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皇帝的眼底也愈發的陰沉起來。林若茵不禁心裡一陣着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用自己“死去”的真相，來應對王妃的破釜沉舟。
“回皇上，老實說，王妃說的這些話，玲瓏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反駁。但是有一些事情，玲瓏覺得也是時候該向皇上稟明瞭。”說着故意一頓，目光灼灼地望向皇帝，似是在得到其首肯，又像只是簡單地觀測一下其反應。
“不知皇上可還記得，林若茵林仙子飛身一事？實際上，當時林若茵是遭受到了毒害才含恨而終的，而毒害仙子之人就是王妃和太后。當初仙子託夢玲瓏的時候，一併將此事告訴了民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承了仙子的恩情，自打知道了這一件事情之後，玲瓏的心裡就總有一根刺出不去，尤其是在後來看到太后和王妃時候，真是忍不住想起仙子哭訴的場景。”
言罷已是眼眶紅紅，只需一眨眼便可掉下淚來，而後又滿是委屈地接着道，“皇上，夢中仙子傾訴甚是可憐，她讓玲瓏給她申冤，但玲瓏又能怎樣呢。
“玲瓏也不相信，便想了一些辦法，想看仙子夢中所說是否爲真。也許方法不得當，可不想竟然真的嚇住了王妃娘娘。至於太后娘娘已經仙逝，玲瓏不敢妄言。眼下只求王妃娘娘，能給何玉仙子燒柱香，完成仙子對玲瓏的囑託，除去玲瓏的心結，玲瓏自是沒齒難忘王妃娘娘的恩情。”
言盡於此，其實也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雖然關於王妃殺死太后的事情還隻字未提，但是如果皇帝還是沒有任何表態的話，真的是什麼都不必再講了，就算說了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絲毫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霎時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兩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
“你可知，欺君爲何罪？”許久，一絲突兀的輕風悄悄襲來，吹亂了加人耳邊的碎髮，也吹走了令人頗爲尷尬的沉寂。
只是皇帝的這一句話，明顯帶着幾分故意刁難和挑釁。引得林若茵募地一愣。是啊，皇帝又爲什麼要相信她所說的呢。
那是皇帝，疑心病想來是天下無敵的皇帝。連相伴二十多年的枕邊人王妃，都不見得相信，又憑什麼去相信她這麼一個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
說不定搞了半天，只有自己以爲是掌控了全局，而實際上卻是別人眼中的戲子，別人手中的棋子。
真真是細思極恐啊！
這樣想來，鬢角處竟不由自主的冒出絲絲冷汗，眼底深處亦是抑制不住的惶恐。
“回、回皇上，不管皇上相信與否，玲瓏只能說剛剛說的一切句句屬實，若有存心污衊之處，玲瓏此生不得善終，死後亦不得安生！”不得已，只好發下重誓，卻無非也是一場豪賭。
說到這裡，忽然林若茵又似乎知道了，爲什麼皇帝會相信了王妃的話。想必王妃也是如她這般，說出了什麼狠戾的諾言，才使得皇帝不得不妥協。
一語落盡，又是長久的沉默。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縫中溜進，灑下一片片動人的斑駁。然而本應是讓人暖意橫生的場景，此刻卻絲毫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毒誓過後，林若茵依舊保持着一個很是卑微的姿態，似是再等皇帝的答案。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眼下而言，她根本就不敢談起頭來，直視皇帝的目光。可以說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從來沒有一刻讓她這樣的方寸大亂過。
而皇帝的心裡也是很亂，亂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一面是相伴多年的王妃，一面又是頗具盛名的黃山聖女，都說着信誓旦旦的話，又都發着毫無後路的毒誓，逼得他不得不面對，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
如果水玲瓏不是頗負盛名的聖女，皇帝當然不會猶豫。會立刻馬上聽信王妃的，隨意找個欺君罔上之罪，殺了水玲瓏。然而水玲瓏身份特殊，會占卜，精通醫術，又是黃山窮苦人家
性命的依靠。說殺便殺的話，只怕會失了黃山民心——這可是皇上堅決不想看到的。
可是聽信水玲瓏的……最近邊疆時有暴亂，可還指望王妃那驍勇善戰的弟弟呢。所以好像無論選了誰，都會得罪另外一個，且無論選了誰，都不見得是正確的。
很快時間就在不斷的猶豫掙扎中流走，不經意間已是日落黃昏。
泛着暗暗紅光的房間內，林若茵終於忍不住了，且不說四肢早已是僵硬到了一定程度，就連一顆心也好似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天堂和地獄，繼而在之後的無限漫長裡，反反覆覆的來回奔波。
“你到底是林若茵，還是水玲瓏？”
皇帝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林若茵猛地頓住，眼底登時閃過一絲慌亂。皇帝會這麼問，難道是已經看穿了她？還是說意味着是終究相信了王妃的話……
在那一瞬間，林若茵想了很多。如果說是林若茵的話，只怕危險性更高。若說是水玲瓏，或許還有一線生存的餘地。因爲水玲瓏是黃山頗負盛名的聖女。
於是心一橫回答說：“回皇上，自從玲瓏夢見林若茵仙子，便生了她的能力和愛恨。所以玲瓏和林若茵仙子，又有什麼分別呢。也許按民間傳言，玲瓏便是那林若茵仙子的轉世吧！”
很顯然答非所問，然而直到話音散盡，皇帝也沒有再做任何的表態。可林若茵又能明顯感覺到有那麼一雙眼睛，在緊緊地盯着自己，但倒也沒有半分侵略性，不會讓她太難受。
“唉……”也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才隱隱約約聽到這麼一聲長嘆，緊接着便是一陣輕風從身旁拂過，等到反應過來，偌大的房間裡已經只剩下了她一個。
看來，皇帝應該還是選擇了放過她。
只不過明明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可林若茵卻沒有任何的心情。即便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她僥倖勝出，可這樣的勝利，竟然不比輸了好受。
（本章完）