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九九的一雙眼眸漸漸暗沉了下去。
“聽說，你的靈珠是她從心臟裡挖給你的？”她又問，語氣略微有些顫抖。
“嗯。”大抵她是從哪裡聽來的吧。
兮潯以爲她吃醋了，想要好好解釋一番，忽然又聽見她發問。
“聽說你當時身受重傷，需得這顆靈珠，若當日她不挖，你會爲了保命，親自去挖麼？”
兮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她會有此一問。
他會親自去挖麼？
他不是特別確定，若那女子對他而言，果真重要，重要到他曾經不惜一切代價的尋找，重要到他可以不顧及他自己的生命。
若不是這樣…
“我會挖。”猶豫片刻，他還是回答了。
若那女子沒那麼重要，他或許是會挖的。
幕九九的身影顫了一下“挖？”她似乎有些詫異“你這麼不顧及他人的性命？你是神啊！”
神，難道不是造福蒼，難道不是恩澤四方麼？
“我是神，只是當時年少輕狂，太多東西放不下罷了，我也想活命。”兮潯回答得非常正經。
他前一步，似乎是隱約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她不動聲色的退讓了一步，手緊緊的扶住桌沿，像是在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如果…如果靈珠也生長在我的心臟裡，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挖走麼？”
兮潯的眼眸一沉，語氣冷了幾分“你怕我？”
“恩，我怕你！”幕九九咬着嘴脣。
“所以，你準備跟他離開麼？”
幕九九的臉色一僵，見兮潯的視線淡淡的看着一旁空蕩蕩的地方，而那裡也漸漸浮現出一抹身影。
正是一身黑袍的非墨。
兮潯隱約有了怒氣。
非墨立即護在幕九九的面前，警惕的看着兮潯。
兮潯卻笑了，眼眸盡是諷刺“幕九九，你不信我，要和他走？”
“我信你！”幕九九直視他，突然大聲道“只要你說，不會挖了我的心臟，我無條件的信你，我留下來！”
她語氣無的堅定，也想聽他堅定的回答。
可他藍眸透徹，卻久久未開口。
幕九九的心在這長時間的沉默，漸漸墜入谷底。
他爲什麼會猶豫？若他不打算挖她的心取珠，爲何現在不回答？
他到底還是…
“老九！你別再相信他！他早知道靈珠在你的心臟裡，他和靈珠關係匪淺，又怎麼會感受不到呢？他一直隱瞞，只是在考慮何時取珠，如何取珠的方法罷了！”非墨在一旁吼道，惡狠狠的瞪着對面的兮潯。
幕九九的眼睛有些憋不住了，她吸了一下鼻子，沙啞着聲音問道“兮潯，我再問你最後一件事，你是兮潯對麼？那個皇帝兮潯…那個爲了我，連江山，連天下都可以不要的凡人兮潯，是不是？”
她很早這樣懷疑了，一度希望他是，如今卻希望他說不是。
她無法接受他再一次的欺騙。
可是又一次的事與願違了。
他輕微的點點頭，一切已經昭然若揭。
他是！他是！
幕九九強忍住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啪嗒啪嗒的往下砸，很快模糊了她的視線。
可她還是不死心，往前走了幾步，非墨一把拉住她“老九！別過去！”
幕九九扶開他的手“我要確認！我要親自確認！”
確認最好的辦法是他的心臟，若說她還抱了一絲希望的話。
在撫摸到兮潯胸膛時，在感受到他心臟強勁有力的跳躍時，這一丁點的希望，也泯滅了。
難怪他從來不讓她靠近他的心臟處，親熱的時候也是這樣。
幕九九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作何感受，只是一顆心揪起來的疼痛，疼得她直不起腰來。
一直以來，他都在騙她！看着她****夜夜的痛苦，他竟然也忍心不說出實情？
她以爲他真的很愛她！
兮潯低頭見她那佈滿淚痕的臉，張嘴似乎想解釋，忽然聽她咬牙罵道“你不配！我心目的兮潯，愛我到了可以放棄生命的地步，可是你，只會欺我瞞我！”
“神，果然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她哭急了，竟然笑了一聲。
或許凡間那短短的時間內，他是一個凡人，才盡情的抒發了他的情感。
待他恢復身份之後，他依舊是神，他捨不得丟棄雪狐神殿，捨不得丟棄帝君的身份，捨不得爲了她而任由初臨胡作非爲。
她終於看清眼前這個男人，他可以將她寵得無法無天，可以只對她一個溫柔體貼。
或許有情，但不是愛。
他哪裡明白…什麼是愛呢？
直到現在，幕九九才覺得自己可笑。
陷入其，無法自拔的，唯有她自己罷了。
真正愛着她的那個兮潯，早在凡間，死在了她的懷裡。
“你不如初臨！”幕九九恨不過，一腳踹在了他的大腿。
初臨是真的愛顧漣漣，無論是凡人初臨，還是帝君初臨，他的愛毫無保留，他的愛，洶涌澎湃。
曾經她覺得顧漣漣可憐。
如此較起來，她顧漣漣更加可憐。
顧漣漣拼了命，終換來初臨至死不渝的愛。
她拼了命，換來的是欺騙。
兮潯能夠清晰的看見她眼眸裡的光亮在一點點的消滅。
他的心臟突然像是被一隻手狠狠的扯動。
他覺得自己該解釋點什麼，他想擡起手替她擦拭眼淚，想像曾經一樣擁她入懷。
他捨不得她哭，卻也實實在在的騙了他。
他不是一個單純的神，他是一個有自己的謀算，有自己心思的神。
“阿九…”他柔柔的叫出聲，聲音很顫抖。
這是在凡間，他對她的愛稱。
如今聽來，真是尤爲的刺耳。
兮潯剛擡起手，幕九九被非墨拉近了懷裡，倒退了好幾步。
兮潯的眼眸一暗，冷冷的盯着非墨“放開她！”
“兮潯帝君，放開她的人應該是你，你已經沒有資格，和我說這句話了。”非墨也毫不客氣的反擊。
兮潯的眉頭一擰，怒火熊熊燃燒，與非墨冰冷的目光相撞，頓時火花四濺。
彷彿下一秒，兩個人都會出手，毫不猶豫的將對方擊倒。
幕九九倒在別的男人懷裡的這一幕，刺痛了兮潯的眼，他將垂下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
“本君再說最後一遍，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