情和語言都很讓他費解。
“以後有機會,你自然會知道的。別問太多,知道太多了,你後悔就來不及了。”郝三刀緩了一下,催道:“我能夠感覺到它們的氣息。快走,它們就到了,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千萬不能回頭,知道沒有!這是命令!”郝三刀把背上那把大刀抽了出來,轉了過頭,丟下最後一句話:“我只是用我的方式做一個軍人該做的事情而已,你把我們的對話如實稟報上級,如果他們還想問什麼,你就轉告我的一句話,告訴他們,如果真的實行那個計劃,那後果會很嚴重,一旦推倒第一塊多米諾骨牌,那連鎖反應出來的結果,不會是他們想看到的,告訴他們,郝雲來親身驗證了一次!就這樣,你們走吧。”郝三刀的話一落音,周鼎軒好像聽到遠處傳來“咕咕”的聲音,聽起來很像貓頭鷹,但是又跟青蛙的鳴聲差不多,混着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
郝三刀臉色一變,沉吟道:“媽的,終於出現了。”他朝周鼎軒幾人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馬上離開,他的手指了一個方向,示意他們必須朝着那個方向走。周鼎軒一咬牙,對着身邊的吳大鵬等人說道:“咱們走!”
吳大鵬等人卻站着一動不動臉色僵化,王二蛋的手顫抖地指着郝三刀身後,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鼎軒順着王二蛋手指方向看去,不由地覺得腿一軟,山上草地溼滑,他險些就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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