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東西,久了就舊了,人亦如此。
身爲花樓出生的妓子,小桃豈會不懂這個道理。蘭花指微翹,縷了縷額前的垂絲,手腕處若隱若現的疤痕時時刻刻提醒她過去的卑賤。
朱脣微揚:“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此話說的不錯。不過,”美眸笑迎,好似狐狸的魅術,“與君幾度眉亂雲雨,相公煞是迷戀我的軟香玉枕。”
身子前傾,胸前若隱若現:“姐姐,你知道爲何男人喜歡卑賤的青樓女子嗎?”
青媱皺眉,她身上的香氣太刺鼻了。
小桃笑道:“因爲,你們大家閨秀端着架子、清高,在男人眼裡,實在是,”頓了頓,小桃語氣嘲諷:“不解風情!”
“你!”青媱拍桌而起,惱羞成怒。
小桃風情萬千拍了拍裙子,一步三搖走到青媱面前,她比青媱高了一個頭,身段成熟很多。
“姐姐,莫要惱了,要知道,生氣對孩子不好。”伸手緩緩撫摸青媱的小腹,怪聲怪調道:“頭胎,可要懷穩了。”
她要對我的孩子做什麼?!
青媱慌亂拉開小桃的手,反被小桃一把握住,心慌後退一步,小桃步步緊逼:“妹妹可是爲了姐姐好,聽說,第一胎落了,後面,就很難再懷上了。”
“放開!”
“妹妹拉着姐姐,以防姐姐摔倒。”
她要害我的孩子!不,不可以!
出於內心對孩子的庇護,青媱不知哪來的力量狠狠推開小桃,小桃因慣性後退了幾步,本來可以站穩的她選擇順勢倒地。因爲,她看到了白遠向這邊走來。
“我知道我不該在你不在的時候進入白家,可我是真心愛少爺,小桃命賤,生來就被爹孃拋棄,年幼就入了青樓,可小桃潔身自好,一直守身如玉。姐姐,小桃求求你,不要趕小桃走。”
幾句話,說的潸然淚下,青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到底要怎樣!”
小桃透過淚霧匆匆瞥了眼白遠,爬到青媱腳邊,可憐兮兮拽着她的裙角,像只喪門狗一樣悽慘:“姐姐,小桃願意爲奴爲婢伺候您跟少爺,只求姐姐能留下小桃,”眼角再度瞥了瞥白遠的方向,“姐姐,小桃絕對不會跟少爺說您懷的是別人的孩子!”
“嘭”的一腳,青媱狠狠踹在小桃身上,孩子是她的禁忌!
“小桃!”白遠驚呼一聲,推開青媱直奔小桃,愛戀將她扶起,怒視青媱:“青媱,我以爲你善良,沒想到你如此歹毒!我今日若不來,你要如何欺侮小桃!她本就是苦命的女子,你爲何就容不下她!”
“白遠。”青媱輕聲叫了句,目光流轉在白遠和小桃的身上,難怪小桃態度大轉變,說些忍她怒的話。
這個女人的心機太重了,城府太深了!真是愚蠢透頂,中計了!
“白遠,你別信她!”
“不信她,難道信你麼!離家一年,回來就帶了個種,口口聲聲說是我的!”白遠扶着小桃站起身來,腦海中都是那句“小桃絕對不會跟少爺說您懷的是別人的孩子!”
白遠紅着眼道:“孩子
,不管是誰的都留不得!”
後來,白遠帶着小桃走了,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是你親自了結它,還是由我動手!
接下來的三天,白遠名人看守住了她的院子,撤走了所有的奴僕,只准送飯菜的僕人進出。
原本熱鬧,奴僕成羣的院子,現在變成了死寂的房子,只有青媱一人居住,連個打水的奴僕都沒有。
反觀小桃那邊,那日她摔傷後,白遠請了個大夫,大夫告訴白家父子,小桃有身孕了,但身子虛弱,要好好養着。
小桃有孕的事情成了白府的第一大事,第一喜事。白家父子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小桃身上。一時間,小桃成了白家最重要的人。
今天是第三日,送飯菜的小丫鬟換了個人,青媱坐在白玉凳上,好奇問了句:“先前送飯菜的小丫頭呢?”
青媱不知道,這個送飯菜的小丫鬟是小桃派過來的。
“夫人怕是忘了,今天是少爺給您的最後期限。”
青媱心裡一慌,手捂着肚子:“你是白遠派過來的。”
小丫鬟點頭,將飯菜全數端了出來。
“少爺說了,今日這飯菜若是不吃,往後就不會有人送飯菜過來了。”
青媱的視線落在豐盛的菜餚上,這些菜餚很精緻,卻都下了毒!
小丫鬟繼續道:“少爺說了,是毒死一個,還是餓死兩個,全由夫人做主。奴婢告退。”
“慢着!”
青媱緊抓衣服,眼神中透着怨恨和淒涼:“全部端走!”
小丫鬟故作惋惜道:“夫人幹嘛跟自己的命賭氣呢?孩子沒了可以再懷,我看少爺對您是有感情的,您不如順從了少爺的意思,把孩子打了。”
“閉嘴!”
可小丫鬟一點兒也不怕青媱,繼續道:“夫人您不知道,桃姨娘有身孕了,全府上下都寶貝着呢!您這孩子生下來也是受罪。”
青媱失控抓住小丫鬟的衣領,抓狂。
“那個賤人怎麼可以懷孕!怎麼可以!”忽然,青媱鬆開小丫鬟,自言自語着:“爲什麼我懷的留不得,她懷的就可以?都是他的骨肉啊!”
小丫鬟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長相清秀天真,說話卻很老道。
“夫人,這俗話說的好,舊不如新,妻不如妾。”妻不如妾四個字,她故意拖長音調,似有意又似無意。
“啪啪”幾個清脆的掌聲響起,小丫鬟和青媱聞聲看去,打扮得體的小桃神采奕奕走來,身後跟着大堆的奴僕。
“桃姨娘。”小丫鬟屈膝行禮。
小桃越過小丫鬟直奔青媱,之間的距離只有半步,化了濃重妝的眼睛瞥了眼桌上的菜餚:“夫人是選擇一屍兩命麼?”
“不!”堅決否定:“我不會死,我的孩子更不會!”
狐疑“噢”了聲,嘲諷道:“這可由不得你,孩子是你的,它的命可不見得由你決定。”
對一旁的丫鬟使了顏色,兩丫鬟上前壓住了青媱的肩膀,她動彈不得。小桃拿起桌上的筷子,在菜裡邊挑邊道:“不管你的孩子是
誰的,它生下來註定在白家沒地位,少爺的決定也是爲你好。”
小桃夾起一片肉,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張嘴,沾有落胎藥的肉片眼見就要進入嘴裡。青媱用眼神向周圍的奴僕們求救,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伸手幫助她。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奴僕即便有心相救,也沒那膽。
如今白家哪個女人當道,桃姨娘也!
肉入了她的嘴,她想吐出來,可小桃緊接着灌入一杯混有紅花的酒。
看青媱痛苦無助的模樣,小桃心裡暢快,青家鎮鎮長的長女正被一個妓子折磨着!
“兩種墮胎藥混合,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肚子裡的孽種!”
恨,無盡的恨!
黏黏的血液順着大腿流下,胎兒的性命一點一點流逝,她這個做孃親的卻無可奈何。
我的孩子,憑什麼由你們任意殺害!
院落之外,白遠痛苦閉眼,什麼給青媱三日做決定,那不過是氣頭上的話,三日過後,青媱不打落孩子,他也不會真的做什麼。
可是,小桃來處置這個孩子,他不想阻止,因爲心裡,他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他的。
孩子沒了,他和青媱應該能回到最初了吧!
青媱的孩子沒了,白府卻似沒發生這事般,倒是白遠,天天去院子裡看青媱。每次他來的時候,都看到青媱披着外套靜靜坐在白玉登上。而他,靜靜坐在她的旁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在天界的牢裡,上演着驚心動魄的一幕。
紫垣不知爲何企圖衝破天牢,每一次要強硬衝破天牢,天雷滾滾,狠準劈在他的身上。
獄卒急忙稟告玉帝,玉帝派來了彩雲公主。
“快停下!”彩雲心痛道。
紫垣不聽,一次又一次跟天牢作對,天雷劈裂了他的衣服,尊貴的他此刻狼狽不堪。
“你到底要做什麼!”
一道天雷將他劈倒在地,他卻氣喘吁吁倔強爬起來,剛站穩,天雷再次落下。
“夠了,你要做什麼,告訴我,我幫你!”
紫垣如此反常,肯定跟青媱有關。
此言一出,紫垣眼神發亮:“青媱,有難。”
四個字,是他願意抵抗天牢的原因。
“因她有難,所以你可以不顧一切。”
點頭。痛擊彩雲的心。
爲了紫垣,彩雲來到了白家,隱身的她親眼看到青媱的現狀。同時,她也看到了青媱坐的凳子。
那是紫垣最喜愛的凳子。
等白遠離開了青媱的院子,彩雲現身了,青媱很是平靜。
“我來這裡,你一點兒也不吃驚。”
青媱其實很討厭彩雲,因爲她曾設計要害死自己,可現在,青媱累的連恨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所有的氣力都去懷念可憐的孩子。
“剛看到你的時候是很吃驚,不過你在那站了大半天,所有的好奇和吃驚都沒了。”
彩雲這纔想起青媱的眼睛看得見天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