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杏兒沒去管額頭上淌下的鮮血，依舊跪在原地。
殷紅的鮮血順着她臉頰汩汩流下，看着有幾分觸目驚心。
天后似乎也被自己的衝動給震住了，而蘇杏兒委曲求全的流血模樣，令她心裡莫名其妙地疼了一下。
她十指微微一握，有些蹙眉地站了起來，準備上前卻又忽然停住。
冷冷看了桃蕊仙子一眼，天后語氣涼薄如冰：“平時一口一個‘姐姐’，此刻不知要替她療傷止血了？”
桃蕊仙子眸色閃了閃，低應了一聲‘是’，便快步走到蘇杏兒面前，伸手以一道柔和的白光，慢慢替蘇杏兒止了血。
然後，她又掏出潔白手帕，細細將蘇杏兒臉上的鮮血擦乾淨。
“謝謝你。”蘇杏兒笑了一笑，輕聲對桃蕊仙子道謝。
桃蕊仙子搖了搖頭：“杏姐姐該謝娘娘，娘娘很疼杏姐姐的。”
她跟在娘娘身邊這麼多年，深知娘娘脾氣，如果是別人犯了蘇杏兒這樣的錯，娘娘絕對不會如此輕易饒恕的。
此刻，娘娘不過是一時氣憤砸破了蘇杏兒的額頭罷了，但娘娘眼中的那一抹心疼，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她心裡很清楚，娘娘不是一般的疼愛蘇杏兒。
“多謝天后娘娘。”蘇杏兒依舊跪在地上，從善如流對天后道謝。
不管天后是不是她娘，總歸是龍族公主，她身爲龍族一員確實應該對天后恭敬有加。
當然，那些錯的，她依舊不會去照做，但她也絕對不會頂撞天后。
天后冷冷瞥了蘇杏兒一眼，哼了一聲道：“你現在是紫宵靈臺的神龍仙子，本宮也管不了你，不過你給本宮記住：若是你敢做背叛本宮的事，本宮決不輕饒！”
桃蕊仙子此刻，眼中淡淡滑過流光。
蘇杏兒不按照天后的吩咐做事，替靈飛狐仙隱瞞，實則已算是背叛，只不過很輕微而已。
天后如此這般警告蘇杏兒，無非是默然原諒了蘇杏兒的這種輕微背叛，但卻提醒蘇杏兒不能幫着靈飛狐仙來對付天宮。
那樣的背叛，即便天后再疼蘇杏兒，也絕對不會輕饒原諒。
“是，天后娘娘。”蘇杏兒低頭答應，她聽懂了天后的意思，卻也放下心來。
這麼說的話，天后不打算追究她陽奉陰違的事情了，但也提醒了她不可以做有害天后的事。
只不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天后好，她怎麼會害天后呢？
“行了，回你的紫宵靈臺去吧！”天后蹙了蹙眉，神色間一陣不悅：“本宮真是看到你就來氣！沒見過你比更胳膊肘往外拐的！”
蘇杏兒聞言有些無奈，可也感覺到天后對她那種有氣又愛的心理，不禁心中一軟。
“杏兒告退，天后娘娘保重。”蘇杏兒望了望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脣角微微一彎，告退了。
蘇杏兒離開後，天后顯然心情還是很不好，不耐煩地讓桃蕊仙子也退下，桃蕊仙子便領命退了出去。
天后在自己宮殿裡踱步來踱步去，十分搞不懂自己一向心如止水的情緒，爲何會因爲一個蘇杏兒而變得上下起伏不定。
“她有什麼好？”天后喃喃自語：“龍族仙術高強的仙家又不是沒有，本宮多的是仙家可用，就算她是神龍，本宮又要仰仗她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天后最終歸功於蘇杏兒那張和她長得很像的臉蛋。
大概……她孤寂了太久，看到蘇杏兒的臉蛋之後，就彷彿看到另一個自己，心裡覺得踏實了許多吧！
這世上，不止是她一個人的。
天后最終嘆了口氣，回牀上去歇着了。
卻說桃蕊仙子出了天宮之後，想着天后和蘇杏兒之間的一切，心神略有些飄忽不定。
跟了娘娘這麼久，若說讓她相信，娘娘和蘇杏兒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當真是不信。
桃蕊仙子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又將從天官處得來的蘇杏兒的詳細資料看了一遍，然後，陷入了沉思。
蘇杏兒只有一百二十世的過往，卻是龍族神龍之尊，體內有大仙所下的禁錮，令她無法恢復龍身。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爲白彥，蘇杏兒的身份還要繼續沉澱下去，繼續轉世爲人。
沒有人知道，這凡間還有一條神龍，被可憐地禁錮了龍身，一直以凡人的身份在受着輪迴之苦。
“杏姐姐這一百二十世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桃蕊仙子看着手中資料，神情百思不得其解。
桃蕊仙子在房間內坐了許久，久久凝神思考。
終於，她眼中淡淡滑過一抹幽光，收拾好面前關於蘇杏兒的資料，起身朝外走去。
也許……御虛門那一位流王殿下，會給她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御虛門裡，沐雲流剛從御虛仙主處聽完禪離開，他本打算回自己房間，卻見到御虛門一名上仙朝他走來。
兩人點頭淡笑致意。
隨後，上仙微笑道：“天宮的桃蕊仙子來了，她想見你，你可要見她？”
桃蕊仙子？
沐雲流想到上一次靈飛受罰時，桃蕊仙子曾幫忙想辦法，讓他和蘇杏兒少走了很多彎路，於是便點了一下頭：“好。”
言下之意，便是見了。
上仙便含笑點頭：“那麼我去告訴她，讓她到你房間找你。”
“有勞了。”沐雲流眸色淡淡溫潤，看着上仙含笑離去。
經過這幾百年的沉澱，沐雲流早已不是那個冰冷戾氣的凡間王爺，渾身上下除了那股王者之氣依然令人仰視之外，多了幾分沉穩內斂，溫潤君子。
沐雲流很快回到自己房間，房門大敞，他則端坐桌前。
那上仙很快將桃蕊仙子帶來沐雲流所住之處，桃蕊仙子進來後四周淡淡一觀望，便知這偌大清靜院子，只有沐雲流一人居住倒是不錯的待遇。
不知那御虛仙主，究竟看上沐雲流什麼，竟如此優待於他。
而奇怪的是，御虛仙主卻偏偏不給沐雲流打入仙根，只讓沐雲流在御虛門裡當一個閒人。
“仙子請，我先告辭了。”那上仙是個明白人，知桃蕊仙子過來絕不會無端只是探望，必然有事相商，所以很識趣地便離開了。
“有勞上仙，慢走。”桃蕊仙子淡笑以對，待目送那上仙離開院落，這才淡淡轉身，邁入沐雲流的房間。
一道輕風撫過，房門在桃蕊仙子身後緩緩合攏。
這道淡若微風的仙力，是桃蕊仙子發出的。
沐雲流看着桃蕊仙子不請自坐，就在自己面前，菱脣溫潤一勾：“看來，仙子是有話要問我？”
桃蕊仙子輕柔一笑：“你倒是個聰明人。”
說着，她點了點頭：“我是有一事很困惑，想請你替我解惑。”
沐雲流心裡微微轉了幾回，淡淡道：“仙子請說，至於我能不能回答，便看仙子問的是什麼事了。”
語氣有所保留，但也絕對讓人感覺帶着幾分餘地，還有真誠。
如果桃蕊仙子不是沒有幫着天后對付靈飛和蘇杏兒，想必沐雲流也不會對她如此客氣。
尤其，是蘇杏兒到天界後安然無恙，而桃蕊仙子雖然看着中立，但時不時也有暗中幫過蘇杏兒，也等於是幫過靈飛。
因爲蘇杏兒出手，必定是因爲靈飛。
“謝謝。”桃蕊仙子微微笑了一笑，隨後便凝色說出自己的困惑：“自打杏姐姐入天界之後，我時常在注意娘娘的情緒變化。我可以確定娘娘對杏姐姐以往的故事毫不知情，但我也看出，娘娘對杏姐姐有一種不自覺的關心和愛護。”
沐雲流聽在耳裡，心中百轉千回。
事實上，他並不能確定蘇杏兒和天后的關係，但，直到他見到天后，他才隱約有了一種淡淡懷疑。
看來桃蕊仙子也有所懷疑了，所以纔想從他這裡求證。
“我想知道，娘娘和杏姐姐之間……是否有某種血緣關係？”桃蕊仙子眸色淡淡地看着沐雲流，朱脣勾起一抹弧度：“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想，以後或許還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這是一種承諾，也是一種誘惑。
桃蕊仙子在天界人緣廣泛，更是天后身邊的紅人，如果能夠得到她的承諾幫忙，想必日後在天界會容易得多。
當然了，沐雲流並不是那麼容易被誘惑的人，可他有一根軟肋，那就是靈飛！
沐雲流淡淡注視着桃蕊仙子，心裡很清楚如果桃蕊仙子能站在他們這一邊，對於靈飛將來去天池將會是多麼大的幫助。
而至於天后和蘇杏兒的關係……並非攸關未來的頂級秘密。
告訴桃蕊仙子，對全局沒有影響。
畢竟，就算桃蕊仙子知道蘇杏兒可能是天后的女兒，也不可能身爲天后的人卻去對付蘇杏兒。
因爲蘇杏兒是神龍仙子，是龍族之中除了天后之外唯一的神龍血脈。
所以，哪怕她不是天后的女兒，桃蕊仙子也永遠不可能取代蘇
杏兒在天后心中的位置。
想到了這些，沐雲流脣角勾出一抹絕美笑意：“關於此事，我倒沒有確鑿的證據，只不過……我早有懷疑，天帝與天后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但天后似乎將其遺忘了。所以杏兒爲神龍一事在天界沒有記載，天后也不知蘇杏兒是被哪位大仙下了禁錮。”
桃蕊仙子眼中流光淡淡一掠，秀眉輕蹙：“你的意思是說……天后本來該認得杏姐姐的，可因爲天后有一部分記憶不在了，所以便不認得了？”
何止是忘了蘇杏兒？連他這個她親手所害的人，她不也忘了？
沐雲流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笑道：“目前看來，只有這麼一個解釋。不然，天下間沒有神韻如此相像的兩個人，而杏兒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被抹掉輪迴之前的事情。”
桃蕊仙子眸色泛起一抹異樣，如果天后本來是認得蘇杏兒的，那麼也就是說……兩者之間，真的有血緣關係？
是姐妹？還是母女？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杏兒應該是天后的女兒，所以她纔會是龍族之中除了天后之外，唯一的神龍血脈。”沐雲流看着桃蕊仙子深思的表情，淡淡說道。
桃蕊仙子神情一震，半晌後才道：“如果杏姐姐真是娘娘的親生女兒，又有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令娘娘忘卻親生女兒，還將堂堂天界公主貶下凡間？”
天帝？
這不可能！
天帝如果真的厭惡天后，恨天后到了這種地步，也只會對天后下手，而不會動自己的女兒吧？
天后的女兒，不也就是天帝的女兒？
虎毒還不食子，天帝不可能絕情至此。
“可能，其中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內情。”沐雲流泰然自若地倒了兩杯茶，一杯輕飄飄送至桃蕊仙子面前，一杯他自己端在了手中，淡淡把玩，聞着那沁人的茶香。
桃蕊仙子眉頭蹙了起來：“如果杏姐姐真是娘娘的親生女兒，那我應該告訴娘娘纔對，不然……日後娘娘發怒傷了杏姐姐，豈不是會破壞母女間的感情？”
就如，今日這般。
沐雲流聞言，心中微微一動，淡問道：“天后是否傷害了杏兒？”
桃蕊仙子抿了抿脣，想了想後才委婉說道：“娘娘並沒有傷害杏姐姐，只是言辭激烈了些而已。”
那一砸，也不能算是刻意的去傷害，而是氣憤衝動一時失手。
沐雲流看見桃蕊仙子的表情，知她有所隱瞞，但也絕對沒有出什麼大事，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略微一思索後，淡淡道：“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了仙子，不知仙子可否也幫我一個忙？”
桃蕊仙子面色一曬，柔柔勾起脣瓣：“你倒是爽快直接之人，這麼快便向我提要求了。”
“仙子冰雪聰慧，我又何須惺惺作態？”沐雲流淡挑俊眉，他這些年也聽了不少桃蕊仙子的事蹟，知她手腕過人，絕不是個容易唬弄的女子。
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跟她裝腔作勢。
那樣的話，桃蕊仙子未必肯幫他的忙，不如直接一點還可得她一星半點友好。
桃蕊仙子聞言便笑了：“沒人不喜歡聽好話，我也一樣。既然你有事相托，便直說好了。”
沐雲流淡淡一點頭，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想讓仙子幫我暗地查有關於當年天界第一位狐仙的事情。”
狐仙？
桃蕊仙子眸中閃過一抹驚異，他查狐仙的事情做什麼？
彷彿看出桃蕊仙子心中之疑，沐雲流雲淡風輕地一笑：“靈兒幼年時曾遇到一位仙人，得這位仙人將她身上妖氣除去，想必此事，仙子應當知曉。”
桃蕊仙子淡淡頷首：“是，此事我知情。”
靈飛狐仙位列仙班的那一刻，天官就將靈飛此前所有的事情都記載在天書之內了，她是天后身邊左右手，自然可以隨意翻閱天書。
不但靈飛幼年及成年後的事情，包括靈飛和沐雲流在凡間那一段驚心動魄的曠世之戀，桃蕊仙子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靈兒幼年時遇到過她，這位狐仙應當還存在於天地之間，但我入天界之後發現，天界並無這位狐仙的詳細記載，甚至還說她已經魂飛魄散於當年妖界與天界的大戰之中。”沐雲流眸色沉沉看着桃蕊仙子，脣角略撇：“仙子不覺得，此事透着古怪嗎？”
的確古怪，明明還活着，爲什麼天書卻說她已經死了？桃蕊仙子深以爲然，點了點頭。
不過，她有另一個疑惑。
“靈飛狐仙幼年遇到仙人不假，然而靈飛狐仙並未看清她的樣貌，你又怎知靈飛狐仙遇上的就是那第一位狐仙？”桃蕊仙子輕微挑眉。
沐雲流漆黑如墨的鳳眸閃過一抹淺笑：“難道天書裡沒有記載，我與靈兒曾到西嶽國，遇到那西嶽公主，並從西嶽公主手中得到一顆名爲沌天神珠的上古神器？”
桃蕊仙子這下子坐了起來，天書裡是有記載，但並未有更多消息，此刻沐雲流這一提，她忽然就想到……當年那可避雷劫的四大上古神器，可全都是在第一位狐仙手裡啊！
“你的意思是，西嶽公主跌入山洞得仙人所賜沌天神珠，遇到的便是那位狐仙？”桃蕊仙子紅脣微微一抿，心中淡淡掠過深深驚疑。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
狐仙沒有歷史，蘇杏兒的神龍生涯也沒有歷史，天后甚至連記憶都似乎缺失了！
難道這幾件事情，都有所關聯嗎？
“不錯。”沐雲流淡淡點頭：“目前爲止，我只想到這一個解釋。至於上了天界之後，我就更加確定我的懷疑沒有錯，可能一切的源頭，都在這位狐仙身上。”
桃蕊仙子眉頭微微一蹙：“所以你讓我去查這位狐仙？可是，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沐雲流輕笑了一聲，眸光坦然而清澈：“靈兒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靈兒那麼想知道狐仙到底是生是死，我自然也要幫她了。”
真的只是這樣嗎？
桃蕊仙子眸色淡淡地看着眼前俊美無雙，貌似神祗的男子，心下微微一曬：倒也是，她和他都算不上是朋友，他又怎麼會將真話告訴她呢？
“好，既然你告訴了我你知道的，那麼作爲交換，我也會幫你查一下這位狐仙的事情。”桃蕊仙子不再追問，淡笑着答應了沐雲流的請求。
沐雲流沒有當場道謝，而是神色凝重地補充說明：“仙子肯幫忙固然是好，但若不能暗中進行，甚至連天后都要瞞着，那麼仙子不幫也罷。”
桃蕊仙子一怔，暗地裡查，還不能讓人知道？包括天后在內？
“不覺得強人所難了嗎？”桃蕊仙子微微笑着，眸子裡看不出喜怒，但語氣明顯有一抹淡淡清冷。
沐雲流勾脣一笑：“仙子可以不幫。”
這麼一樁事，不過是沐雲流用來試探桃蕊仙子的罷了。
他真正目的怎麼會是讓桃蕊仙子去查狐仙娘娘？他不過是要看看，桃蕊仙子的嘴有多緊而已。
要讓沐雲流相信一個人，真的是難上加難的，何況桃蕊仙子還是天后身邊的紅人。
桃蕊仙子怔了一下，這才發現沐雲流的傲，是傲到骨子裡的。
有句話說得好，沒有實力的人傲，那叫愚蠢。
可是，她竟無法將‘愚蠢’這兩個字和眼前傲然清冷的男子聯繫起來，也更無法對他目空一切的傲產生鄙夷之心。
隔了很久之後，桃蕊仙子才抿了抿紅脣，淡淡道：“既然我答應了幫你，你的要求我也會做到的。你可以放心，這件事情我會查，查不查得出結果是一回事，但我可以保證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你讓我查狐仙的事。”
桃蕊仙子心思不可謂不明，她已經在最初的無法理解之後，隱約感覺到沐雲流讓她查狐仙的真正原因了。
所以，她作出了保證。
“合作愉快。”沐雲流並未道謝，只淡淡含笑，朝桃蕊仙子伸出了手。
兩人只是合作關係，談不上什麼謝不謝的。
他給了桃蕊仙子想知道的答案，桃蕊仙子做到她承諾的事，那就可以了。
桃蕊仙子再次輕輕抿了抿紅脣，頭一次對一個男人伸出手，柔荑放進那掌心輕輕一握後，很快收了回來。
她淡笑起身：“合作愉快，告辭。”
“仙子慢走。”沐雲流將桃蕊仙子送到院門口，便止了步，淡淡看着桃蕊仙子離開的身影，眸中滑過一絲淺淺流光。
如果這個桃蕊仙子真能幫上忙……倒不失爲靈兒的一股好力量，而且是暗中的。
天后已經見了他，從那日天后的激動情緒上來看，天后印象裡是恨他的，只不過是記憶消失，不知爲何那般討厭他甚至恨他而已。
一旦天后恢復記憶，必定立刻會動手對付他，到時候桃蕊仙子若能倒戈，未嘗不是一件對他和靈兒都有利的事情。
卻說桃蕊仙子從御虛門回到天宮，呆在自己房間裡左思右想，終於是抵不過對這一連串事件的探究之心，便前往了華凌上仙之處。
“華凌上仙，我見過沐雲流，他對我說了一些事，如今我想跟裂天仙尊談一談，不知華凌上仙可否爲我通傳一聲。”桃蕊仙子絕頂聰明，知
道裂天仙尊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有華凌上仙才能夠找到裂天仙尊。
因爲，華凌上仙是裂天仙尊唯一的徒兒。
不然的話，上次她也不會讓蘇杏兒來找華凌上仙救靈飛了。
只有華凌上仙通知了裂天仙尊，裂天仙尊出面，纔有可能讓紫霄仙尊罷手，使靈飛倖免於難。
“仙子想見我師父？”華凌上仙聞言，神色微微一動，不禁暗忖流王殿下跟桃蕊仙子說了什麼，使得這位仙子想見他師父裂天仙尊。
難不成……她猜到了什麼？
“是的。”桃蕊仙子淡淡頷首，眸光精光一閃：“華凌上仙應該知道，我若想找一個人，那是絕對找得到的。所以華凌上仙若想找什麼人……”
後面的話，桃蕊仙子便不說了。
她是有所猜測，但不見得她猜測就準，所以說話說一半，留下來沒說的給對方自己去領會，效果比全說出來要好上百倍。
果然，華凌上仙眸中掠過一抹流光。
片刻後，華凌上仙輕笑了一聲：“好，仙子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爲仙子通傳一聲，至於師父見不見仙子，那可就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只要華凌上仙爲我通傳，相信裂天仙尊會願意見我的。”桃蕊仙子見着華凌上仙的反應，心中成竹在胸，淡淡地笑道。
他們，果然是想找人。
至於找誰麼……她也已經有猜測，可對不對，還得裂天仙尊給她答案。
“仙子在此稍後。”華凌上仙笑了一笑，飄然遠去。
桃蕊仙子便在石凳上落座，靜心等候華凌上仙歸來。
華凌上仙來到裂天仙尊修煉之處，卻見裂天仙尊早知他會來，已經在門口等候。
“師父，天后身邊的桃蕊仙子來找徒兒，說想與師父談一談。”華凌上仙恭敬躬身，稟道：“她還說，流王殿下與她說了一些事，又說她若想找什麼人，定能找到，不知她是否意有所指。”
裂天仙尊笑了一笑：“倒是個聰明仙子。”
華凌上仙深以爲然，桃蕊仙子的聰明和手腕，在天界那是出了名的，否則天后也不會如此重視喜愛她，明明她的出身並不高貴。
“那師父可要見她？”華凌上仙請示道。
“怎能不見？”裂天仙尊眼中淡淡一抹流光滑過，似笑非笑道：“她不是說了，她若想找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會找到嗎？”
所以，非見不可。
“是，師父。”華凌上仙正要轉身，卻聽他師父裂天仙尊淡淡道：“不用去請她了，我跟你過去見她便可。”
華凌上仙怔了一下，桃蕊仙子有這麼重要？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領命：“是，師父。”
隨後，裂天仙尊便與華凌上仙一同去到華凌上仙的居住之所，見到了等候在庭院中的桃蕊仙子。
“參見裂天仙尊。”桃蕊仙子一見裂天仙尊親自前來，連忙起身，快步走上前，欠身行禮。
裂天仙尊乃天界三大仙之一，絕對受得起桃蕊仙子這一個大禮。
“仙子免禮，裡邊說話。”裂天仙尊淡淡一擡手，一道仙氣出手，扶起了套入仙子。
隨後，他淡步朝內殿走去。
桃蕊仙子和華凌上仙自然都跟着進去，而兩者很快發現他們身後，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結界產生。
看來……裂天仙尊已經知道她來意了。
桃蕊仙子暗暗想着，不然的話，裂天仙尊不會特地設一道結界，與外隔絕。
想必，是爲了防止今日對話流傳出去。
很快，三仙進入內殿，各自落座。
“聽華凌說，仙子找我是想談一些事，還跟御虛門那沐雲流有關，是也不是？”裂天仙尊首先開口，直入主題。
桃蕊仙子便也不再遲疑，淡聲道：“從杏姐姐入天界、接着靈飛狐仙入天界、再接着沐雲流入天界之後，我心中產生諸多疑惑。如今，在沐雲流那兒已經找到一些答案，但我知道整件事恐怕最爲清楚的就是裂天仙尊，所以我纔來見裂天仙尊。”
裂天仙尊淡淡一笑：“仙子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令得天后連杏姐姐都不記得，又令得整個天界對那位狐仙的事蹟一無所知，連天書上都胡亂記載她死於天妖兩界的戰亂之中？”桃蕊仙子輕聲問道。
這個問題很厲害，恐怕裂天仙尊解釋起來的話，圍繞沐雲流、靈飛以及蘇杏兒的所有謎題，都會被解開。
然而，裂天仙尊顯然不會回答桃蕊仙子，只淡淡笑道：“當年的事情，如果連天帝天后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對於裂天仙尊這個回答，桃蕊仙子明顯不信。
不過，她也知道裂天仙尊既然裝傻，那就不會告訴她任何真相。
於是，她抿了抿脣，換了個方式，淡淡問道：“好，那裂天仙尊只消告訴我一件事就行了那位狐仙，可有什麼貼身之物留了下來？”
既然從別人口中問不出來，她就親自見見這位狐仙！
當年的事情，沒有誰比這位狐仙更加清楚吧？
而沐雲流肯定這位狐仙還活着，只要還活着，她就能夠找到。
華凌上仙聞言，微微吃了一驚，不禁看向裂天仙尊，心裡暗道：早就聽說桃蕊仙子的桃蕊仙陣很是厲害，難道桃蕊仙子竟想通過此法，找到狐仙娘娘？
這……未免有些說不通情理呢！
桃蕊仙子到底想幹什麼？
裂天仙尊似乎早已猜到桃蕊仙子來意，聞言倒沒有什麼訝異神色，只淡淡說道：“我知道仙子自創的桃蕊仙陣，可通過貼身之物上留下的氣息找到其主人。不過，那位狐仙距今已有近萬年之久，就算有什麼貼身之物留下來，只怕氣息也早已消失殆盡了。”
桃蕊仙子聞言，眉頭微微蹙了一蹙，這的確是個困難，來之前她想過，只是又有些僥倖心理。
若是剛好有裂天仙尊這樣的大人物保存……那氣息可能會封存在結界之中，未必會消失。
“其實，這位狐仙出身狐族，如果說她有什麼東西留下，只怕仙子去狐族，更容易找到。”裂天仙尊語帶暗示地說道。
桃蕊仙子神色微微一凝，狐族？
不錯，那位狐仙是狐族一員，如果說出生時有什麼頭髮之類的被保存下來，她都可以輕易地通過這些找到狐仙所在。
她擡眸，淺淺望了裂天仙尊一眼，片刻後輕笑一聲：“裂天仙尊其實也想知道這位狐仙的下落吧？”
不然，不會刻意告訴她前往狐族會有收穫。
裂天仙尊眉目溫潤如畫，脣角輕勾：“仙子多慮了，我只是想幫仙子而已。”
桃蕊仙子聞言，心下冷笑，但也不戳穿裂天仙尊，只淡淡起身告辭：“我這就前往狐族一趟，望裂天仙尊對今日之事保密。”
“仙子放心。”裂天仙尊淡淡頷首，擡手解了結界。
隨後，桃蕊仙子便飄然遠去。
華凌上仙待桃蕊仙子走遠之後，纔有些略微擔憂地看着他師父，問道：“師父，這桃蕊仙子可是天后的人，師父爲何讓她去找狐仙娘娘？”
如果桃蕊仙子真的找到了狐仙娘娘，告訴了天后，那不是麻煩了嗎？
面對華凌上仙的擔憂，裂天仙尊只是淡淡說道：“凡事自有天定，她雖是天后的人，但未必就不會倒戈。”
“倒戈？”華凌上仙真的很是懷疑，“她跟隨天后多年，可謂是天后身邊第一紅人，她怎麼可能背叛天后呢？”
裂天仙尊摸了摸下巴，神色高深莫測，片刻後才勾脣一笑：“仙也是人，是人便有私心。”
私心？
華凌上仙一怔，師父的意思是……桃蕊仙子有了私心？
不過，什麼私心呢？
華凌上仙沒有再問，他相信他師父既然這麼說，必定就是胸有成竹的。
此刻，桃蕊仙子已經下了凡間，來到狐族之地。
她發現狐族外界有一層結界，便衝那守在山門口的一隻狐狸說道：“我乃天界上仙，有要事見你們狐族族長，煩請你通報一聲。”
那狐狸是公的，沒見過比桃蕊仙子更美的姑娘，一時間看呆了，直到桃蕊仙子好脾氣地又說了一遍，它纔回過神來。
仙子！
天界仙子！
那狐狸有些激動，不過隨後想到它們族長並不喜歡天界，於是收斂了神情趕緊朝裡面跑去稟告族長。
狐族族長一聽天界上仙竟然下凡，專門來見他，還是個姑娘，他瞬間就想到有沒有可能是那個蘇杏兒。
據說，真身是神龍。
狐族族長眼裡閃過一抹冷意，倒也沒說什麼，很快就出了狐山。
不過，當他看見前來狐山的並非那與天后長得七成相似的神龍蘇杏兒，而是一個絕美清傲的陌生女仙時，心裡便微微閃過一絲詫異了。
“你找我，有何貴幹？”狐族族長站在山門口，目光略微警惕地看着桃蕊仙子。
桃蕊仙子淡淡一拱手：“我是爲你們狐族第一任狐仙娘娘而來，裂天仙尊指引我到此，尋第一任狐仙娘娘貼身之物，不知你手上可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