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

蕭墨宸大軍已經全部到齊,現在正駐紮在沐漣城外。而蕭墨宸本人,也帶了一隊精兵入城。

此刻他正坐在沐漣國主府邸內的正廳內。

蕭辰和他手下的兵士們大多受傷,在經歷了之前那場鏖戰之後,此如今正在城中修養。

可憐的國主戰戰兢兢在自己的臥房等待。從呼延昊進城開始,他就沒睡過一天安生覺,這兩天更是彷彿度日如年。他已經把歸順蒼狼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向蕭墨宸交代清楚,現在只能被動的等着對方的裁決。

蕭墨宸一言不發,大皇子和陸風目前生死未卜,他實在沒有心情去計較沐漣反水的事情,況且,若是大皇子回來,怎麼發落自然是由他定奪。自己雖是主帥,但位置實在尷尬。有個皇子監軍,軍務之外的事情自己還真沒法做主。

他心裡明白,當時的情況,沐漣若是不降,如今只能是個死城。

可是如今士兵的傷亡和皇子的失聯,也確實由沐漣而起。

他已經讓蕭戌去沿途打探兩人的消息,但是他心裡也清楚,那樣一小隊人深入敵營,一旦被發現,那麼他們自己都很難生還。

此刻唯有等待。若是直到入夜還沒有兩人的消息,那麼大軍不會再等,只能繼續拔營。至於這個沐漣,也唯有等候朝廷的發落。

大皇子此次若是真不幸遇難,那麼無論戰役成敗與否,自己都必須得爲皇家填命。

蕭墨宸自嘲的笑了笑。閉上眼不再多想。

“稟將軍,蕭戌校尉歸營,大皇子隨其左右。”一個士兵匆匆跑進來回稟。

蕭墨宸猛一擡頭,立刻起身向屋外走去。

還沒走出城門,遠遠看到大皇子一行疾馳過來。蕭墨宸立刻單膝下跪靜候。

齊正則在蕭墨宸面前駐了馬,蕭墨宸抱拳道:“末將保護不周,累殿下受驚,請殿下責罰。”

齊正則下馬扶起蕭墨宸:“將軍不必自責,此次遭難你並無過,本王不會責懲於你。”

一行人簇擁着齊正則進了國主府邸,齊正則吩咐:“本王一日未盡水米,先備膳吧。”頓了下又皺眉補充道:“不要麪食。”

立刻有人下去爲他準備,蕭墨宸看他衣衫不整,又仔細的吩咐了人備水準備爲他沐浴。

齊正則徑直走向大堂主座坐下,沉聲問道:“沐漣國主何在?”

可憐的國主大人聽說大皇子來了,早就在等候着傳喚,此刻簡直是連滾帶爬的進了大廳,頭也不敢擡,跪着就開始磕頭:“臣罪該萬死。”

“你何罪之有?”

沐漣國主立刻俯身答道:“沐漣深受天澤福澤庇護,如今卻累天澤大軍受此重創,小臣不敢再多加辯解,只求殿下看在小臣多年來勤懇治國的份上,饒恕沐漣國民之罪,小臣願一力承擔聖上責罰。”說罷長俯於地不再擡頭。

“殿下,沐漣國主雖鑄下大錯,但其也是爲呼延昊所迫,望殿下從輕發落。”蕭墨宸本來就對沐漣國主有所同情,如今看他大義凜然,願隻身赴死,不由的心生不忍,開口求情,並且將沐漣國此次如何遭受脅迫的始末簡單稟明齊正則。

齊正則聽完靜靜想了會兒,纔回道:“此次變故本王會稟明父皇,國主不必太過驚惶。父皇仁德,必會公正裁決。”說罷又轉頭吩咐蕭墨宸:“蕭將軍,此役結束,留一萬兵士在沐漣爲其鞏固城防,想必不會再遭流寇之擾。餘下的等班師回朝後再請父皇定奪。”

“是。”

“謝殿下大恩!”

說罷揮手讓其退下:“本王親衛何在?”

話音一落,立刻有幾名士兵出列跪下。

之前在戰場上大喊,暴露齊正則身份的,就是他的親衛之一。遭此一役,這些人此刻都不敢爲自己辯解,只能跪着聽憑齊正則發落。

當初事出緊急,陸風擊殺奸細沒能留下活口,如今這些個人,齊正則是無論如何不敢再親信。但是現在死無對證,也不能將他們全都殺了。

跪在下面的士兵一言不發,齊正則沉默的看了他們一會兒,大手一揮:“去吧,每人領二十軍杖,入先鋒營。用你們的血來證明你們的忠誠。”

幾人叩首:“謝殿下!”

說罷便躬身後退離開。

等所有的事都處理完,齊正則才輕鬆一口氣,蕭墨宸立刻上前一步俯身詢問:“殿下,怎不見陸侍衛隨侍於您?”

這是他一見到齊正則便想問的,這會兒終於有了機會。

齊正則沉吟了一下,擡頭看着蕭墨宸:“陸風與我分開行動,此時恐怕已經被俘。”

多餘的話不用說,蕭墨宸也能理解這“分開行動”是什麼意思。那種情況下,大皇子能脫困,想必是陸風去隻身誘敵了。

蕭墨宸低下頭,心裡有些沉重。

陸風的確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可是,明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爲什麼心中卻隱隱有些疼痛?

沒有表露太多情緒,蕭墨宸繼續說:“此役擒獲蒼狼戰俘數名,還請殿下定奪。”

齊正則搖頭:“軍中事務還請將軍處置,本王不便過多幹預。”說罷揮手示意其他人等都退下。

衆人得令後立刻躬身退出,最後一個離開的輕掩上房門。

等所有人走個乾淨,齊正則才起身踱步至蕭墨宸身前:“墨宸,此次事出突然,全怪我考慮不周,累你損了一員戰將,還請你不要對我有所怨懟。”說罷揚手抱拳欲向他行禮致歉。

蕭墨宸趕忙扶住齊正則:“殿下言重,陸風保護殿下乃職責所在,末將又怎敢怨懟。”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回朝後,也會請求父皇封賞陸風,憑他忠義之舉,定能得父皇欽賜諡號。”

蕭墨宸立刻接道:“陸風只是被俘,待行至蒼狼腹地,蕭某必會前去救人,活見人,死見屍,殿下不必自責,也不用過於悲觀。”

齊正則看着他許久沒說話,才點頭道:“好。”

說罷略頓了一下,問道:“墨宸,你是不是很看重他?”

蕭墨宸回答:“是。”

“若他此次平安歸來,就讓他隨我入京罷。”

蕭墨宸許久沒有回答。

“墨宸,可否記得當初宣誓效忠於我時的誓言?”

蕭墨宸立刻跪下:“殿下對蕭某有知遇之恩,蕭某沒齒難忘,當初的誓言自然更不會忘記。”

齊正則點點頭:“你記得就好。”說完也沒有去扶他,側身離開。

聽到身後的房門緩緩合上,蕭墨宸維持跪姿始終未動。

陸風,我終究是留不下你。不過你還是要活着,等我去救你。

蕭辰蕭申在門口候着一直沒離開,看到大皇子獨自走出來,心中頗爲奇怪。房間裡也再沒了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的叩門:“將軍?”

沒人回答,兩人便試探着推門望進去,卻看到蕭墨宸跪在地上不動,立刻大驚,趕忙進去。

“將軍?”兩人將他扶起來,看他還肯起身,心裡稍稍放下些心。

“殿下責罰你了?”蕭辰試探着問道。

蕭墨宸搖搖頭,並沒有回答,轉而問道:“蒼狼戰俘審的如何?”

蕭申立刻答道:“到都是些硬骨頭,什麼都問不出。”

蕭墨宸點頭:“早知如此,罷了。”說罷頓了頓,原本黯淡的神色漸漸鋒利起來:“今日讓將士們好生休息,明日辰時集結,殺俘祭旗!”

“是!”

齊正則從蕭墨宸除離開,隨便用了點食物,就回了房,餓的太久,反而吃不下太多。此刻他正泡在浴桶中養神。

他已經打定主意,若陸風還活着,等戰事結束,自己勢必將陸風帶回京中。

他已經用親身經歷考驗過陸風的忠誠,這個人有頭腦,有膽識,最重要的是,這種人一旦宣誓效忠,必定如蕭墨宸一樣,死心塌地。父皇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那可愛的太子弟弟日日隨侍父皇身側。一旦宮中有變,那麼他勢必需要一個絕對忠誠的人爲他清掃道路。而陸風,恰好適合。

這個人背景簡單,而且很難被利益打動。這樣的人,通常心中有太多的正義感和大義。齊正則在政治中浸淫多年,深刻了解俘獲人心的不僅僅只有利益和榮耀,現在他已經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陸風。

既然他能爲己所用,那麼他自然不會讓陸風只跟在蕭墨宸身邊做一個默默無聞的蕭衛。

當然,陸風也有缺點,齊正則閉着眼皺了皺眉,想到陸風對自己的不敬,還有那頓讓自己終生難忘的蛇肉,他就恨不得把陸風吊起來抽一頓。

不過,他會容忍陸風的這些小缺點。想必日後陸風必然也會對他的寬容感激不盡。

水有些冷了,他從容起身,立刻有小廝爲他打點更衣。

明日行軍,齊正則並沒有再多想,轉身躺下。小廝立刻擡了浴桶小心離開。

第二日辰時剛過,大軍已經集結完畢。蕭墨宸站在城頭望向城外列隊待命的戰士們。他微頷首,立刻有人將戰俘壓了上來。

城頭已經架好了牛皮大鼓,黑底金邊帥旗在乘風中颯爽飛揚,在西北邊陲泛着黃土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肅穆。蕭墨宸一身黑甲立於城頭。戰鼓聲緩聲落下“咚!”

蕭墨宸抽出長刀,臺下的戰士們眼神裡充滿熱切。

“嘶——”的一聲,蕭墨宸手起刀落,一顆頭顱立刻從城頭滾下。

沙場上頓時蔓延了陣陣血腥,血從那個已經身首異處之人的脖頸中噴濺出來,揚起的血霧足以激起臺下所有熱血男兒的鬥志。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一排戰俘已經被全部處決。

蕭墨宸的佩刀上猩紅的顏色刺的人眩暈。他面容清冷肅穆,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可正是如此,才襯的他如同殺神般令人敬畏。最後一顆人頭落地,隊伍中響起震天的歡呼聲:“揚我國威!護我家園!!!”

“殺——!”

蕭墨宸將佩刀舉起,沉聲大喝:“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