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從門外轉移到內堂,鄭氏拉着鄭生的手不捨的鬆開,田老四雖然醋滿天,卻也只是抱着夏至,站在邊上。
“田四哥,你還是別抱着她,勞煩幾個嫂子,進去給夏至抹點藥膏!”林雲雷惦記着夏至身上,因爲騎馬磨破的傷,在娘娘鎮的時候他特意讓人給送了藥膏,之前因爲他們幾個大男人不方便,如今到了田家,林雲雷就將藥膏掏了出來,遞給田老四,讓他找人給夏至抹點藥。
“什麼給夏至抹點傷藥,難道閨女受傷了?在哪,我看看,怎麼受傷了也不知道說呢!疼不疼?”田老四聽了林雲雷的話,一頓亂忙活。一會兒擡擡夏至的胳膊,一會摸摸夏至的頭,心疼的一個勁的問夏至疼不疼。
“這小丫頭因爲要趕着回來,非要棄了馬車跟着我們騎馬,我看她這兩天走路姿勢十分別扭,想來兩條腿肯定被磨破了。”雖然夏至沒有說,但是林雲雷也知道騎了這麼長時間的馬,他們又是長時間趕路,夏至想來應該不好受。
“你個小丫頭,這麼着急幹嘛,跟着你林叔叔慢慢走就是了,我們天天在家裡等着你,又不會跑!”田老四心疼的捏捏夏至的小鼻頭說道。
“這不是想阿爹和阿孃了嗎!”夏至雙手摟着田老四,親暱的在田老四的脖子上蹭了蹭,撒嬌的說道。
田老四被夏至蹭的心裡溫柔了一片,也沒心思說她了,拉了田立春出來。抱着夏至就去了內屋。將藥交給她。讓田立春給夏至上藥。大舅哥來了,田老四不能在裡面待得時間過長,更何況雖然說夏至年紀小,但是他一大男人也不方便在這裡呆着。
這邊田立春給夏至上藥,堂屋裡鄭生卻是和鄭氏聊了起來,從鄭生走後,父母傷心難過,熬了幾年之後過世。到如何嫁給田老四生兒育女,從幾年前生活不好到如今日子越來越好,婆婆如何善待,妯娌大姑小姑如何好相處,女兒孩子十分懂事孝順。鄭氏事無鉅細的將這麼多年她身邊發生的事情都一股腦的告訴了鄭生。
鄭生拉着鄭氏的手,直說自己對不起她,本來應該他給父母送終的,卻讓鄭氏承擔了一邊,還拉着田老四的手說是謝謝他替他盡了做兒子的本分。
當初鄭氏的父母感覺時日無多了,便提前給鄭氏定了田家的這門親戚。讓鄭氏早早的就嫁了過來,結果沒等鄭氏嫁過來兩天。鄭氏的父母就過世了,田老四當了鄭生的位置,給兩老送的終。
古代最是講究孝道,如果人死後無人送終,那是很嚴重的事情,鄭生自然是對田老四感激不已,更加感謝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他能夠好好照顧自己的妹妹,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家裡的條件可能不是太好,但是隻要讓鄭氏過的開心就好了。
鄭生又與鄭氏說了,他這麼多年參軍的經歷,如何從一名小兵走到如今的副將職位,又是如何被林雲天賞識提拔。鄭生參軍那會,武朝剛剛和犬戎簽訂條約,犬戎答應歲歲朝貢,但是每每到了年底不交東西不說,每年的冬天都會襲擊武朝北地百姓,那一紙合約岌岌可危,人們都要以爲停下來沒幾年的戰爭又要開始了。
老百姓心裡惶恐不安,尤其是北地的百姓,那時候朝廷怕真與犬戎打起來,便大肆徵兵,甚至爲了鼓勵百姓參軍,承諾凡是自主入軍營的人,朝廷發放二十兩的安家費,鄭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抱着必死的心情,入了軍營,就爲了二十兩銀子能夠幫助父母治病。
不過好在犬戎雖然時不時的騷擾北地邊境,但是卻並沒有大規模戰爭發生,鄭生也就是時不時的參與到一些小規模的驅趕犬戎進犯的行列中。當然了鄭生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有林雲天的賞識在內,但是他自己卻也是十分有能力的,也是十分拼命的,雖然不至於九死一生,但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也是不斷,至今還留着許多的傷疤呢。
也是因爲這樣,鄭生三十好幾歲的人了,到現在都沒有娶親,林雲天夫人多次要給鄭生做媒,他卻是不願意,就怕哪天一個不慎,自己折在了裡面,卻留下了孤兒寡母的難過日,再說他一直沒有找到鄭氏,根本沒有心思操心自己的事情。
“阿哥,你有給我娶個嫂子嗎?”說到娶親,鄭氏坐在鄭生的旁邊關心的問了出來。
“你阿哥一直在軍營忙不說,那裡也沒有女人,所以一直未娶!”許明和老羅頭坐在上座,見鄭生被鄭氏問住了,支支吾吾的半天沒有說話,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妹妹擔心他,便開口解圍到。
“啊!那怎麼行,哪有不成家的,阿爹和阿孃在底下,心裡也不安啊!”鄭生回來了,他們自然需要去祭拜父母的,但是鄭生至今未娶,這讓她如何和父母說啊。
“是啊,阿生你也是應該娶妻生子了,如今妹妹也找到了,是時候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回去我就寫封信給將軍,讓夫人給你張羅張羅!”以鄭生如今的品級,是不能隨便在鄉下找給人娶了,少不得要勞煩將軍夫人。
鄭氏本想着她來給鄭生張羅着找一個媳婦,但是後來一想,不說世上沒有妹妹幫哥哥找媳婦的理,就是有怕是依着鄭生如今的官職,娶的也不能是一般人家的女孩,更何況鄭生年齡大了,年紀小的女子怕是不願意,年紀大的怕是人不好,鄭氏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聽鄭生的意思,震北將軍對他應該不錯,想來那個將軍夫人給找的嫂子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鄭氏也就沒把嘴裡的話說出來,就是她不相信那個將軍夫人,對於許明,鄭氏還是十分相信的。
“許大哥,我這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指不定那天就戰死沙場了,既然沒辦法好好照顧人家的閨女,沒的平白無故禍害人!”鄭生有些無奈的說道。
大家能夠理解鄭生的心情,想到時不時就要到邊境騷擾的犬戎人,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不知什麼時候纔算是能消停下來,一時間大家都低頭沉默不語,氣氛有些沉悶。
“孩子他爹,快招呼許大夫和林兄弟,大舅子,洗洗手,飯菜都準備好了!”突然王氏爽朗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原來李氏中途就帶着三個媳婦去了廚房準備晚飯了,聽說夏至他們爲了趕路,路上根本沒有好好吃過一頓,到了娘娘鎮也就是去和馬縣令打聲招呼並不曾吃飯。李氏將年貨通通找了出來,勢必要給他們做一頓熱乎的好飯菜。
這不剛纔做好,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就讓王氏招呼衆人上飯桌。
夏至被衆姐妹圍着坐在炕上,此時聽到這聲,本想着要下牀去的,結果被田立春一把按住了。
“得了吧,你就在這裡休息吧,要吃什麼,我們給你送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忍到現在的,兩條腿都被磨得稀巴爛,居然還逞能,回來了一聲都不啃,要不是林叔叔說,我們還不都被你矇在鼓裡啊!你說你傻不傻,疼了也不知道說,沿途也不知道找家醫館,就是不方便讓人看,也拿些藥膏抹上,多少會好些!”田立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這小妹什麼都好,就是太不爲自己考慮了,想起夏至那稀巴爛的大腿,田立春這個看的人都頭皮發麻,更何況夏至這個親身經歷的人。真真不能想象夏至是怎麼忍着,一路走過來的。如今看她還不老實,田立春趕緊制止她,就怕她又傷着。
夏至無奈,只能交叉着雙腿,坐在炕上,她知道田立春是心疼她,但是鄭氏還不知道她受傷的事情呢,如今她不出去吃飯,還不知道鄭氏要怎麼擔心呢。
果不其然,田立春還沒把飯菜送過來,鄭氏就一臉擔心的小跑着進來,拉着夏至的手,急切的問道,
“夏至快把褲子脫了,給阿孃看看到底傷那裡,傷的怎麼樣!”鄭氏看到夏至的時候,根本沒想到夏至身上有傷,以至於和鄭生說話的時候,想着夏至應該跟她的幾個堂姐妹聊天去了,也就沒有在關注她,如今聽到夏至有傷在身,簡直是晴天霹靂,不等旁人說什麼,就直接飛奔而來。
夏至一頭黑線,卻是不得不隨了鄭氏將褲子脫了下來,讓她看看傷處.這次回來她感覺到家裡人得變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離家的時間有點長,就只是田立春他們幾個,夏至明顯感覺他們更加沉熟穩重了。
以前因爲夏至的關係,田立春和底下的幾個小丫頭,都有一種擡不起頭來的感覺,幾乎碰到什麼事情,都要詢問夏至一番,心裡才踏實,總對自己不自信。後來雖然夏至通過開繡品店鍛鍊了他們一段時間,看起來似乎好多了,但是夏至知道,他們骨子裡卻是沒什麼變化。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夏至也沒有着急,心想着等時間長了,她們應該會越來越好了,只是這樣一等卻是等了好長時間,夏至已經開始絕望了的時候,她失蹤的事情居然讓她們開竅了,要擱在以前,田立春之前的話根本不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或者說對着夏至她根本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